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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村民们的呼救后,他们赶紧跑过去,可是已经晚了,小木屋已经被熊熊的烈火包围。

今天的风大,加上这座房子是一件木屋,火势格外旺盛。

村民们拿着水桶脸盆想要灭火救人,但火势太大,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木屋倒塌。

在红色、黄色的火光中,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身影,他坐在一张凳子上。

“爷爷!”

丁一粲好几次想要冲进去救人,但是都被旁人拦下了。

这种火势,一进去就是又送一条人命。

消防车赶到的时候,小木屋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天空中浓烟滚滚,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呼吸的烟。

丁一粲早已崩溃地瘫软在地上,她之前的哭泣、呼号,令在场的人无不痛心。

明明她才走了一会儿,为什么大火会烧的这么快?

她昨晚帮他洗了脚,哄她入睡的时候,他突然对他说:“粲粲,给我拿一支笔和一张纸来。”

她抬头,发现他神色清明。

“爷爷?”

“去拿吧,我给……我给季岸写点东西,他会需要的。”

丁一粲便给他拿了纸笔,等他洋洋洒洒地写完,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好几份文件。

“粲粲,最近身体状况还好吗?”丁义博坐在床上,看着他最疼爱的孙女。

八年来,他都没有好好看过她。

她长大了,出落成了一个标致的少女。

含苞待放,笑靥如花。

她从小在他的怀抱中长大,后来他忙碌出差,每次回去都会给她带很多礼物,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她,扛在自己的肩头。

一粲,这个名字,就是他帮她取的。

希望她一生鲜明灿烂,笑语盈盈。

然而,上天总不会让人永远得意,命运喜欢作弄别人。

她和她的父亲、他的妻子一样,同样查出患了不治之症。

那一刻,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爷爷,我很好。”丁一粲回答。

“你把我当老糊涂了。”丁义博的声音很严肃。

“爷爷…”她难以开口。

她该告诉他吗?她还有短短几个月的寿命。

“十年前,医生告诉我,我的小孙女或许撑不过七八个年头。”他回忆着那天的场景。

那天阳光很好,但再好的阳光也抵不过医院里的阴冷。

他一个经常待在研究所实验室的人,都觉得医院太过阴森。

丁一粲惊讶地看着他,从前的事情,她记不清了。

“粲粲,你很坚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爷爷,我……”

“你喜欢周映光?”他突然问。

“爷爷你之前都……清醒着吗?”她难以置信。

“他是周齐光的亲弟弟。”他说,“苦了你了,孩子。是爷爷对不起你们。”

“我……”她踟蹰着。

“好了,我累了。明天一大早,你就给季岸送去。叫他们赶快离开,别在这耽误太久。”说完,他躺了下去,丁一粲弯腰给他盖好被子。

他给她关了灯,带上门,黑暗中,他突然又问了一句:“粲粲,你给我查查明天的风大吗?”

丁一粲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手机查了查:“挺大的,东南风4-5级。”

“好,快去睡吧粲粲。”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昨晚为什么突然问今天的风刮的大不大。

有风,才可以使火势加强。

“一粲。”江舟扶着她。

她对上周映光投来的眼神,看到他的眼神中有关切。

可是他们之间,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消防员从废墟中抬出一具烧焦的尸体。

“阿妈,白老头怎么了?”明杰不解地问。

“唉,作孽。他被火烧死了。”

曾经十一人在爆炸中烧成灰烬,如今他也葬身火海。

因果循环,皆是业报。

“季岸哥,我可以去夷山看看齐光哥还有其他人吗?”丁一粲低声问。

季岸看了一眼周映光,见他点点头,才说:“可以。”

哐叮哐叮——

去平山的时候,一路沉默,而回夷山的时候,却也更加沉重了。

季岸、周映光、陈献,他们跟丁义博的渊源,使他们都没有立场去安慰她。

怎么说,怎么做,现在看来都有那么一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丁义博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快意的事。

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人,不该再有其他人死去。

江舟看着坐在身边不声不响,一直看着窗外的丁一粲忧心忡忡。

“一粲。”她忍不住叫她。

她转过头来,头发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布花,笑容清浅:“放心吧,我很好。”

