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放过她,冷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容朕先告诉你,太后已经和朕商量,月后召你入宫,虽然入宫是太后的意思,无论这之前你和朕的关系如何,入宫后就是朕的女人,朕绝不允许身边的女人对朕有二心!”
身子陡然一僵,因为背对着他,清丽脸上的绝望他看不到,嘴角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冷哼
“皇上明知道自己没有底气,又何必答应太后。”
倔强的她在这个时候依然不愿意低头
正当她以为他不会说话,沉寂的殿内突然一声轻轻的嗤笑,冷冷的话语就撂下来
“慕容淑,你敢让朕痛苦一分,朕一定会让你痛苦十分,你可以看看,到时候是你厉害还是朕厉害…”
身子轻轻一顿,头都懒得回,不以为然的拖着步子出了殿阁大门,门外头春桃和夏菊等的着急,看到主子立即迎上去
“郡主,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春桃连忙拿了一件水蓝色的披肩给她系好,扶着小心翼翼的问。
慕容淑摇头,走近轿辇,侍女连忙吩咐轿夫压轿,青色的轿帘被拉开,低头进入的那一刻,却瞧见不远处的一株杏花开的纷纭,微凝,眼眶瞬间湿润了,上了轿,侍女连忙落了轿帘
悄悄的从袖口里取出那支杏花簪,金丝绞成的花蕊,时间沉寂,慕容淑用手细抚,感受它柔美的触感,每一处的温润,一如他曾给的温暖。
曦哥哥,感谢你在那么多日子里陪我长大,十五岁的那个下午,阳光照在身上满满的温暖,杏园的花早谢,枝头却是满满青涩的果子,一如枝头下青涩的我们,那时你的一袭白衣挂着淡淡的清香,被风扬起,天真的我就那样伏在你的肩膀,头发散落,落在你的手心里,你那么温柔的唤我淑儿,为我绾起缕缕青丝,用金簪束发,你说:杏花是最温情动人的花,一如那时的我,杏花簪是你用心为我刻造,作为我的及笄之礼,及笄。两滴清泪下来,那么,他的妻应该是她,不是么
可是,曦哥哥…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啊,那片杏花虽是你为我亲种,但是在开花的季节,花团锦簇的下面不会再有我们了。
望月阁
阁楼筑于水上,四面亭台错落
雄浑悲凉的琴声从湖心娓娓传开,慕容淑闭着眼熟稔的抹着琴弦,镂空花漆梨木桌上香炉的烟冉冉而上…
“郡主,别弹了,先歇息喝口茶。”
“至从上次郡主从宫里出来后,就整天把自己反锁在这望月阁里,对外面事情不闻不问。王爷和王妃都很担心,听说太后那边传了懿旨要郡主入宫呢。”
琴声截止,慕容淑缓缓睁开眼睛,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盏,揭了盖子,轻吹上面的雾气
“对外宣称我身体抱恙,如果是父王和母妃问起就告诉我的病不碍事,不需要看大夫,只要细心调养即可。”
清啜一口,放下茶盏,她无奈的望着眼前这湖春水,湖岸的那边春花已残,百花终落。
“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可是太后那边怎么办,已经派人问了几次了呢”
是么?需要这么急么?
“春桃,进望月阁的日子有多久了呢?”
春桃一愣,回想了一下,道:“也有十七天了呢?”
“是啊,日子真是快呢,半个月就过去了”
想来,曦哥哥已经完成了娶亲之礼吧,迎取公主进门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事,她到底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曦哥哥是尚书大人,父亲亦是当朝丞相,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呢,家世显赫,也没有比他更适合驸马的人选了
只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痛,抽痛。眉紧紧蹙起,身体亦是颤抖
春桃急急的扶住她“郡主…怎么了,不要吓春桃”
十天过去
慕容王府内一道尖利婉转的声音
“圣旨到!慕容郡主接旨”
慕容明道携着慕容淑及家里上下恭敬的跪在地上,乌压压一片
“臣女慕容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郡主慕容氏,品性谦和,心慈貌恭,今日特封为‘淑妃’,择日进宫侍奉皇上太后,钦此!”
慕容淑身体僵直的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明黄的丝帛柔柔软软的触感,恨不能将它撕裂成片,可是她不敢,无波的声线高喊
“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淑妃娘娘,车马已经备在外面,娘娘可以即刻启程。”
宣旨的公公弓起身一脸的恭敬,眼前的这位已经是四妃之一的淑妃,又是王爷一直疼爱的掌上明珠,太后的亲侄女,谁敢在虎嘴边撸须,一个侍候的不周,祸就来了
慕容淑扬起的脸笑意拂面“公公请先随父王去客厅接盏茶,容本宫收拾片刻,自与你一同入宫”
“娘娘请…”
*
房中,慕容淑矗立在窗前握着手中的杏花簪子发神
“淑儿…”
慕容王妃带着两个侍女进来,慕容淑回头转身淡淡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盛装丽影的妇人
春桃连忙行礼“王妃——”
“你们全部都下去。本宫有事和淑妃娘娘单独谈”
“是——”从奴仆悉数退下
眼见对自己如此淡漠的亲生女儿,慕容王妃鼻子一酸,不禁润了眼眶,柔声道:
“淑儿,我知道你在埋怨我和你父王,可是母妃又有什么办法呢,虽说太后是我的胞姐,但是太后始终是太后啊,她说的话是懿旨,就连皇上都要让七分呢,何况你我。”
慕容王妃美丽的面颊上满是愁容
“母妃知道打小你和凌曦一起玩耍,你心里喜欢他,这些母妃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你要知道这次跟你争的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淮安公主,天下有谁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呢,太后是你的姨娘,她疼你但是更疼自己的女儿,母妃不能为了你而跟太后撕破脸,这样最终只会害了你,更害了整个慕容家,昭儿才十岁,母妃也不能不为他考虑。”
深吸一口气,慕容淑将发簪紧紧攥在手里,哽咽道:“母妃…你不用说了,这些淑儿心里都明白,女儿不会埋怨谁,也知道父王母后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淑儿这次进宫,不知道多久才能见您和父王一面,请你们珍重自身。女儿先告退!”
恭敬的行了礼,慕容淑再没有勇气多停留一秒,转身离开
慕容王妃一时泪水涟涟,回望也只是看到女儿毅然离去的背影,风扬起粉蓝色的纱衣,孤寂柔弱的身躯,沧沧凉凉
王府门外入宫的车马已早早的等候,告别慕容明道,当马蹄的铃声清丽的响起,长长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前进,直抵九重宫门,慕容淑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恸哭
曦哥哥。没有你在身边,淑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明年的园里杏花开了树下该有谁去?你舍得让纷纭的花瓣空挂在枝头么,你既赐予我那大片大片白色的回忆,又怎能舍得,怎么忍心扔下淑儿空荡荡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