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临安的大街小巷全都静悄悄的,一片祥和,似乎连天上的星星都睡着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原有的静谧,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神色慌张的东看看西看看,似乎正在闪躲着什么人,孤立无援的妇人轻声安抚着怀里刚刚满月的婴儿:“嫣儿不怕,娘亲这就带你回家,家里有爹爹在等咱们呢!”只是可惜婴儿完全听不见母亲的话还径自徘徊在自己的梦境中。
只是这话说起来十分容易,真正做起来就难上千倍万倍了,她好不容易才从那群匪徒手里逃出来,三天的水米未进再加上刚刚的奔跑早已把她仅剩的一点体力都耗尽了,现在的她别说带着孩子逃跑了,就是自己也难保不会再次落入敌人的手中。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往前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呼喊着“救命,救命!”
原来前面是一座寺庙,台阶上正好有一名小沙弥拿着扫帚在打扫,妇人一把抓住那名小沙弥乞求道:“小师傅,救命啊,救命!”
忽然被抓住的小沙弥惊吓的看着她,随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莫要着急,不知贫僧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妇人极力忍住剧烈的头晕,颤颤巍巍的说道:“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三天滴水未进了,求求你!”说完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婴儿抱给小沙弥,然后拼尽全力跑离了寺庙,她不能带着孩子,那样只能加速她们母女的死亡,也许只有这样才是保护她的最好方法吧!擦掉眼泪,妇人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着,希冀着能够找到她丈夫派出的搜寻队伍,希冀着能够逃离死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愿佛祖保佑!”小沙弥对着妇人蹒跚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遂抱着孩子往寺内走去,这孩子气息游弱,脸色苍白,全无生气,如果再不进行医治的话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师父,不知这小娃儿有没有得救?”小沙弥关心的问道。
“嗯,这孩子虽然十分虚弱但是她的求生意志很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住持大师伸手捋捋花白的胡子沉吟道:“慧净,快,把你师叔找来!”
名唤慧净的小沙弥听后急忙向后堂奔去,心喜看来这个小娃娃有救了,有师父和师叔两位高手来医治她应该已经救回半条命了!自己也算积了一次德,做了一回善事就一定会有好报的!
“来,赶快给这个孩子喂点水,记住,切莫着急,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千万小心!”留在厅内的住持大师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他实在为这婴孩坚强的求生意志所震撼,试问这世间上有谁不害怕死?有谁不希望自己长活在这人世间?就连这小小的婴孩都知道奋力求生更何况芸芸众生呢?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这婴孩的。
不一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刚刚的那名小沙弥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师叔,这边请!”跟在他后面进入大厅的僧人年纪和住持师父差不多,同样蓄着山羊胡,慈眉善目,嘴角稍稍上扬,给人一种安定和谐的感觉,似乎看到他任何危险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心里不禁放松下来,不再若之前那么紧张那么担忧害怕!
他,就是远近闻名的妙手回春无鸾大师!传说中无论任何疾病,伤患,甚至疑难杂症,遇到无鸾大师都会像寻常的小感冒一样两三天就会痊愈,只是可惜无鸾大师行踪飘忽不定,不会在固定的地方待上超过三日,这次他刚好云游四海经过临安便来静心寺探望师兄,恰巧赶上今天这一幕,看来定是上苍安排好了的!
而这间静心寺的住持大师就是武林上少林寺一派元老级人物--无悔大师,不仅精通佛理经书,武功更是高人一等,深不可测!所以这次这个婴孩应该可以化险为夷,脱离危险了!
“师弟,你来看看这孩子可还有救?”无悔大师说道。
无鸾大师在弟子的帮助下坐在一旁椅子上,伸手替这孩子把脉,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过去才缓缓开口:“阿弥陀佛,这孩子的求生意志超出凡人甚多,实属是一颗奇葩啊!慧净,你是如何发现这孩子的?”
