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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百里香玲从无双宫过来了,随行的的还有那位年迈的老御医。

  “太医怎么样?”

  百里香玲万分紧张的盯着太医脸上的变化,手中的茶杯险些被她给捏碎,身后的小豆儿忍冬亦是眼巴巴儿的望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老太医先是满脸的疑惑,然后在把到另外一只手的时候又转为欣喜,一番变化下来最后终于舒心的点了点头,方回过头朝百里香玲禀告着:“公主尽可放心,九方小姐体热已退,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因为身子虚弱的厉害,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老臣现在开几道进补的方子,适合九方小姐此时的状况。”

  “她真的没事了吗?”百里香玲愣愣的问着,昨天还那么眼中突然一下说她没事了,她……她真怕是自己听错了……

  “这……”老御医无奈笑笑,“回公主的话,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小姐就全然无事,但是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只是,以后九方小姐怕是要好生照顾自己,若是再是如此,恐怕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真的?!”百里香玲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满满的欣喜:“小豆儿你送太医回去,顺便去无双宫去一百两纹银给太医!”

  “是。”

  “老臣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嘻嘻,老太医走吧,你医好了小姐这可是你应当的!”

  “好好好……有劳豆儿姑娘了……”

  老御医跟着小豆儿欢欢喜喜的出了去,屋里百里香玲和忍冬相视一眼,不由的同时笑了起来。

  ……

  三日时间,娑罗城到处都在议论这一件事,说是刚被封为郡主的九方将军家小姐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大祭司,被罚在蛇神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时值大雨倾盆之际,是以,柔弱的九方小姐因此病倒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一连三日都不曾醒来。于是,有人说,九方小姐年少不更事竟然敢去得罪大祭司活该受罚;也有人说大祭司位高权重,不应该同一个弱女子计较,就算是计较也不应该让人在雨中跪上一天一夜……总之,大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坊间是流言四起,无非都是与九方将军这次会不会为女儿讨回公道之类的,甚至有赌坊还那此事做了庄下了注,就赌九方将军会不会与蛇神殿针锋相对……

  傍晚的娑罗城往往是最为热闹的,没有了午时的燥热也没有了下去的沉闷,傍晚清清爽爽最适合各路商贩再次交易,而娑罗城的人们也习惯这个时候出来逛逛,此时,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声,孩童的欢笑啼哭声声声不绝……

  “让开!快让开!”

  突然人群中一声惊恐的大吼声,一阵躁动便从街东头传来。

  原来一辆马车上的马不知道是如何受了惊,在大街上便很冲直撞了起来,车夫勒不住缰绳只得一声一声的大吼着,大多数人听到这吼声都迅速的退了开,只是那小商小贩的,来不及挪动自家的货担子全被那不长眼的畜生给毁的不成样子,一个个追在马后面哭天抢地、

  叮铃铃……

  一阵铃铛声突兀的响起,只见一颗巴掌大的花球从一旁滚落到街心,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女娃儿便追了过去,就在她捡起花球的时候,那匹马却从人群中冲了过来,那车夫大声叫嚷着,可是那娃儿早就被吓呆了哪里还知道让开,眼看着那匹马越来越近,而那小娃儿却还呆呆的站在那儿,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睁大的眼睛全是惊恐……

  马越跑越快,越来越近,那马蹄高高扬起……

  街道两边的人几乎同一时刻扭过了头不忍心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咴——”

  嘭!

  一声马的嘶吼合着一声异样的响动同时响起,随后便是那属于孩童的哭声——“哇啊……哇……”

  两边的人缓缓的试探着转过身,然后都傻眼的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已经没事了,小妹妹别哭了好不好?你看这是什么?”

  一名蓝衣书生倾身蹲在小丫头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帮她拭着小脸上的泪花,然后修长白净的手指从被背后拿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她眼前晃着。

  听到他说话,小丫头的眼泪就干了一半,再看到她手上糖葫芦,还在眼眶里打转的另一半泪珠子也收了回去,小脸上险些生出朵花来:“是糖葫芦!”

  “嗯,没错!这个就是糖葫芦,小妹妹真是聪明。”蓝衣书生捏捏小丫头的脸蛋儿,眨眨邪佞的凤眼,道“既然知道这是糖葫芦,想不想吃啊?”

  小丫头吸吸鼻子,连连点头:“想!”

