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鲜血殷红的蜡烛,火焰一扑一扑的。透过忽明忽暗的烛光,芷荷隔着喜帕打量着喜房,银红色轻烟罗做的帐子用小银钩挂起。
像个任人摆布的布偶,现在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芷荷扭了扭身子,头上的凤冠以及身上繁重的饰品跟着琳琳作响,调整坐姿,眼皮直子就开始打架了。等到上眼皮即将得胜覆上下眼皮之时,她听见门外丫鬟轻喊一声“姑爷”。
门被推开了,芷荷心头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面前。芷荷清楚地看到他的青色麒麟靴,白皙的双手不自觉地搅动着丝帕。隐隐约约,一个如松柏般英挺的身形就在眼前。
突然,一双修长的暴着青筋的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的小手,温柔暖到滑进了心里,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靠近。他俯下身子,轻轻说道:“不要怕!”芷荷心里咯噔一下,父亲大人不是说这个三皇子性子很冷酷凶残的吗?好吧,以不变应万变!她微微颔首,小手停止活动。
“现在跟我一起去见见客人吧!”他接着说道。什么?!让她去见客人?!!
“可是,可是……”芷荷终于开口了。绸缎喜帕上的穗子晃动着,蹭到了她的鼻子,痒痒的,她忍不住抽出手去挠,想起他还站在面前,又赶紧收回小手。只听的他一个轻轻鼻音,像是在笑她。他抬起双手,想要揭开那碍事儿的盖头。芷荷身子往后一退,他双手落了空,“三皇子殿下,按照规矩这喜帕在洞房的时候才能揭。”
双手停滞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倾身向前,掀起喜帕。
芷荷惊讶地轻呼一声,睁大眼睛,打量着眼前传说中玉树临风的三皇子。修长的身躯,轮廓分明的面孔,星眉剑目,深邃的眸子漆黑如夜,高挺的鼻梁,薄而坚定的双唇在看到她脸的一瞬间微微颤动着。芷荷从他那冷清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白皙的脸颊瞬间充血。
芷荷腹诽道,这个新娘还真是够幸运的,泡到这么一个大美男当夫君,她都有放弃回到现代的念想了,小心肝儿不听话的扑腾扑腾着。
她从惊慌中缓过来,起身,屈膝款款施礼,朱唇轻启,道一声:“见过夫君。”
他的眸子依旧注视着她的脸,眼神里有着外人看不透的坚定。他慢慢伸出手,托起她的脸,芷荷一瞬间恍惚了,蓦地听见他喊“萱儿,是你吗?”
芷荷心头一凉,这个三皇子还真是风流成性啊,对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居然喊着别人的名字。同时,她不免失落起来,听说是这段姻缘是三皇子自己向皇上求来的,到头来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他满是深情,黑色眸子里如湖水般澄澈,似是端详一个丢失的宝贝般,惊喜不已,眼底的温柔,可以令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为之怦然心动。然而,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他心里温柔的对象不是自己。
想着,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快。推开他的双手,别过脸去,“回皇子殿下,臣妾芷荷,阮芷荷。。”用不卑不亢的声音强调着。
凌谨轩心狠狠地疼痛了一下,她真的不是萱儿,她只是长得像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尽管如此,我还是要你,哪怕是替身我也要。
收起温柔,眼色一变,俊脸瞬间冷了下来。随即,猛然用手擒住她的手腕,用完全不同的语气冷冷淡淡地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陪我出去见见客人,或者……现在就洞房。”
芷荷的手腕生生地疼痛着,企图甩开他有力的双手,她略显怒意:“殿下,请您放开我!”先是把她当成别人,现在又如此有无理要求,芷荷涨红了小脸,心里的不快迅速上升。
他半响没有说话,松了手,却又擒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硬转过来,冷峻的脸靠近上前,方才的温柔瞬间化为灰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放你走!!!”眼里的湖水冻结起来,寒意凛冽。
芷荷被吓到了,本能性地退后一步,“殿下,您抓疼我了!”他的力道明显减小。原来,她只是让他松手而已,是自己太神经质了。
他舒了一口气,转过脸,“倘若你现在想走,我可以放你走。”
芷荷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凌谨轩到底想干什么啊!试探自己?还是怎样?自己之前没有得罪过他啊!真是郁闷至极。当然这段只是她的腹诽,只见她抬起头,一脸正色道:“今日,我既嫁予你,便是你三皇子之妻,岂有一走了之之理。三皇子,您言重了。”
凌谨轩听言,不禁转眼端详眼前这个小女子,不仅相貌酷似,连说话的口气都那么像。他真的希望自己沉醉在这样的遐想中不要苏醒。
芷荷仰面对着他,不知为何,一旦对视,便觉视线无法移开。他眼里的那抹黑越扩越大,越扩越深,那湖水顿时涨满,芷荷紧忙收回目光,暗暗唏嘘。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溺死在他湖泊一样的眼睛中。
一只手拉住她的手缓缓下拉,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她便落入在自己的怀里。“那……如你所愿,行房事?”邪魅的眼睛里写满坏笑。
芷荷一下子被一个陌生男子拥入怀中,又加上他的这段色色的对白,气白了的小脸立马恢复血色。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芷荷羞涩至极,道:“我……我还是跟你去见客人吧!”
似莲藕的手臂在他怀里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芷荷这才意识到什么叫“蚍蜉撼大树自不量力”了,他用一只手紧紧握住胸前她的手,腰际的一只手加大力道,芷荷便觉腰间一紧。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此生你已嫁给我为妻,就要全心全意对我!钟情于我一人,不许跟别人再有任何瓜葛。否则……”
芷荷非常不喜欢这个姿势,更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见他没有说下去的趋势,便轻轻地说道:“殿下,我们出去吧!客人等急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