站在一旁小沙弥急忙回答:“回师叔,这小孩是弟子今天早上打扫寺门口时一名妇人托付给我的,当时我看那名妇人衣衫褴褛,面容肮脏,想她们可能是从西夏那边逃难过来的难民,本要施舍她一些饭食,岂料她一把就把这婴孩交到我手中还一直喊着救命救命,我一看这孩子早已了无生气,本想劝她早些埋了孩子,哪知道这一抬头她早已跑远,这才把孩子抱进寺里看看师父能不能救救她。”
无鸾大师同样捋捋胡须,“可是这孩子身重一种奇毒,这种毒是边疆胡族女子善用的蛊毒,实属罕见。可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难民的婴孩又怎么会身重如此奇特的毒呢?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他回头在弟子提着的药箱中找出一瓶朱红色的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合着水喂给了昏迷中的婴孩,再利用内力帮她吞咽下药丸,直至药水流至胃中才放心的松开紧蹙着的眉头,转身看向自己的师兄:“师兄,不知你对这孩子有什么见解?”他想师兄也应该猜到了什么才对!
无悔大师点点头,然后朗声对在场的所有弟子命令道:“你们先下去!”
直到厅内只剩下他和无鸾才又开口道:“师弟,你是不是怀疑这孩子的来历有问题?”
“嗯,这个孩子的身世恐怕并不如慧净说的那么简单。”无鸾大师眉头深锁,为难的样子似乎看见了这孩子的将来。
“因为她身重蛊毒?”无悔大师问道:“你怀疑她是边疆反贼的后代?”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毕竟这种蛊毒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而且这孩子所中的还是蛊毒里的“女皇”,它由这世上最毒的四种毒物所炼成,分别为东海的至毒红毛蜘蛛,西海巨蟒的蛇胆,南海的千年冰蚕以及北海的绿眼毒蛙,被任何一个所咬都会当场毙命,更不用说这四种剧毒之物汇聚在一起之后将带来的灾难了,必将是一场浩劫啊!
“不止,我甚至担心今日如果我们救了这孩子,日后难保不会给整个武林甚至整个人世间带来浩劫。师兄,你说今日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无鸾大师为难的询问道。
深知无鸾所担忧的并不是无稽之谈,也明白今天他们这一决定将会给日后的武林造成举足轻重的影响,无悔大师毅然决然的说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师弟,既然佛祖今日将这孩子送进静心寺,恐怕就是希望佛门净地能够洗涤她一身的罪孽,我们还是顺从天意的好!”
无鸾大师赞同的点点头:“师兄慈悲为怀,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这孩子在寺里专心潜修佛法,希望能够净其心灵日后能够为国家献出自己的力量!”
四年后
春去秋来,四个年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这日中午,太阳高照阳光刺眼,静心寺内一名小和尚煞有其事的跟着师父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喝!”随着一声棒喝,棍子狠狠朝小和尚对面的稻草人抡去,“喝!”反面又是一棒,小和尚认真的连汗水都来不及擦,在打了半个时辰之后,满头大汗的他才手持棍子来到师父面前,单膝下跪:“师父,吟依打完了,吟依知错了,求师父原谅!”原来刚刚他是在受罚!
被他唤作师父的僧人为难的看看他,不禁叹息道:“吟依啊吟依,莫要怪为师的说你,为师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以强凌弱,你偏偏不听,总是捉弄你那些小师弟,真是屡教不改!你说你该不该罚?”原来他就是四年前抱那婴孩进寺庙医治的小沙弥,如今已经变成好几个小和尚的师父了,年少的青涩也渐渐被岁月的风霜磨去,一天一天的愈显成熟。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都是吟依太过鲁莽做事总是沉不住气,吟依下次再也不敢了!师父,您就饶了我吧!”小和尚讨好的说道,小脸可怜兮兮的皱在一起,活像一个刚刚蒸熟出锅的小包子。
她,就是当日被救的那个婴孩,这四年来她一直待在静心寺里潜心学佛,并跟着慧净师父学习武功以备防身之用。因为身为女儿身的她实在不方便在满是和尚的寺庙里走来走去,所以住持大师就让她女扮男装,和所有男弟子一样剃了光头,看起来只不过和一般的小男孩没什么区别。
只是让从小就活泼好动的她憋在这个沉闷无趣寺庙里整天念经练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小吟依才会动不动的就闯祸,不过她闯的那些祸也不过就是打翻祠堂上香用的玻、搞的大厅一片混乱、把厨房用的盐全部换成了白糖,害的大家一天都饿着肚子只能吃一些馒头充饥,大雪天把积雪踏的结结实实让好多师傅险些摔倒……这次又欺负比她晚来的师弟们!唉,真是顽劣!
