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默睁开眼睛的一霎那,就看到面前俯着一张面色苍白得好似刮过的骨头一样的脸,这张脸白得太不正常,就像是暗夜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只是那一双乌溜溜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彰显出这个女子还活着。
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白得这么吓人的一张脸哪。
不过这张脸上的五官精致极了,眉如远黛目如秋水,挺翘的小鼻子下,是一张没有血色的唇,只是那唇微微抿着,像是一扇弧形的贝壳。
他呼了一口气,把一颗受到惊吓的心慢慢地按捺下去。
刚才那一眼,真是太吓人了。
这个女子的脸色怎能这么白?难道她身上有什么症候?
可是这个女人的手此刻正轻轻地搭在他的腕上,摸来摸去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轩辕默不由大骇,才逃出虎穴难道又进了狼窝了吗?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皇宫里被几个贴身的侍卫拼死护卫着,来到了和天齐国交界的一座山上,被一群黑衣高手给追上了。
为了让他活下去,那几个侍卫把他藏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然后就把那群黑衣高手引开了。
他那时已经中了毒又受了伤,虽然挣扎着想要下去救人,可是身上的毒发作让他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早就没有了厮杀声,只剩下无边的风吹过树梢,发出单调的刷刷声。
他知道他的侍卫已经离他远去了,更明白他们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为了救他,这些人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让他们为他这般?
他伤心不已,恨不得和他们同死。
只是他知道,若是他死了,那他们的死就白搭了。他只能好好活着,为他们报仇雪恨!
他挣扎着想从树上下来,平日里,这么高的距离压根儿就难不住他,可是当时,他几乎是动一下都难。
他拼命咬牙往下挪动着,无奈身手不灵活,竟然一个倒栽葱就摔了下去。
轩辕默当时心里以为自己铁定活不了了,没想到落下去的时候竟然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给他垫着,让他虽然晕了过去,但是并没有伤到。
等他醒来的时候,才隐约明白过来,并不是有什么肉垫给他垫着,而是他砸在人家身上了,还把人给砸得不能动弹了。
他不由苦笑,想要开口解释,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嘶哑疼痛,竟然说不出话来。
原来自己已经被人给毒哑了,而这个下毒的人,还是他最亲近最信赖的人!
他的心,似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快要窒息过去。
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否有危险,虽然他已经醒了,除了睁眼飞快地看了一眼白若溪,他依然装睡。
白若溪仔细地给这黑衣人检查了伤势,才慢慢地扶着炕沿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身子摇晃快要晕过去。
我靠~
这样的小身板怎能出得了门做得了事?
不行,她要想办法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不过这人命倒是真大,三天了,他受了重伤还从树上摔了下来,躺这儿没人管没人问,竟然没死!
白若溪不由暗暗称奇,抬起头来,正对上白氏一双有些躲闪的眸子,“家里没有银子,你爹又摔伤了,也没请大夫给这少年看看……”
意思就是由着他自生自灭了?
轩辕默暗暗苦笑,看来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不过他并不怪这家人,怪只怪自己不该轻易相信至亲的人,不该太天真!
白若溪却微微摇头,若是不治,这人死路一条!
只是自己一身的医术到底能不能暴露呢?万一白氏和李兴怀疑了呢?
不过眼看着这人命将不久,她终是硬不下心肠来不管他。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就当积德行善了吧。
但是这少年身子这么弱,还不能立即拔下箭镞,只能先想法子解毒了。
只是家里也没有药材,怎么办?
白若溪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轩辕默一直紧攥着的隐在宽大衣袖下的拳头也松开了,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尖利的飞镖。
若是刚才这女子对他图谋不轨,他绝对会一招让她毙命!
好在这女子只摸索了一阵子就起身走了,看那身形,瘦弱不堪,纸糊的一样。
也许自己是错怪人家了吧?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历经生死才学到了这些,又怎会轻易地相信别人?
白若溪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院子里,四处搜索了一遍。
这白家村是个靠山的地方,定会有些药材的,但是她如今这副身子骨儿怕是连山都爬不上去了。
说不定院子的犄角旮旯里会有一些的。
她仔仔细细地找着,果然,在靠近篱笆门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丛开着金黄色小花的植物,再往另一个角落里看去,又发现了一蓬开着紫花的小草。
呵呵,有了。别看这两样东西不起眼,但可是清热解毒消炎的圣品呢。
就它们了。
她低身拔下那丛蒲公英和紫花地丁,起身时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身子虚弱得只想冒汗。
咬了咬牙,只觉得腿也是酸软无力的。
无奈地扶着篱笆墙,她喘息了一阵子才往厨房里走去。
老天,这具身子怎能虚成这个样子?
穿过来的这几天,她给自己诊过脉了,倒也没什么大毛病啊。
估计是本尊的爹娘对她呵护过了头,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了她,还什么都不让她做,成天躺炕上,活生生地躺成个病秧子了。
这真是虚不胜补了。
就如此刻,她刚喘了一口气儿,屋内就响起白老太太苍老的声音,“溪儿,怎么不到屋里躺着?站那儿受了风就不好了。”
天,她真的不想躺下去了,再躺着骨头都酥软了。
她缺乏的是锻炼,是干活儿。
白若溪咬咬牙,应了一声,慢慢地走向厨房。
洗干净手里的药草,放小砂锅里,生了火慢慢地炖着。
白老太太已经急吼吼地从屋里出来了,一见白若溪正煮着什么,顿时大惊失色:“溪儿,你怎么干这活儿了?快起来躺着去,娘来做!”
“娘,我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什么都不会做啊?再这么下去我就发霉了?”白若溪不满地撅撅嘴,这个娘真是让她无可奈何啊。
白老太太挥着手赶她:“去去去,这么大的姑娘怎么了?你身子不是有病吗?”
正推让着,屋内传来李兴的喊声:“娃她娘,我渴了,给我倒碗水喝。”
白老太太只好进屋,还不忘嘱咐白若溪,“听话,这事儿先放着,一会儿我来做。”
白若溪苦笑地点点头,脚却不挪窝。
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白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心急还是慌乱,端了一碗水竟然被绊倒在地上,趴在地上起不来,一碗水全撒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