夜色,黑得让人心慌,凉风让她手心的汗,不足片刻,便已然风干。
笑了笑,黛玉飘上屋顶,坐在那一大片繁华古老的房顶上,看着满天星河闪烁,瑰丽而耀眼。
如今……已是康熙三十七,想来,那老狐狸的第三次南巡也即将要开始了……
而正是从这次南巡,为以后的争夺,埋下一个炸弹。因为,太子爷便是在这一年开始不满再做个太子。
战争迟早是要爆发的,天命定数,谁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微微地叹息,黛玉突然想着,今儿康熙老爷子让她见了四、八、九、十、十三,据老狐狸所言,众人早已有了密探,他为何还让她选?是真让她决定,抑或只是试探?轻蹙了眉,黛玉略略站起了身,想着她是该去一趟四贝勒府了。
轻如薄莎,只留下一段余香,空气中那一抹白影,如烟如雾。
黛玉进得了四贝勒府,与上次一般的景致,却没有上一次的灯火,黛玉想,那四爷定休息去了,谁像她这样,晚上不睡觉,却做那夜猫子。
黛玉见着四下无人,也不慌,只悠闲地在里面边走边观赏,历史上说那雍正极是节俭,黛玉见着,虽有亭台楼阁,却也真是极为朴素,比之那内里腐朽的贾府,也不见奢华多少,黛玉一路走一路欣赏,却突地见着一处光亮的屋子,微微愣了愣,抬头见着那屋子上挂着静心两个字,想着难道走到书房来了?而且,已经这么暗了,那书房竟然还通亮着,黛玉想了想,不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脚下也不踟躇,直接推了那门,果不其然,瞬时便有一双冷冽的眸子矍住了她。
精明的眼光似是能看穿黛玉的心思,一双薄唇,抿紧了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黛玉突然发现,胤禛和那康熙老爷子很像,除了那张俊美却冷冽的脸,还有一双让人心悸的眼睛。
“四爷……”黛玉轻启朱唇,撇开了眼,不再接触他侵略的眼光。
“是你?”胤稹也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睨了一眼黛玉,嘴角却是擎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四爷知道我的来意?”黛玉故做冷漠地盯着胤稹。
“我前儿的探子死了,想着阿玛也该有动作了……”胤稹神秘地瞅了瞅黛玉:“只是没想到是你罢了。”
黛玉微微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不过今儿黛玉既跟了您,也自当真心为四贝勒效命,不过我却有个条件……”
“说……”胤稹也不转弯,只盯着黛玉,那眼光,竟让黛玉心忍不住慌了。
“事成之后,还我自由。”简单的八个字,却是让胤稹心神蓦地一震。
“你知道今儿你讲的话已经是死罪了。”胤稹一双眼,发出矍铄的光芒,只是那里面的隐忍却是让黛玉笑了笑说:“四贝勒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来日等太子爷登上大位的时候,只望四爷能放我离开。”黛玉见着胤稹瞠目的样子,知道今儿她逾越了,作为密探,她是一个奴才,今儿却与主子谈条件,依着胤禛那铁腕儿的手段,只怕心中一个多想,便让她后悔莫及。
黛玉偷偷地睨了胤稹一眼,见他皱了皱眉,对黛玉冷声说道:“你胆子还真不小,敢提条件,若是不知道规矩,我不介意亲自来教你。”
“民女不敢,民女不过是与主子谈一笔不亏的买卖,往后主子若想杀人灭口,民女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您宰割,既然早晚都是死,民女何苦折磨自己,倒不如早些自我了断,今日大胆求主子预先赐一面免死金牌,也不过是宽慰自己而已。”黛玉敛着眉目,让胤禛瞧不真切她所言,是真心抑或假意,冷肃的脸,升起一抹狐疑,他可没忘记,这个女子,白日里装作贾府女眷,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端得是心思深沉。
胤禛看着黛玉,沉默良久方缓缓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出声道:“放与不放,就看你以后如何为之……”
“看我?”黛玉觉得他的笑容让她有种毛毛的感觉,听他的话更是纳闷与不解。
“对……”胤稹肃穆的脸突然柔和了下来,竟看得黛玉微微发怔。
“还请四爷指教。”黛玉微红了脸,迅速地瞥过了眼说。
“到时候再说罢。”胤稹突然转了话题说道:“我那府里的元春是你家的罢?”
“是……”黛玉蹙了眉,没得她想要的话,心里一阵不安。
胤稹点了点头,但笑不语地走到黛玉面前,一双眸子变得深沉:“你如今几岁了?”
