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善于用眼睛去了解事情,而不是用问的,因为从嘴里讲的,不一定就是最真实的话。
所以,当胤祥噤口不说之后,她也不再追问,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是一种累赘,就如之前一般,她见着了康熙,知道了探子,于是,也就脱不了身了。
来到这大清朝,她还没见识过繁华的北京城,以前跟着张敬四处跑的时候,她倒没少在外边逍遥过,不过,怎么着,也比不了这皇朝首都,因此跟着十三溜出了门,她心情是很不错的,只除了……
“黛玉……你看这个……”懊恼地揉了揉脑袋,黛玉无奈地瞪着那个拿着面具吓他的胤祥,有些悔不当初,真不该跟这个麻雀一起出来,活着应该一出来就把它先甩掉。
黛玉?他倒叫得倒挺顺口的,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百年前的北京城,已经不同凡响了,处处透着繁荣的气息,一些茶馆,食楼,建筑不凡,透露高贵的气质,街道上的小贩,有秩序地叫卖,不时还能看到巡街的捕头。
“意春楼……”黛玉眼眸快速地晃过一处,三个晃眼的大字,黛玉淡淡地擎了笑,倚楼卖笑女,总是奈何多。
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黛玉不禁想起前世,其实又有什么区别,都是身不由己,血泪交错,不知道是怜惜还是不屑,黛玉迅速地瞥开了眸子,不再看去。
前世的杀手,今生的牢笼,上一世的命运,这一世,还会不会继续,杀手做惯了,她仿佛有些理解,为什么人总是说‘无可奈何’。
“姑娘,喝茶?”她前脚刚踏进‘一品春’就有伙计上前招呼她,只是,眼神有些奇怪。
略点了点头,黛玉看了一眼室内,人声鼎沸,坐满了人。
“只有姑娘一位?”那伙计看了看黛玉身后,再次问了问,不能怪那伙计多嘴了,凡是上他们茶楼的,无非是找人闲话,一个人消遣,还是一位姑娘的,他还真没多见。
一个人?不是两个吗?黛玉回了头,才发现那胤祥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不见了,回头没见人,她倒没趣了,只摇了摇头,准备退出去。
“林姑娘……”黛玉刚转得了身,便有个声音唤道,接着一个眉目略清秀的小子从二楼蹬、蹬、蹬地跑了下来,拦住黛玉道:“林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黛玉冷冷地盯着那个拦着她的小子,听他唤她林姑娘,想是认识她的人,只是,她不知道是谁罢了。
“不认识……”冷冷地丢了话,黛玉头也不回地出了茶楼,除了贾府的人,她想也没人能认得她,而且如果真是贾府里的人,她也不便理会,倒不如索性置之不理罢了,免得召了什么事端。
“林姑娘且慢。”黛玉刚出了茶楼,便有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黛玉身前便立了一个男子,白色的长袍,温润如玉的模样,含笑的盯着黛玉。
皱了皱眉,黛玉记性一向很好,所以,倒还记得眼前站的是哪尊神,惹不起的人物,她也不想寒暄,只是,看他那样子想来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在下胤祀,在铁槛寺与林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林姑娘可否记得?”男子一身长衣,翩翩而立,镌秀的脸,倒颇俊。
“民女见过贝勒爷。”黛玉行了礼,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白眼,第一次出门就这么不顺利,看来改日该去烧烧高香了。
“快请起,林姑娘不必行此大礼,今儿能在街市相遇,想是缘分了,还请姑娘赏面,请上坐……”八贝勒指了指楼上,邀请黛玉上楼。
黛玉见着胤祀转身向楼上走去,连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唯有随行而上。
一品春,是北京城最好的茶楼,地势好,风景好,华贵的气质,让人喝茶也喝得舒服,黛玉上了楼,进了雅房,薄纱的屏风后,是典雅的茶具,桌子,靠窗的桌上摆了棋盘,上面已有好些落子,想来,刚才那八贝勒定是一个人在这里互奕了。
“请坐……”胤祀请黛玉坐了对窗的位置,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了下来,见黛玉的目光落于窗外,温和地笑道:“姑娘此时定然明白,我是如何看见你了。”指了指窗口,繁华的街道,坐在楼上,将底下的情景尽收眼底。
抿了唇,黛玉也不接口,只拿了桌子上的白棋看了半晌方开口:“贝勒爷的悠闲下午,竟是下棋了。”
“一个人无事,找点事做罢了。”胤祀谦虚地笑了笑,眼睛倒是落在了棋盘上,缓缓地将黑白两棋都拣了。
“姑娘怎地一个人在街上?”伙计给黛玉上了茶后,就退了出去,连着刚刚跟着的小厮也出去了,一时屋子里只剩下黛玉和着胤祀。
“和朋友走散了……”黛玉淡淡一笑,心里倒真想起十三,也不知道他急成什么了。
淡然的微笑,就像夏日午后,突然绽开的玉兰花香,清馨,宁静,淡淡的,却也迷人,胤祀微愣了愣,璇即笑道:“真未想到,会在此遇见姑娘,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姑娘进了茶楼,才认了出来。”
淡淡笑了笑,黛玉抿了敏茶,清淡却又馨香,苦后,却又甘润,怪不得连皇朝中的阿哥竟也喜欢了。
睇了眼窗外,忽然见着十三的影子,刚想起身,就听着胤祀奇怪地‘咦’了一声:“老十三……”
接着便唤了身边的小厮,在他耳边低咐了几句,一时小厮出了去,在大街上唤了胤祥,给他叽里呱啦了一番,才见他狐疑地瞅了瞅一品春,接着就跟着小厮走了,想是,也如她一样,被请了上来。
胤祥本跟黛玉在大街上玩耍,谁知道刚一转身,就不见了黛玉,顿时心里那个急呀,黛玉是他带出来的,要真被他弄丢了,他可不知道怎么跟他四哥交代。所以一发现黛玉丢了,他就跟丢了魂一样,急得脑袋直冒汗,在街上翻来覆去地转悠找黛玉,却不想黛玉还没找到,却是见着了平素八哥喜欢带在身边的小厮,拉了他,说是胤祀找他,本来没找着黛玉,十三也没时间去见他八哥,只小厮又给他指了指一品春,说是有重要的事,方跟着上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