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轩也适时地上前,挽起苏伊凝细细的腰身,随着众人往回走。
至回廊转角,皇上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意味深长地对着太子说了一句:“昊轩啊,‘太子妃’之位可不能一直空着。”
太子凌昊轩身形微微一滞,回应了一句:“嗯,儿臣知道了。”
皇后本是顾着太子之事,见身后的凌瑾轩跟他的妃子甚是甜蜜,便若有若无地,添了一句:“老三,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回去好好想想!”
苏伊凝只觉得腰间的力道一紧,明显地传到了身侧的美面男子心间活动。凌瑾轩面无表情,冷颜回道:“瑾轩遵命。”
回谨王府的路上,苏伊凝一直在回想皇后讲那句话时候的眼神,似是有意又像无意,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的耐人寻味的意味。只是,她不想问身边那个面色冷酷到冰点的凌瑾轩——她不想关心他的事情,她也无权过问。而且,一路的颠簸,让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
醒来的时候,苏伊凝已经躺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了。
她起身坐了起来,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好像迷迷糊糊中她在马车中睡着了,然后呢?她依稀记得,有个很温暖的怀抱,带着荷花般的清新,有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让她想起家,想起小时候父亲的怀抱。
突然,苏伊凝嘴角上扬,一抹自嘲式的苦笑,她笑话自己的自作多情。他的种种情深,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何必当真?!
她开始明白,为何他一直不留宿忘忧阁,却又在外人面前对她呵护尤佳——不过是为了一道圣旨而已。
心间略有一丝的凉意,不过很快消失不见——她同样也不是真心待他,所以,她的不适迅速退却。
已是午夜了。月华如水,顺着雕花的木窗倾泻进来,打在地上形成很好看的图案。
下人们也歇下了。周围静谧无比,只听见远处不知名的虫儿在叫。苏伊凝起身,倚窗望去,月光下的秋夜迷失在一片寂静之中,让她不得不想念此时那个安静的荷花池。
推开门,外面的空气明显低了几度,她抱起双臂,悠悠地走出忘忧阁。
不出所料,荷塘的夜色依旧出众。只是,她此时的情绪已经不在流连与此了——月明思乡。
掐指算来,来这里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在阮家养伤的半年了。
夫君凌瑾轩的善变性格,时而冷酷至极时而温柔备,永远读不透他深邃的眸子里写是何情;秀儿的欺骗与背叛,凌鹤轩深不可测的举止言语,凌懿轩的无理取闹,一切都让她无从下手,又或许根本不想去追究——她只想为自己求得一席之地;太子凌昊轩高贵大气念妃云淡风轻,却双双陷入情殇;还有……那个拥有让她心碎的面容的儒雅男子——凌子轩。
可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你,真的不是萱儿吗?”眼眸里,是绝不亚于凌瑾轩的痴情。
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是面容相似而已,他根本不是她的容止,容止不会让她伤心的,绝对不会!
许是月光太亮了,亮得刺眼,苏伊凝开始觉得眼中越来越涩,肿胀得疼,疼到流泪。爱上容止,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他那么善良那么温顺,他一步一步地将自己从那个阴影里拉出来——
他说,人要学会看往明天!
他说,坚强的人,要流泪的时候,就去看着太阳。
是他,教自己做个向日葵——只对着自己的理想,一直追寻。不骄不躁,不争研夺丽,只为自己的追求而活。
是他,一点一点给那个伤疤巴扎,一点一点让它愈合,一点一点将痂疤减轻……
所以,她一直将那个伤疤藏得很深,从不露予外人——除了欧阳容止。
合起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脸颊上的潮湿拭去。
右手习惯性地抚摸自己左边手腕上的那条浅红色的伤疤,却触到一块极其冰凉的玉器。
苏伊凝低头一看,是那块翡翠手镯。因为她总是将习惯性地伤疤掩饰得很好,所以晚宴之时,她的手镯并没有被众人见到。
轻轻抚摸着那只镯子,有种说不出的冰凉感觉顺着血脉流进身体。突然,她有种奇怪的想法,一直觉得这个伤疤是属于容止的,任何人任何饰品对于它而言都是种玷污!
于是,她本能性地去摘下镯子。却又在瞬间改变主意。挡着也好,有些伤,曝露出来,会感染霉菌会发炎。而她,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一个叫容止的男子,神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然后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说:“伊凝,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他,感性,知性,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身上有着一种好闻的中药味。
纵使冷漠如她坚强如她的女子,也无法坦然面对如此神情。坠入情网,是必然的趋势。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荷塘的西侧拐角,一个高挺英气的身影站立了很久。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冷冽的嘴唇轻抿着,那双可与黑夜媲美的眸子,始终注视着亭中那个在伫立在秋风中,微显单薄的身子。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阮家的细作、凌鹤轩的内线?为何她对凌鹤轩并不特殊,是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判断失误?那个在众人眼里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奇女子,那个在床弟间与自己较真儿强调的小女人,“我不是萱儿”,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独舞善画的女子,那个于众人面前为四君子题字的才气女子, 那个在曲终人散之后独抚琴低吟的落寞女子……
她真的很特别,凌瑾轩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一身是谜的女子充满好奇。若她真是阮家的一步棋,那这步棋,血本也太大了吧!
她,背影在轻轻地抖动……是在哭?凌瑾轩心中一惊,大步流星,上前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