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刚才说得入神,也不知道张婶子什么时候来的,到底听没听到……
只是人已经站到门口了,白氏只好勉强笑道:“又让她张婶子破费了,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啊。”
张婶子低了头淡淡地说道,“都是邻居,大家日子过得都不容易,相帮着也是该当的!”却不多说别的。
白氏有些尴尬,和李兴对视了一眼,想着既然被撞破,不如索性挑明了算了,也好听听张婶子的想法。
她咽了口唾沫,陪笑道:“张婶子啊,你们家铁牛儿也老大不小了,该定亲事了。你看,你家不大宽裕,又有两个小子,铁牛儿他爹又没了,若是从外边聘一房媳妇,光聘礼就不下五两银子,你一个寡妇家哪里弄这么多的银子?”
张婶子的面色红了红,始终低着头,白氏说完,她却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望着白氏,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是我家铁牛儿娶不上媳妇,我家也不娶一个病秧子、一个母老虎!”
她一张圆胖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内心坚强不可撼动!
白氏和李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先前还眉飞色舞的白氏只觉得一下子接受不了,本来还上扬着的眉毛慢慢地塌了下来,上翘的嘴角也慢慢地抿紧了。
两个人尴尬万分地对视了一眼,白氏咽了口唾沫,勉强陪笑道:“看她婶子说的,我家溪儿就是身子弱了些,哪里是个病秧子了、母老虎了?你看这几日不都是她在忙活吗?”
话音未落,张婶子把笸箩里的面饼子往炕几上一倒,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走,看也不看白氏和李兴一眼,嘴里咕哝着,“你闺女既然好,那留给别人吧,我家铁牛儿无福消受!”
望着张氏那逃一样的身影,白氏只觉得欲哭无泪。
好端端的闺女,不过是身子弱了些,怎么就嫁不出去了呢?而且,怎么还传出母老虎这样的名声了。
一想到自家闺女嫁不出去了,白氏的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真是命苦啊,好不容易养了一个闺女这么大,竟然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晌午的时候,铁牛儿背了一捆柴禾进了白家的小院,一搁下柴禾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白若溪过意不去,连忙端了一杯水追出去,“大兄弟,喝点儿水再走啊。”声音悦耳动听,像是泉水叮咚。
铁牛儿停住了脚步,却不转过身子,只嗡声嗡气地回道,“我娘说了,让我放下柴禾就走,不能多待!”
白若溪不由纳闷,望着眼前这个脸儿黑黑、肩膀宽宽、个儿高高,有着憨憨笑容的少年,不由乐了,“你娘为什么不让你多待啊?喝口水都不行?”
铁牛儿许是被她问急了,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吭哧吭哧答道:“我娘说你是个病秧子,生不了孩子,而且还被人说成母老虎,怎么能伺候男人呢?上头还有两个老的不能动弹,我娶了你就倒大霉了!”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跑掉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白若溪。
她摸了摸脑袋,刚才听到了什么了?什么不能生孩子不能娶她的?
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铁牛儿了?
想到这儿,她那双水灵灵的美眸滴溜溜一转,望向了堂屋。莫非,是她爹娘再操心她的婚事?
她爹娘都是啥时候跟张婶说得这些话啊?
其实晌午前张婶子过来的时候,她正蹲在锅屋里收拾蛤蟆呢,所以没有听见脚步声。
倒是轩辕默,心里早就有数。
她拍了拍脑门,有些受不了。她什么时候想嫁人了?铁牛儿在她眼里不过一个孩子,她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好不好?她爹她娘这不是在乱点鸳鸯谱吗?
幸好,张婶子不乐意!
白若溪暗暗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若去其事地往堂屋里给她爹娘送水去了。
厨房里,灶上的砂锅里的蛇胆已经蒸好了。
白若溪麻利地拿一块抹布包着锅耳端了下来,把那颗蒸熟的蛇胆捞了出来。
凉了凉,她用调羹盛着送到了轩辕默的嘴边,“吃下去!”
蛇胆具有清凉明目、解毒去热的功效,对于他身上的毒性有一定的作用。
轩辕默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蛇在他面前被杀死,当时一股腥臭气味扑鼻,差点儿让他吐出来。
如今,那颗绿幽幽的蛇胆被蒸熟变成了紫红色的,他一看到就恶心,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他紧紧地抿着嘴,双眼瞪着白若溪,一瞬不瞬。
不吃是吧?这熊孩子简直是找死!
白若溪头疼地皱了皱眉,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吃个药那么费事?
想了想,她俯下身子,一股女子特有的幽香淡淡地传入轩辕默的鼻端,他别过脸去,耳根子有些发烫。
“不吃是吧?”白若溪瞥一眼一边瓦盆里那条还在蠕动没有死透的蛇,邪恶地抿嘴一笑,低低地贴着轩辕默的耳朵,“不吃的话,我就把那条蛇直接塞你嘴里,你信不信?”
一想到那黑乎乎黏腻腻冷冰冰的蛇身子,轩辕默就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这女人还叫女人吗?女人哪有这样的?连他这个男人都闻不惯那种腥臭,她怎么甘之如饴一样?
他哪里知道白若溪拿这些东西当做宝,怎么会讨厌呢。
白若溪拍拍他的腮帮子,嘿嘿一笑,笑得阴险狡诈,“想好了没?想好了就乖乖地张嘴……”
轩辕默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她,无奈某人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笑得欢快。
轩辕默败下阵来,好吧,这女人是个怪胎,不能当寻常女人对待。
吃吧,反正吃不死人!
见他眸中的光焰敛了下来,白若溪知道火候到了,两指一捏,轩辕默的嘴巴就被捏开了,那颗蛇胆顺着喉咙滑落进去。
轩辕默咽了下去,一股苦涩腥臭弥漫着整张嘴,让他几欲作呕。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知道这可是个宝贝疙瘩,连我爹娘还没吃上呢!”白若溪拍拍手,拎着那条半死不活的蛇慢悠悠地步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