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监张大人入了殿内,礼毕,开门见山道:“启禀皇上,昨夜下官夜观天象,发现中宫上空宿星暗淡,恐有不祥之兆,皇上初登大宝,民心未定,还望皇上此月内远离中宫才是。”
话音方落,祁璟龙颜骤变,眸光也瞬息冷了三分,吓得那张大人原本还要说得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祁璟一脸的闷闷不乐,负手来回踱步,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神蓦地落在赵清风身上,眸底渐渐燃起一丝怀疑。
赵清风见此神情,心下已经意会皇上一定是以为这张大人是他请来故弄弦虚的了,谁叫他两天前说过让他不能与皇后同房的话呢。
只是正要开口撇清干系,已听张大人征询地问道:“皇上,有一事,下官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们司天监向来是要有一说一,是何事,张大人但说无妨。”祁璟说道。
“那下官就斗胆直言了。”张大人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了下去,“皇后娘娘方入宫中,先帝随之驾崩,按星书之说,乃属冲撞之意且大不吉之相。此事,还望皇上重视。”
“重视?你这是何意?”祁璟咄咄的目光逼向张大人。
张大人眼神瑟缩了一下,但依然义正言辞道:“古有帝王为求江山稳固,而因星象不祥废后之先例……”
“简直是一派胡言!”祁璟凛冽地打断了张大人的话,并说道,“朕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皇上!”张大人企图说服,“您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而……”
“张大人!”祁璟再度打断,“朕知道自己如今是一国之君,但不会昏庸到将国家的仕途与一个女子联系在一起。”随即便下了逐客令,“朕累了,都先退下吧。”
张大人见皇上已表决心,也不敢再多言,只好无奈离去。
“皇上,古往今来,司天监精通天文历象,推测星象向来准确无误。”
“清风,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对燕儿的感情吗?废后这种事朕是绝对不会做的,若非废不可,朕宁可不当这个皇帝。”祁璟决然道。
祁璟语气坚定,这不出乎赵清风意料,他只是顺水推舟:“张大人不是说嘛,此月内远离中宫,或许到了下月就没事了,皇上不必太过忧心。”
“嗯。”他踱到窗前,推开窗,发现外面竟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眸光一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已然把司天监的话抛诸了脑后,“终于下雪了,朕要带燕儿踏雪寻梅。”
柳若蝶在未央宫的软榻上懒懒地动也不想动,身边一只暖炉正嘶嘶地燃烧着,整个屋子都暖暖的如春天一般。每每到了冬天,她就特别怕冷,只想窝在被窝里哪儿也不愿去。
可是祁璟却兴致勃勃地将她拉起,非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说是给她惊喜。她虽然表现出十分期待的样子,可是一出未央宫,冷风直从领口灌入身体,不由黛眉微颦,心中满是抱怨。
一夜之间,璟闲宫的腊梅尽数盛开,那火红、嫩黄的花朵,在白雪的衬托下,美到了极致。
“燕儿,你看。”祁璟将视线从眼前的美景收回,望向身边的人儿,然而,女子绝美的容颜并没有出现他所意料的兴奋与激动,却只是眸光淡淡地瞥过眼前的梅林,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皇上,这天气好冷,我们还是回宫吧。”
他没有记错,燕儿的确告诉过他喜欢腊梅的,为什么,自己亲手为她栽下这样一大片梅林,她竟然连一句赞赏的话都没有,连看都没有好好看一眼呢?
或许你只是随口说说,看来,是我太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了。他的心中燃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感,心情也不由跟着多了几分黯然。
正要原路返回,耳边却传来嬉笑声,他不由驻足回首观望,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粉衫女子置身梅林之中,头上遮着粉色的轻纱头巾,因此看不真切她的容貌,只见她芊指捻一朵娇艳欲滴的梅花,放到鼻前闻了闻,满意地阖眸轻笑。
女子徘徊在一株开得甚好的红梅前,抚掌欢笑道:“这真是天下绝美之景啊!”一阵风吹过,掀起女子的轻纱头巾,如花的笑颜一览无余,犹如与眼前的景致早已融为一体,更添了几分生动的美。
透过纷纷扬扬的大雪,望着沉浸在梅海中的女子,祁璟有刹那的失神。那无暇的容颜,那天真的笑容,曾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一次次触动着他的心弦,恍若隔世,又再次回到眼前。
他的嘴角不自觉溢出一声“燕儿!”。
“嗯?”柳若蝶才发现,祁璟的目光一直在梅林间的女子身上,刚才这一声燕儿并不是在唤自己,蓦地如梦初醒,她竟忽略了燕儿是喜欢梅花的呀。
见情形不妙,柳若蝶立刻装出病态,指尖按住太阳穴,蹙眉道:“皇上,臣妾突然身体有些不适,陪臣妾回宫好不好?”
祁璟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眸光,望着怀中的人儿,却越来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