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似乎从来都没有睡得像今天这样踏实过。
一夜好眠,她连梦都没有做过,安然地在他怀里睡了很久很久,连他的怀抱也仿佛变得更暖了。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变得非常明亮。
身旁没有人——看来,他早就起床了。
无争掀开帐子下床,正好看见他端着洗漱的水走来:“醒了?”
“嗯。”伸个懒腰,点点头,无争柔柔一笑,“你也不叫我。”
“你也难得好好休息嘛,就让我伺候一次吧!”他笑着拧了毛巾,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擦拭。
“你啊,”无争失笑,“今天怎么了?怪怪的。昨天不是说太累了吗?也不好好休息。身体刚好了没多久,你就忘记了?”
他粲然一笑:“都是因为你的医术实在太高明了,我现在是精神百倍呢!”
“不是要去游湖吗?什么时候走?”她笑着问道。
“用了早膳再去吧,午饭我们就在游船上吃,让阿七负责。”
“他们五个人也一起去吗?”
他好生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神医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然咱们可热闹了。”
“霖,我真的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是吗……”他笑着将她拥进怀里,“哪里不一样,漂亮娘子?”
无争为之一震,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满含笑意的双眸:“你……你叫我什么?”
“漂亮娘子——有什么不对吗?”他笑着吻吻她的额头。
“霖,你……”一时之间,无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逃避自己的痛苦,却忘了你的心也在滴着血……”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发间,嗅着那股淡淡幽香,“青青,谢谢你。”
“霖!!”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痛哭失声。
“青青……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挠我们,也没有任何人再能拆散我们。”他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你不怪我吗?真的不怪我吗……”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哭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抚着她的长发,他轻轻一叹:“当我从另一个人的角度来看我们的故事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那个能让你倾尽全部心力的人,我甚至想要是能把‘他’给你带回来,就算要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无二话。昨晚,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个梦,才知道那个让你伤心的人就是我自己。”
“霖……”她抽泣着,抬手取下六年来一直贴身藏着的那个玉佩,放进他掌心里。
“这是……”他微愕。这玉佩已经遗失了很多年,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却不想在她手上。
无争点点头,道:“那年,我离开扬州以后就直接回山上去了,几个月后下了山,才听说了扬州的事情。我急急忙忙赶到扬州,却找不到关于你的半点线索,于是到了我们几次见面的那个地方,可那座小屋已经化为灰烬。我一边哭一边在废墟里拼命地扒着,什么都没有找到,除了这只玉佩……我万念俱灰,准备拔剑自刎,哥哥及时赶来阻止了我。他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说那里并没有什么人被烧死的痕迹。从那以后,我便带着青衣和紫衣四处云游,寻找你的下落。我常常梦见你葬身火海,每次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哥哥时常安慰我、不是青衣紫衣一直陪着我,不要说五年,就是五天,我也未必撑得下去。”
“青青……”他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
“霖,我们谁也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好不好?”她抬起头看着他,伸手拭去他颊上的泪。
“好,”他点点头,微微一笑,“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说来好笑,我这一年来可没少吃闷醋,可万万没想到我是在吃自己的醋。”
无争失笑:“跟自己争风吃醋的,你大概是天上天下古往今来第一人。”
“那绝对了!”他点点头,“对了,青青,我记得那年跟你比剑的时候,我说的可是‘要是输了就乖乖当我娘子’,哪里说过要你当侍女了?”
“小气,连这个也要计较。”她笑着戳了下他的额头。
他吻吻她的脸蛋,笑问:“漂亮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不是。”她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居然说不是?”
“因为最幸运的人是我。”
他想了想,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哎,你把这个头衔让给我好不好?”
“不给。”她断然拒绝。
他忍不住拍了下她的头:“小气鬼。”
“爷,夫人,”柳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早餐做好了。”
“好,就来!”东野霖应着,笑着看着无争,“娘子,洗脸吃早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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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瘦西湖畔杨柳依依,风光无限。碧蓝的湖水,映着碧蓝的天色,阳光洒在湖面,微风拂过,泛起粼粼波光。
湖岸上游人如梭,湖内的游船画舫也不少。
“爷,您可真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宿星笑着看着立在船头的一对璧人,道。
“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东野霖笑笑,低头看着无争。
无争掩在面纱下的唇微微扬起,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温柔笑意。
“很多年?”墨风抓住话柄,微笑。
“有什么问题?”墨辰和宿云狐疑地看着他。
“笨!”墨风摇摇头,向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他也难得用揶揄的语气说话,“我就不明白我怎么会有这么一根筋的弟弟和这么一根筋的老婆。”
“墨风,现在换换应该还来得及。”东野霖笑道。
“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我没意见。”宿星道。
“你敢!”墨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爷赐婚你都敢反对?”宿星眨眨眼,笑道。
“爷,您什么时候……”墨风的话故意没说完,墨辰和宿云这两个直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七和宿星站在一边闷笑。
“夜里。”
“恭喜爷,恭喜夫人。”宿星和墨风、阿七一起跪地行礼,墨辰和宿云稀里糊涂地只能跟着照做。
“不用多礼,”无争摇摇头,“谢谢你们,这么些年一直跟着他、照顾他。”
“夫人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难得今天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想不想听我和夫人合奏一曲?”东野霖笑着问道。
“属下荣幸之至。”
“青青,你要笛子还是箫?”
“我比较擅长吹笛子。”无争笑着,自袖中取出她那支精巧玉笛。
“那我今天也换换口味,”他笑着点点头,“宿星,把你的筝摆上。”
“是。”
东野霖牵着无争走进船舱,宿云和墨辰跟在墨风后面,一人扯着他一只袖子:“说!到底怎么回事?”
“笨死了!”墨风翻了下白眼,“我们的爷已经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阿七笑道:“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们俩要是还不懂,我也赞成把宿星换给墨风了。”
“谢谢,阿七。”墨风郑重地拍了下阿七的肩,和他一起进了舱房。
“爷……”宿云和墨辰愣在原地,不约而同地轻喃出声,脸上的表情却天差地别,墨辰傻傻地咧着嘴笑,宿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