  “那好,如果你不哭了,大哥哥就把糖葫芦给你吃好不好?”蓝衣书生笑了,一张堪称妖魅的俊脸因为笑容更是夺人心魂,说他是灿如夏花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

  “好!”小丫头答得万分利落,刚刚的马下惊魂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嗯,真是乖孩子。”书生拍拍她的小脑袋,柔声称赞着,就在这时候,人群突然跑出一名农家妇人,猛地就冲到小丫头面前,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声泪俱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吓死娘了知道吗?”

  小丫头被突然来的拥抱震住了,先是一愣,发现来人是自己最为熟悉的人,黑漆漆的眼儿里有又有点点泪花闪动着:“娘亲,宝儿没事了,宝儿下次再也不敢了,娘亲你别哭。”

  一边说着,小丫头一边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轻轻为那妇人擦拭着眼泪;妇人破涕为笑,轻轻的点了点小丫头的额头,嗔怪道:“你这死丫头还想有下次,娘告诉你,要是再敢有下次,娘一定打断你的腿!”妇人抹去眼泪,牵着女儿的手,转身在蓝衣书生面前跪下磕头道谢:“恩公,多谢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小女恐怕早已丧尸马蹄之下,小妇人无以为报,唯有给恩公磕几个头,还望恩公莫要见笑!”说完,她有侧首对着女儿道:“宝儿,给恩公磕头。”

  “是。”小丫头倒也听话,一边应着一边就俯下身子去。

  那蓝衣书生也没有拒绝,只是在母女俩人磕了三个头之后将两人扶了起来:“大嫂客气了,在下救人是小,还望大嫂以后能够小心谨慎,小巨难听的,再有下次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如此的巧合了。”

  “是,是,是。”夫人连连点头,“恩公说的是,小妇人定然会铭记在心。”

  “嗯,回去吧。下次可以一定要小心。”蓝衣书生交代着。

  妇人有福了福身子,这才牵着小丫头走到一边拾起刚刚因为惊吓坠落在地上的竹篮,临走之时小丫头突然冲过来,跑到书生面前:“大哥哥你真好,大哥哥谢谢你的糖葫芦!”说完之后小小的脸蛋儿朝前一倾,稳稳的在书生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再在书生错愕之际跑开拉着妇人挤入人群之中。

  啪、啪、啪!

  此时不只是从哪里想起一阵稀疏的掌声,随后掌声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四周的人都尽数拍起了巴掌,书生站在中央将一片赞美之声尽数收入耳中,那模样很是享受。

  “还有这位恩公还有这位恩公!”此时一旁倾倒的马车旁先前那位赶车的车夫一名白衣侠士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嘴里还一边嚷嚷着。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片刻之后马上回过神来,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歇。

  原来,就在刚刚马蹄落下众人以为小女孩必是无疑之时,人群中两人突然飞身而出,一人如闪电般的身形从马蹄之下掠过,将小女娃抱到一旁,而另外一人则是一脚踹向了马身,那么一匹烈马竟然就生生的被他踹到在地,而他并未做停留,又是紧接着一个飞身将倒向一旁的马车上的中年车夫拦腰提起稳稳地落在了一旁。

  良久,热闹看完了,人群也就渐渐散了去,只有那赶车的人还在那儿千恩万谢。

  “恩公,多谢你们,今天要不是你们会闹出人命不说,恐怕就连小老儿这条小命也难以保住,不知道恩公家住何处,待小老儿回去禀明了家主,定然前来感谢。”

  “老人家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外地的商贩途经此地刚好遇上罢了,左右也不过是些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太见外。”

  白衣侠士笑笑,清秀的脸庞露出两个清浅的酒窝,两个小虎牙也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那……可爱……的模样实在难以将他同先前那幅踹马救人的景象联系在一起。

  “这样啊……”小老儿想了想,复又道:“既然二位乃是来此的商人,那倒不如这样,二位恩公告知小老儿额你们的落脚之处,小老儿明日再来登门拜访,可好……”

  “这……”白衣侠士和蓝衣书生相视一眼,然后默契的朝着小老儿拱拱手,“老人家,不必多礼,在下还有些要紧事情要办,先行离去……另外,你那马儿不过是因为被毒蜂蛰了头,受了疼才会突然发狂,在下刚刚已经替它清了毒,再歇息两日便不会再有事了。”

  言罢,两人也不管小老儿的错愕,快步闪进人群,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

  “呼……幸好溜得快,要不然指不定要被缠到什么时候去了。”