她笑,比不笑更加令人心疼。

“让她静一静吧。”季岸说道。

一旁的周映光始终没有说什么。

陈献借口离开,季岸和江舟也去了吸烟区,只留下周映光和丁一粲。

“之后准备去哪儿?”他率先开口,盯着她头上的白色小花。

她迟疑了一下,说:“环游世界。”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江舟问季岸拿了烟,刚从里面拿出一根烟,又皱着眉把烟推了进去。

“怎么了?”季岸看到她的动作。

她把烟盒还给他,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喉咙有点痛。”

季岸上前一步:“把嘴巴张开,张大,我看看。”

她知道自己是扁桃体发炎了,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乖乖长开了嘴巴:“啊——”

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检查:“小舌头歪到一边了。挺可爱的。”

他检查完,顺便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亲我的眼睛?”江舟抬头问。

“因为你的眼睛里有我。”而且是,只有我一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又问。

“什么?”她突然有点断片。

“小舌头。”季岸在她白嫩的脖颈间轻轻摩挲。

“昨天觉得吞咽有点不舒服,今天早上开始疼。”江舟回答。

“怎么不早告诉我?”季岸问。

“我自己就是医生。你会比我专业吗?告诉你也没用。”她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我可以帮你缓解痛苦。”他很认真地说。

“怎么缓解?”她问。

“亲亲你。”他说。

江舟笑着把他的手拿下来:“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自学成才。”他说。

江舟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始终没有弯下来。

“丁义博的忏悔信,你都看了?”她问。

“嗯,看了。”他回答,末了又补充一句,“想看?”

江舟摇摇头:“这信是写给你们的,我既然做不到感同身受,那就不必看了。”

季岸很喜欢江舟的性格。

很多时候,对于别人的事情,我们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

既然做不到感同身受,那就不要去了解、不要去刨根问底。因为往往别人告诉你,是希望与你产生共鸣、希望与你同仇敌忾、希望与你同悲同喜的。

如果你不能给他一个最期望的回应,那就索性保持缄默、不去参与。

“这些证据,足够了吗?”她问。

“够了。”他回答。

她从裤兜里掏出那把钥匙,盯着沉思。

一把做工精细、结构十分复杂的钥匙。

这类钥匙的门锁,一般安全性都很高。

“主山上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直接去顾子期家。”季岸说。

“不知道去了那里,又会收获怎么样的‘惊喜’呢?”江舟突然觉得不安,因为他们猜测,他们这些人之中有内鬼。

顾子期,应该会给出最后的提示。

“不管是谁,我都会对抗到底。”

到达夷山站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这个时候,主山上的风格外的冷。

丁一粲第一次直面这么多的墓碑,一下子手足无措,僵在原地。

在这一刻,她才感受到了一点周映光那天的失控、崩溃、撕心裂肺的质问。

从前爷爷一直教导自己要站有站资,坐有坐资,但站在这十二座无名冢之前,她觉得自己连腰都挺不直。

那种萧瑟、凄清之感,让丁一粲觉得自己仿佛是上了断头台,而且底下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对不起,各位哥哥们,冒昧前来,打扰了。”

“我是丁一粲,是……丁义博教授的孙女。”

“真的很抱歉,或许你们根本不想见到我。但是今天,我还是来了。”

“这一次,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虽然这份道歉迟到了整整八年,但是,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丁一粲把提前从季岸手上拿过来的忏悔信翻开:

“社会的各界人士,你们好。我是丁义博,ind计划的开发人。

八年前,曾经在畹町发生了一起疑因研究人员操作失误而引起的爆炸,令其中的十二位研究员遭受到了社会的批判与指责。

而我,真正的罪人,却一直躲在阴暗的角落享用人血馒头。

今天,我要说出八年的真相,公司的阴谋,还十二位无辜的研究员一个公道。

……

因为我的私欲,葬送了十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是一个真正的罪人,我接受各界人士的批判。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人世,我想用我的死,来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周齐光、季岸、陈醉、李成、周汉青、阮誉悯、洛南祈、傅安、陆图南、夏寒、余骋、范星野。

请记住他们的名字。

最后,对不起。”

丁一粲的声音仿佛天外一缕游魂,悲切却又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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