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轩在心间掂量了几分,最终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在他来之前,欧阳说了一句,纸包不住火,告诉她实情总比一个人误会另一个人一辈子的好。
子轩走后,留下苏伊凝愣愣的坐着。彤雅为了救她,服下了鸩药。这是什么意思?她中了什么毒?为何孩子掉了就没有毒了?
突然她一掀被子,迫切的想走下地。若涵一把拉住,她却像发疯似的挣扎起来:“放开我,让我去问他!让我去问他!”
若涵哭着跪在地上求她,“王妃您不能下床,您要知道什么若涵都告诉您!求您不要再伤害您自个儿了,求求您了……”
若涵安抚苏伊凝平静下来,开始把所有的实情都说出来。
惜儿是文家的人。暗中将毒藏在香囊里,日而久之,毒深入骨髓血液。此药名为“血玲珑”。服下这药的人,会血液变成蓝色或者黑色,最终等这颜色充满全身骨髓时,人便去了。此药毒性较慢,但没有解药。除非以毒攻毒——彤雅真是服下了相反的药,这样二人的毒相斥,交换一半的血液方可解毒。
苏伊凝一下子明白过来所有的事情,比如那天她想去见彤雅的时候凌瑾轩的逃避。
若涵说,王爷下令让所有人缄口不言,不许王妃有半点闪失,否则全府陪葬。王妃出事后,王爷彻查此事,发现雪桃也是文家的人,如今已经处置了。
苏伊凝怔了很久很久,方才觉得,一直都是自己的遐想,她从心冷如灰,到愧疚,后悔自己对凌瑾轩的不信任。她也气,气他没有照顾好彤雅,但是感动多于所有的不满。
由于若涵的精心照顾,苏伊凝身子恢复得很快。之后的日子里,凌瑾轩偶尔来忘忧阁瞧她,但从不在那里过夜。打这事之后,二人依旧相敬如宾,却不再会坦诚相见了。苏伊凝每次想跟他坦白的时候,他都会由于一些事情起身离开。
从他越来越频繁的公事离开看来,她隐隐约约地估计出,有些事情差不多要发生了。
果然宫里传来了消息,文家权倾朝野,私通朝中重臣,试图谋权篡位篡位,文皇后企图逼宫让皇上退位太子登基。不料关键时刻太子凌昊轩却失踪了。如今,局面被皇上控制下来,文皇后被废,文家满门抄斩。而太子凌昊轩并未参与此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由于未找到太子本人,便向外宣布,太子病逝。
天朝十七年,三月下旬,念妃莫氏难产,香消玉损。
天朝十七年,四月,太子凌昊轩病逝。反叛平乱,皇后文氏被废,打入冷宫。文家满门抄斩。皇贵妃阮氏教唆后宫嫔妃结党私营参与宫变,赐鹤顶红一瓶。
那日午后,宫里派来了人传旨。说文清浅也是文家的人,请示一下王妃将人带走。传旨的人是曹公公,见了王妃倒是格外的毕恭毕敬。唯一能与凌瑾轩争夺皇位的人已经不在了,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谨王妃戴上凤冠的样子了。但曹公公并不是见风使舵之人,他对谨王妃全然是为了报恩。
“王妃娘娘,如今圣上有旨将文家人带走,这侧妃文清浅……去留还请王妃示下!”
苏伊凝沉思了片刻,坦然道:“文清浅虽不得宠,但是毕竟没有休掉。只要一日不给休书,她便是谨王府之人,与文家没有半点瓜葛。”一句话,将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刀口子下拉回来。
她不是不记得秀儿的痛,她不是不恨文清浅,但是此时此刻,她并不想杀文清浅。相比较于说“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饶恕”,她觉得“让她活着比死了煎熬”更有说服力。
然而不久之后,文清浅却站在忘忧阁外,求王爷赐一纸休书——所有的人都死了,就留下她独活。但是她似乎在一瞬间明白生命的意义,她似乎看到她恨了一辈子的那个女人身后的光芒,尽管恨但她还是折服于那个女人的胸襟。
最后文清浅出了家。从此此世只未一人祈福。
乾坤殿内。龙床上,皇上已然是一头白发极其沧桑,被枕边人算计,他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你很早就想除去阮氏了吧!”皇上对着立在一旁的男子说道,历经沧桑的眼睛里满是淡然。
男子黑眸一闭,“他们是罪有应得。”
“可是玲珑在身边陪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么狠心地将她赐死了。”皇上想想身边的人儿一个个去了,心中难免有些感伤。
黑眸里顿时冒出火花来,“你是说她无辜吗?!当年我母妃死了你怎么没有这般缅怀过!对,没错,是因为你那时候身边有的是人,你根本不在乎一个渺小的女子的存亡。我母妃那么美好的女子,她那么爱你,你居然听信谗言,将她打入了冷宫,你当时怎么忍心的!”
当年,芸妃被阮氏所害,中了“血玲珑”的毒。产下凌瑾轩的时候,浑身血液蓝透了,结果被当做妖女打入冷宫。
提到芸妃,皇上的眸子里一下子有了光彩。他喃喃道:“我也爱她的。她是朕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可是,朕有江山……”
凌瑾轩听到这话后,沉默了良久,才说了一句:“我娘她并不是病逝的,她是自尽而死的。因为你的绝情。”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皇上却望着他的背,轻轻说道:“朕这一辈子都在后悔中。我无颜面对你娘……”
凌瑾轩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只是在跨出殿门的时候,听到一句微弱的声音:“朕死之后,将我与你娘合葬。”
天朝十七年,五月,皇上毙。谨王爷凌瑾轩即位。封五皇子凌子轩,十三皇子凌明轩为“睿王爷”和“煜王爷”。封四皇子凌靖轩为振国大将军。
初夏的气息环绕在鼻翼。小荷才露尖尖角。池塘边坐着一名女子,黑发素颜,明眸皓齿。她将一双纤足轻轻点在水上,不时有小鱼过来啄食。白皙通透的皮肤,周围有红红黑黑的金鱼嬉戏,人景合一,极其美妙。
这时,身后走来一男子。金色的袍子将阳光折射到女子精致的脸上,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双手撑在身子两侧,露出极其促狭的神情。
他莞尔一笑,道:“朕来接朕的皇后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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