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来的?”墨风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将信迅速看过一遍,一直冷凝的神情终于有所舒缓,甚至还有些兴奋,“快去请戚总管和墨辰宿星宿云三位大人过来!”
“是!”
片刻之后,四个人出现在墨风书房:“风,什么事这么着急?”
“有爷的消息了。”
“爷……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但是情况可能有些复杂……”
=====+++++++++++++++++++++++++=====
长风客栈。
夜已深沉,坐在床边看着东野霖安稳地睡去,无争心里暖暖的。
他们已经在长风客栈住了七天。
每天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熟睡的脸,感受着从他内心深处流露出的安然和幸福,总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他的安然感染了她,她孤独的心也终于有了家,从此和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她疼惜他,他宠爱她,有这份心意在,这天底下处处是家。
“霖……”
看着他纯真如孩童一般的睡颜,她实在不确定他是否真是那个威风八面的登云堡主,尽管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睿智机敏鲜有人及,但现在的他真的就像个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就算知道点什么,也都是她告诉他的。如果他真是登云堡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又要面对许多纷扰和喧嚣?
“霖,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喧嚣也好,纷扰也好,我跟你一起分担。”摸摸他的脸颊,无争温柔低语。
突然,屋顶上传来细碎的踩瓦声,很轻。
无争站起身来,披上外衣,将藏有玉柄银质软剑的腰带系上,戴上面纱和头巾,给依然沉睡的东野霖拉好被子,便从窗户跃出,飞身上了客栈的屋顶。
“小姐!”青衣紫衣早已站在屋顶上了。
“可知是什么人?”无争问道。
“四个黑衣人,看起来武功不错,但不知是什么来头,也不知有什么目的。”紫衣摇摇头。
“或许,他们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无争点点头,“紫衣留下照看姑爷,青衣跟我走。”
“是!”紫衣应了一声,便从窗户进入无争和东野霖住的客房,青衣则跟着无争往四个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
无争追到城外的密林中,却不见黑衣人踪影,于是屏息凝神,蹲下身捡起四颗小石子,玉手轻挥,将四颗小石子分别打向自己周围数丈开外的四棵粗壮的大树,石子深深嵌入树身,震落了树上许多叶子。
“好功夫!”随着一声喝彩,一名黑衣蒙面人从其中一棵树后走出,紧接着,另外那三棵树后也分别走出一名黑衣蒙面人,将无争围在中央。
“小姐!!”青衣赶到,连忙上前仗剑护主。
“没事。”无争玉手轻扬,制止青衣的下一步动作。
这四个黑衣人的确身手不凡,但她感觉不到杀气。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青衣仍是高度警惕地冷声问道。
“向姑娘打听一个人。”为首的黑衣人对无争拱了拱手。
“东野霖。”无争淡淡开口,不是询问,而是直接陈述。
“姑娘是?”那名黑衣人继续询问。
“寒玉公主。”
四个人大惊,互相看了一眼,便单膝跪地行礼:“属下拜见夫人!”
“夫人?”青衣一头雾水。
“起来说话。”无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四个人起身,拉下蒙面的黑巾,露出真面,赫然是两男两女。
“属下墨风,他们是墨辰、宿星、宿云。”墨风介绍道。
“登云堡风、云、星、辰四大护卫,果然名不虚传。”无争点点头,“这是青衣。”
几个人相互见礼,墨风接着说道:“属下接长风客栈刘掌柜传报,说爷在客栈落脚,但情况有些异常,因此不敢贸然现身,出此下策,还请夫人见谅。”
“小姐,这么说……”青衣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姑爷就是登云堡堡主?”
无争点点头:“我之所以来长安,特地在长风客栈落脚,就是为了验证钟大哥的猜想。”
“敢问夫人,”宿星开口,“爷究竟怎么了?”
“我先问你们,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争不答反问。
“回夫人话,”墨风拱拱手,“当年夫人不辞而别,爷随后离开东野府,因找不到夫人,伤心欲绝,在那间小木屋里引火自焚,幸好属下一直暗中跟着,及时将爷从大火中救出。不久,爷在离扬州城不远的地方买下一整座山头,建起了登云堡,一方面,自己到处寻觅;另一方面,也利用登云堡的消息网络寻找夫人。可不知是时机未到,还是缘分已尽,爷根本打探不到任何一丝有关夫人的消息,一直非常消沉,甚至很绝望。”
“奇怪了,这些年,我们小姐也是一直在找姑爷,就差没有东渡扶桑、西游天竺了。”青衣摇摇头,老天爷可真能开玩笑。
“我也在想,这么些年,我和他到底有过多少次擦肩而过的遗憾……”无争长叹一声,“是因为不够虔诚吗?”
“也许,是因为爷和夫人都太在乎彼此,过于谨慎了。”宿星摇摇头,“我们也曾劝爷,利用登云堡的声望,造大声势公开寻找,可爷不肯,离开夫人,他就连一点安全感和存在感都没有,他害怕夫人的离开还有其他的原因,所以只敢悄悄地寻访。”
“老天爷……”青衣揉着额头,“你们可知道,小姐也是担心姑爷万一因为伤心过度选择逃避,才不敢公开寻访姑爷下落!”
“后来呢?他怎么会受了内伤?”无争问道。
“爷常年抑郁,早就埋下病根,夫人走后,爷便开始犯病。两年多前,爷在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知为什么——也许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时分心,被无常鬼的追魂夺命掌所伤。从那以后,爷的身体状况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四个月前,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留下遗书悄悄离开了登云堡,他说,只想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说到这里,宿星已是泣不成声。
无争深深吸了口气,许久才开口:“后来,他到了我所居住的凛寒山下,在一个山上下着暴风雪的夜里上了雪山,半路突然犯病,被埋在雪堆里。恰巧那晚我在山上辗转难眠,在暴风雪过后下山散心,然后发现了他。他醒来之后,情绪波动很大,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告诉我他什么都不要了,然后就昏厥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却将这五年忘得干干净净。过了七八天之后,便连自己的来历也一并忘记了,所以现在,他对这个世界全然陌生,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告诉他的。”
四个人尽管早已料到这个可能性,但听到真相,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
宿云看着无争那双依旧清冷的眸子,小心地问道:“那夫人您……”
“你们应该知道,对他来说,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心病连根拔除,失忆,不见得是件坏事,起码,他现在恢复得很好,甚至超出我的预料,最多再过半年,内伤便可痊愈,与常人不会有什么两样。”无争轻轻说道,“他也答应我,即使有一天恢复了记忆,也只会把那些痛苦经历当作另一个人的故事,不会再放在心上。我和他,自然也从头开始。”
“夫人……”四个人欲言又止。
“明早你们便来见他吧,”无争摇摇头,“他并没有忘记他所会的那些东西,回到登云堡,照样能处理内外事务。至于何时回堡,全凭你们安排。”
“是,”墨风拱手应道,“深夜打扰夫人,实在抱歉。”
“无妨,”无争摆摆手,“时候不早了,回城里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