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颇为重视此次七夕宴,特意命人为三位女儿以及三位夫人订做了新衣裳、新首饰,从首至脚都不容半点马虎。
对于三位夫人,左相并没有偏心,她们的衣裳都选用上等云锦,珠钗首饰也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工匠细心打造的。但对于三个女儿,他则不得不区别对待,大女儿苏清珞刚刚被封容珞郡主,她被选为北周皇后的概率最大,另两个妹妹自然不能盖过她的风采。
七月初七辰时,苏清珞以一袭鹅黄色真丝雪绒束腰长裙亮相,惹得相府一众丫鬟唏嘘不已,纷纷呼道:“容珞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清依前日才被她掌掴,左相为安抚她,也替她选了一件流云仙裙,紫色淡雅,虽不比苏清珞华贵,仍别有一番风情。
云倾黏着手中的青衣,一阵冷笑。左相素来看不起苏清婉这个三女儿,想不到此次竟让她扮作丫鬟随两位姐姐入宫,防止她惹出乱子来。这样也好,身为一个“丫鬟”,想要对焦点正中的萧逸动手,似乎要容易许多。
“婉儿,你跟在你大姐身边,她需要什么就尽量满足她。北周皇后不是一个人的荣辱,这关系到整个左相府,所以此次,清依和清婉你们二人务必要协助你大姐夺下北周皇后的宝座!”苏桀将云倾派给了苏清珞当丫鬟,苏清依明显有些不服,但又无法可说,谁叫那皇帝老儿心思难测。
云倾顺贴地点点头,“婉儿明白,还请爹照顾好娘亲。”
左相对云倾近日的表现甚为满意,总觉得自她溺水以来,她就变得懂事多了,于是转头对三夫人道:“芸儿,这些日子让你费心了。”
三夫人受宠若惊,微低着头,回道:“为老爷分忧,本是妾身分内之事,应该的。”
大夫人见状,眉头促成一团。她的女儿成了郡主,受表扬的却是那小狐狸精?她本想说些什么,却见云倾那冷冽的眼神森森扫过来。回想起在道同寺的情形,大夫人的心底涌出些许寒意。
皇宫重地,云倾想要带剧毒进去本不容易,幸而左相给她一个丫鬟的身份伺候在容珞郡主的轿撵里,容珞郡主乃皇帝亲封,进入玄武门之时不必搜身,畅行无阻。
进宫之前,云倾已经打听过。和宣帝举办的七夕宴是自二十年前开始的,二十年前故皇后庄氏在册封大典之上神秘失踪,多年寻不到踪影,和宣帝轩辕擎苍对其思念成狂,特在皇后的寝宫每年设七夕宴,纪念庄皇后。所以七夕宴设在东宫,东宫位于皇宫正中偏东的位置,算是在整个皇宫的中央,若是在那儿对萧逸下手,云倾也是插翅难逃的。此行,她是怀着必死之心而来。
入宫面圣,一一入座,待到一切安定下来,已然是傍晚十分。
各朝臣家眷依照位阶入座,容珞郡主乃皇帝亲封,座位自然是靠前的。云倾作为一个丫鬟,身份卑微,只得静默站在苏清珞身侧,等候吩咐。
丝竹声渐渐响起。
“陛下驾到、瑶妃娘娘驾到——”太监细长而绵延的声音颤了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俯首,云倾则微弯着身子,目光紧紧注视着大殿之上的帝王。
“众爱卿平身。”
轩辕擎苍比她想象之中要年轻许多,明明已经四十多岁,可他的声音却比三十岁的青年还要爽朗。他的左手边挽着一位明艳美丽的女子,妩媚万象,却并不年轻,想来就是传闻中独宠后宫的瑶妃。
“今日家宴,大家随意就好。”轩辕擎苍随手捏了台前的杯盏,笑道,“朕先干了。”
云倾抿唇,这皇帝的性格和他的声音一样,爽朗至极,半点都不像是联合萧逸,暗地里灭掉北齐的人。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萧逸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袖中的毒药已经藏了很久,却始终派不上用场,云倾有些焦急。
苏清珞的眉头早已皱成一团,明明是那个人钦点了她,可这个时候他却偏偏不出现了。
看得出苏清珞的不耐烦,云倾微低着身子附在她耳边道:“大姐如今是容珞郡主,皇上的干女儿,大姐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妨直接问问皇上。”
苏清珞刚要发问,却被大夫人按住了手背,“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
“可是娘,他还没……”出现。
“没有可是。”大夫人朝她摇摇头,又侧身对云倾道,“你大姐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来使唤。”
云倾抿唇:“婉儿明白。”
朝臣之中不乏公主、名门贵族之女,一个个都仰着脖子,朝门口张望,可等她们脖子都仰得酸了,萧逸依旧没有出现。
“哈哈……哈哈……”轩辕擎苍许是喝了点小酒,有些微醺,指着一众姑娘们,道,“朕的女儿们似乎都在等人……”
瑶妃接过轩辕擎苍手中的酒盏,笑道:“陛下醉了,女儿们大了想嫁是正常的,何况北周萧帝乃是少年英雄,谁人不肖想?”
轩辕擎苍假意皱了皱眉头,当众捏着瑶妃的下巴道:“你也肖想吗?”
瑶妃婉转一笑,道:“臣妾不敢。”
抽了瑶妃身侧的丝巾,轩辕擎苍长臂一甩,道:“都不用等了,萧皇帝今日不来了!”
“不来了?”
“怎么会不来了?”
“是啊……我打扮得这么漂亮,他还没有见过我呢!”
“听说他年少英俊,算得上云端一等一的美男子,当年还迷得云倾公主神魂颠倒!就算没机会嫁给他,能见上一面总是好的!他竟不来了……”
“是啊,他灭北齐的时候戴着面具,传闻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整个北齐都震惊了!真是帅气啊!”
“……”
座下唏嘘声一片,云倾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原来她和萧逸的故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真是可笑,萧逸这个叛贼,欺她感情,毁她家园,到头来却凭着一副好皮囊,赢得众人的拥护。
轩辕擎苍见一众姑娘们议论纷纷,终于不忍打断道:“北周皇后的人选已定,便是朕前日亲封的容珞郡主。”
不久,一名侍卫进入殿中,云倾一眼便认出那是萧逸的贴身护卫阿继。
阿继走到苏清珞面前,单膝而跪,“我家主人请容珞郡主长卿殿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