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蕃眉头一挑，不由自主地带了忌惮，刻意营造的轻蔑氛围不禁弱了几分。
“学武不过一月，就敢在我面前嚣张。”咧咧嘴，李蕃唇齿微动，用仅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随手扔下折扇，随即背脊挺立，单脚抬起，与肩平齐，声音倏尔抬高“能死在我的追心脚之下，也算是你的荣幸。”
陈小乐心头一沉，还未来得及防御，李蕃已冲至近前，密密麻麻漫天都是黑影，一脚叠着一脚，嘭嘭嘭，靴底和身体接触的声音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女子似是皮球般被踢得双脚离地，在空中不住翻转。
小乐不由自主地发出呜咽，只将双臂抱住脑袋，此刻两条胳膊竟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整个身体似是一只四面漏风的破麻袋，血液不住地涌出。
“咔。”细微的爆裂声自耳旁传来，男子终于停下身形，双脚稳稳落地，陈小乐左摇右摆，喝醉一般歪着身子，而后精疲力尽地跪倒在地，四肢带着密密麻麻的细微血洞，随着猩红液体流出伤口越来越大，最后简直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如同一只熟透的番茄，近看却只能见着一片模糊血肉，几乎不成人形。
“卑鄙！”李逍遥双目赤红，若不是身旁有人拉着，必定会不顾双方实力差距地冲到台上，狠狠与之一教生死。
李蕃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靴底微抬，现出那密密麻麻的钢刺，此刻那些刺尖儿上缠绕着一片血浆，抬起时在擂台留下道道潮湿的浓稠印记，几乎胶水般将脚底与青石板连在一起。
“李蕃，这样对付一个女子，你不觉得于心有愧吗？”
林天南拍桌而起，浑身气得颤抖，若是可能，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竟然在靴底打上钢刺，他把这次招亲会当什么了？唐琅！看来唐家是该换个少爷了。
面对武林盟主的勃然怒气，李蕃却是抱拳一笑“林堡主息怒，招亲会开始前您也说了，刀剑无眼，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实非所愿，这名姑娘武艺高强，再下也是逼不得已。”
林天南怒哼一声，好一个逼不得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陈小乐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不但下此狠手，竟然还用这样可笑的理由。
“看来李公子的确是天纵之才，不如老夫陪你玩玩如何？”
众人哗然，看来林天南是真的怒了，准备不顾身份的出手教训这名嚣张小辈，眼神再看向那个瘫坐在地的丫鬟，唔，这样有天赋的小丫头，就算是自己等人遇上了恐怕也会捧在手心里，也无怪林堡主这般火气旺盛。
“呵，逼不得已。”
突如其来的沙哑声音生生止住这紧张氛围，李蕃嘴角勾起，轻蔑地俯视着那不成模样的人肉沙包，这样都没死？哼，还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还敢出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小乐抬起头，比起身上不住涓涓流淌的血迹，那脸颊反倒因为被护住并没有伤痕，此刻看去苍白如雪，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熠熠生辉，细看时却发觉内里跳动着簇簇火焰，狼狈血衣衬着巴掌大的脸颊，似是木偶般毫无生气，让人不禁打心里涌起阵阵怜惜。
“刚才你说，逼不得已？”
她慢慢站起，嗓子似乎揉了把沙子，李蕃听在耳中不禁有种微微的钝痛感，令人十分不快。
“如何？”
“那我也准备，逼不得已了。”
陈小乐指尖闪着一抹冷光，细细长长，赫然是一根银针。
“怎么？你想戳死我？”李蕃哈哈大笑，却骤然像是被卡紧脖子一般止住。
只见陈小乐樱口微张，缓缓将那银针吞入喉中。
“不要！”李逍遥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甩脱了身旁人就要上前，台上的女子却翻了个白眼。
“滚下去！”
被当做吞针自杀的陈小乐舒展筋骨，开口时舌下闪闪发光，原来她仅仅把银针含在口中，并未向下吞咽。
甩甩头，感觉脑海稍微清醒了点，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因着银针刺痛略微减轻，女子垂下的四肢涌出丝丝微弱的力量。
“呵呵，垂死挣扎么。”唐琅在台下心中舒爽，犹自记得当初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可是欲杀之而后快呢。
林天南眉头紧皱，不由得开口道“小乐，认输吧，毕竟你习武时日尚浅……李公子又绝非常人。”绝非常人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吐出，任谁都听得出来这绝不是褒奖，偏偏李蕃却不以为耻地轻笑着点头。
“堡主谬赞了，这位姑娘才真的是根骨奇特，绝非常人，这点区区小伤又怎能挡得住姑娘尚武之心呢？”
众人无语，不要脸的不是没见过，但是不要脸到这么极致的还真不多见，正如林堡主所说，这位姑娘习武时日尚浅，但却能够打败张笙，甚至在心狠手辣的李蕃手中坚持这般久，已经足够自傲了，传出去绝对是虽败犹荣。
但李蕃这一席话说出，人家还如何认输，若是弃站明摆着就是习武之心不坚定，说不准就会变成心魔，影响日后发展，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蕴藏如何毒辣的心机，难道这样难得一见的天才今日竟会死在这以招亲为目的的擂台上？
林天南虎目一瞪，脖颈处青筋突显，已是怒到极致，随时准备出手格杀这个心肠歹毒的小辈。
陈小乐只用一双明亮杏眼盯着他，无悲无喜，涌动着说不出的怜悯。
“你不必激我，我本也不想认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输给你这样卑鄙无耻之徒，只怕九泉下也不得安宁啊。”
李蕃微微眯眼“看来你是想找死了。”
“谁死还不一定呢，就像你刚才说的，大家都是逼不得已罢了。”陈小乐骤然合拢双掌，无名指与小指相互紧扣，食指与中指高高竖立“万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