“几岁?”黛玉听着他像是在诱拐儿童的话心中警铃大作,却又不敢太放肆,只得老实说道:“过了二月就九岁了。”
“……”胤稹听着点了点头,却是又没有下文,只走回书桌,坐了下去。
黛玉整了整衣裳,对胤稹说道:“若四爷没什么吩咐,黛玉就先退下了。”
“嗯……”胤稹也没有抬头,只埋着脑袋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黛玉也不多言,转了身,刚出了门槛就听得胤稹闷闷的声音说:“以后就随了萦月唤声四哥吧。”有些深沉的风,吹起了黛玉白色的面纱,愣了愣,却是没有回答,只有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夜空里,快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见着黛玉消失的身影,胤稹才微微抬起了头,看着黛玉消失的方向,眸色渐渐深沉。
回了贾府,不用说,那紫娟和着雪雁竟然都没有睡,也不敢点灯,怕被发现了,于是那两个丫头就坐在床上,生生地等着黛玉回府,替她收拾好了才各自睡去。
黛玉在贾府呆得已一年有余,那贾府虽有贾母宠着她,但也防不了有如王夫人一般,见不得她的人,且她性子偏冷,自出了那日在铁槛寺的事后,也就不甚待见薛宝钗,连着宝玉她也愈加不愿多见,几日来,借着天气冷,独自待在自个儿的屋子,闲了就看看书,拨弄拨弄古琴。
贾敏是个爱琴的女子,那一手绝好的琴技,想着世界上也没几个有了,黛玉虽跟着贾敏时日无多,倒也跟着学了几手,只比不得贾敏那般好得了。
黛玉自年前见着了康熙老爷子和胤稹后,倒安分了地呆在府里,只偶尔跟着迎春在府里走走,在贾母跟前闲话几句。
自那日铁槛寺之事后,探春和着惜春倒是跟她好了些,不时找她玩儿,只她懒,那探春原本以为她心性儿高,自见着铁槛寺的黛玉后,她才了然了黛玉的冷不是对着谁的,而是从心里有着那股子气儿,所以,如今见黛玉懒了,竟也跟黛玉调皮,蹿上了黛玉的床,非得把她给挤下去,弄得屋子里一时嬉笑声不断。
“三姑娘,如今也调皮了,小心二姑娘来了唬你。”那雪雁进得了屋子,见着探春和黛玉闹成一团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说。
“哟……心疼你家姑娘了。”那探春笑得跟狐狸一样,扯了黛玉的袖子道:“看你家丫头,竟将你当宝贝宠了,明儿我就抢了你去,以后她好也帮着我罢。”那探春边说边接了雪雁手上的帕子,胡乱往着脸上一擦,就丢给雪雁,那豪气的样子,竟还真有几分老爷子的架势。
黛玉扯开了被子,脸被探春闹得微红,佯怒地说:“我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抢手了,前儿二姐姐才跟我要紫鹃,今儿你又来闹我家雪雁,难不曾真要我孤家寡人你们才顺了心。”黛玉下得了床,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雪雁将黛玉的发挽着,插上一枝精致的玉钗,两旁垂下的发,如戏舞的蝴蝶,轻灵如蝴蝶一样翩跹起舞。
探春也跟着起了床,见着黛玉穿了一见藕色的衣裳,不禁赞道:“真真一个嫦娥仙子下凡了,竟连我也心动了。”
“就你贫嘴。”黛玉瞪了探春一眼,却是笑着起了身说:“刚你才闹的,快些来拢拢头发,别出去了竟像个疯子一样,让别人看了去,竟不知道是我们家三姑娘。”
黛玉方说完,探春就巴巴地眨了眨眼,坐到椅子上,任着黛玉为她拢发。
“我见着薛家姑娘,想着她是个有见识的,竟不知道她竟是那样一个心机深的姑娘,若不是铁槛寺那事,我和惜春竟还被她骗着呢。”探春看着镜子里黛玉为她拢发的样子,眼睛突然红了说道。
黛玉没想着她会突然起这事,愣了愣,只微微一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本是个会处事的姑娘,只身上担子让她不得不如此罢了。”黛玉说着微笑了笑,她倒不恨薛宝钗,只看白了她,以后离她远点就行了。
探春见着黛玉的样子,眨了眨眼,方待问什么,就见着外面王熙凤进了来,一身大红的袍子,艳得跟株牡丹花似的。
“林妹妹……”那王熙凤进得了屋子就拉着黛玉的手,兴高采烈地说:“老祖宗竟叫你去前厅呢,今儿一大早,就有四贝勒府来了轿子,说是十五格格要接你和迎丫头去玩儿呢。”
“十五格格接林妹妹去玩儿,怎地却是四贝勒府的轿子?”那探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时迷蒙地问。
王熙凤咯咯一笑,边拉着黛玉走边说:“那十五格格没个封号,皇上也不好为她造园子,但皇上想着格格喜欢在外面玩儿,所以就准了格格就住在四贝勒府。”
进得了大厅,黛玉见着迎春已经在等着了,同时还有贾母,王夫人,连着薛家母女竟然都在,大厅里坐了两个婆子,穿戴得都不凡,见着黛玉进了来,忙放了手中的茶,站了起来对着黛玉微微福了身恭敬地开口道:“今儿十五格格想着两位姑娘,让奴才来接了两位姑娘去玩玩儿,说是园子里开了些希奇的花,让姑娘们去瞧瞧。”
“有劳了……”黛玉礼貌地回了笑,拜见了贾母,见着贾母一脸高兴的样子,想是她放下了心,以为那日得罪了主子,今儿见着主子不但没怪罪,还接着俩丫头去玩儿,自是高兴。
“丫头去了可好好玩儿几天罢。”贾母笑着抱了黛玉,对着那两位婆子礼了礼道:“有劳两位了。”
那两个婆子只淡淡地笑了笑,等着黛玉和迎春收拾好,迎春带了她身边的丫头子妗,黛玉也带了紫鹃,一时方跟着两个婆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