被她这般的祈求,慧净又心软的扶起跪着的吟依,只是嘴里仍不放弃的嘟囔道:“你要听师父的话专心修佛才能够得到善报,懂吗?”唉,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真正理会到自己的话。
“嘿嘿,谢谢师父,我就知道师父对吟依最好了!”小吟依笑嘻嘻的上前抱住慧净的大腿摇晃着:“师父,那吟依现在能不能去后院睡觉啊?”天知道大中午的在庭院里砍来砍去有多难受,现在她的双臂恐怕连抬都抬不起来了!哼,那帮小兔崽子竟敢跟师父告密?看她以后不好好教训他们!
“唉,你这孩子!”拿她没办法的慧净师傅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手随意一摆:“去吧去吧,切记以后绝对不能再欺负师弟们了知不知道?”
早已跑远的小吟依回过头来扬起灿烂的笑脸:“徒儿记住了,师父放心吧!”说完便往自己的卧室跑去,得赶快涂点太师叔给自己的金创药,她的手肘估计都破皮了!
看着吟依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慧净不禁莞尔,这个小鬼精灵,难道她以为为师的看不出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吗?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吟依这孩子人小鬼大,十分聪明,如果不严加管教让她误入了歧途,恐怕会给百姓带来不可预料的灾难吧?
可是,这孩子的脾气实在很难相处,不少弟子都跟自己抱怨说吟依太过刁钻总是拿他们开玩笑甚至恶整他们!希望他这个当师父的能够好好管教一下她,如果吟依再屡教不改的话他们就集大伙的力量向方丈大师请命将吟依赶走,反正他们也不想教养这个“灾星”
就在慧净师父出神之际,一名老僧人轻咳了一声:“咳……慧净你在想什么呢?”原来来人正是当日救下吟依的当朝神医无鸾大师。
“师叔?”慧净惊诧的看着来人,这四年来无鸾师叔除了前年师父70岁大寿那天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有音讯,何以今天又出现在静心寺了呢?
“慧净,刚刚那个小沙弥是不是就是老衲四年前救的那个婴孩啊?”无鸾大师问道。
“正是,师叔。”慧净答道。
“哦?取名了没有?”无鸾大师又问道,刚刚看到她和慧净说话时的举止神态他就知道这孩子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块璞玉,并非一般人能够雕琢的,所以这次他来这里另一个目的就是把她带走,至少要待在自己的身边由他亲自教导,只有这样他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回师叔,我和师父给这孩子取名为莫吟依,姓是随我出家前的俗姓,至于名字则是由师父亲自取得,他说这样能让吟依时时记住做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莫要过分依赖他人。”慧净如实说道,让吟依随自己俗家的姓也是他一时兴起,想不到当时竟然得到师父的认同和称赞,这实在很让他惊喜,这些年来对吟依也不知不觉的投入了犹如父亲一样的情感,处处都希望吟依好,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给吟依创造一个美好的人生!
“莫--吟--依?”无鸾大师一字一顿的念着吟依的名字,然后频频点头,夸赞道:“师兄果然用心良苦,一个莫字道尽了一切玄机,真是煞费苦心啊!”说完转过头来对慧净说道:“慧净,带我去见见你师父,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是,请师叔跟我来!”慧净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不知师兄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无鸾大师问道,此刻他和其师兄无悔大师正坐在寺内的议事厅商量莫吟依的去留问题。
其实这也是无悔大师这两年伤脑筋的一个难题,不管怎么说莫吟依毕竟是一名女孩子,女孩子家是万万不能出现在这满布出家人的寺庙里的,就算现在吟依能够女扮男装待在寺里,可是吟依总有一天会长大成人,试问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姑娘家又怎么能在寺庙里随意走动呢?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师弟?让吟依跟着你我当然是很放心,但是你真的决定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吗?毕竟她的身世到现在来说还是个谜,难道你不怕养虎为患?”这一直都是他们所担心的问题,尤其是随着吟依一天一天的长大,她那超乎常人的智力和观察力越来越凸显,过人的锋芒是遮都遮不住的。
“这点师兄大可放心,我相信师兄应该比我更了解吟依这童儿,她虽然调皮顽劣了点,但是她仍然拥有一颗比世人都善良纯净的心,我相信她不会害人的,你说呢?”无鸾大师说道,这是他观察得来的结论,他相信吟依并不会变成他们所担心的那样。
“既然师弟你这么喜欢这童儿,我又怎么能剥夺她向善的权利呢?明天就让她随师弟回祁灵谷吧!”
“好!”无鸾大师承诺道:“请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好好调教吟依这小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