  娑罗城的某一处角落,白衣侠士松了口气,咧嘴一笑,小虎牙和小酒窝就伸了出来,越是看下去越觉得更与那一身侠士打扮极不合调。

  “呵呵呵,阿袭不错啊,没想到几个月的修养下来,这功夫可比受伤前厉害多了,那出脚的力道,真是让本公子好生羡慕啊!”蓝衣书生挥着折扇,一出口就是一股子酸溜溜的气味。

  白衣侠士不雅的掀了掀眼皮子,冲着书生拱了拱手,回敬道:“属下怎么能够跟公子相比呢?公子可是妙手生花弹指间可就能够要了人性命,比起属下的一身蛮力,公子的功夫可就厉害多了……再说了。”他顿了顿,脸颊上的梨涡便深了一分,“再说了,公子的美貌更是无人能及,就连……稚童小娃都难敌公子的如花容颜……”

  “夜、袭!”蓝衣书生也就是咱们潋滟无双的妙手神医白无邪,白家公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大掌捏的是咯咯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冲着夜袭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挥过去。

  轻咳一声,夜袭主动避开这个话题,“白公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可别让我家爷等久了!”

  不提这还好,一提起这个白无邪就觉得头顶冒烟,“哼!等一会儿算什么!他好歹也躲在阴凉避暑的客栈里,咱们俩可是顶着日头四处奔走,他别说等,就算是端茶送水伺候伺候我们都不为过!”

  “这个……”夜袭浓眉一蹙,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个建议。“公子,这个你可以回去跟爷商量商量,属下可是做不得这个主。”

  “哼!”白无邪狠狠扭过头,不想再去理会夜袭。

  三天前夜袭将那个无意得知的消息告诉风绝尘之后,他们就动身来了北疆,明明是五日的路程偏偏缩短成了三日,这些就算了,当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到娑罗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他无意中抱怨了句‘那个女人活该’,然后就被他威胁着顶着无比毒辣的太阳大街小巷的帮他寻常那个常年不见首尾的神棍,结果,方法用尽,忙活到了现在也没有见到那神棍的身影;该死的,他明明就只是很小声的抱怨了句,他到底是怎么听到的?

  夜袭倒不觉得太阳有什么,但是看到白无邪因此而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就觉得值了,他这张引以为傲的脸明里暗里不知道被他嘲笑了多少次,如今终于刺激到他,他怎么能够不开心呢?

  两人各怀心思,就这么一前一后东看看西瞅瞅,慢慢悠悠的从街东头一直走到街西头,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走进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客栈里,然后直奔着楼上的雅房而去。

  嘭!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白无邪用他的那双大脚‘推’开了门;但是没敢用太大的力气,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又远在他乡,要是踹坏了可是要赔钱的,在他没有丝毫的经济大权的时候,不适合花这样的大手笔。

  风绝尘正坐在窗前看着随身携带的书卷,一手执卷一手抚猫,听到这声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目光更是粘着书卷不放,这让一进门就想出口气的白无邪感觉自己用力的一脚踹进了棉花包里,一阵无力之感顿时升起。

  终于将那一页看完,风绝尘放下书卷,从茶盘里取出两个杯子添了两杯水,一人一杯推到了白无邪和夜袭的面前,两人也没有客气什么,拿起杯子二话不说就朝着嘴里灌去。

  “刚至午时便出了去,此时方回,向来是事情有了很好的进展,不知道可否说来听听?”

  还是风绝尘一贯的说话风格,不紧不慢,却是直至重点,夜袭的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去,但是因为对面坐的是自己的主子于是那口险些喷出去的水便是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白无邪不同,他老早就指望着风绝尘给他端茶送水,现在真的端了茶送了水他自然是满意了,满意了也就喝得急,于是,当听到风绝尘这句话时,那已经到了喉咙的水瞬间改了方向,朝着鼻孔而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嗽声声声不止,白无邪险些被那一口水岔的背过气去。

  风绝尘面不改色,只是淡然的挑了挑眉,抚着怀中的猫儿道:“无邪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是因为事情很顺利吗?呵呵,你不用着急,可是慢慢说。”

  顺利个屁!

  白无邪在心中回应到,而现实中的他却是眼泪鼻涕一起下流,就连想要狠狠的瞪几眼风绝尘都是奢侈。

  “不如这样吧,既然无邪你难以表述明白,那么……夜袭,你来说说吧!”

  被点到名的人,一愣,身子骨瞬间坐的挺挺的,拉拉嘴角可是那好看的酒窝愣是焉了下去。

  “爷……那个……其实是这样的……嗯,属下跟白公子出去之后,确实是马不停蹄的在寻常,只是……只是……”

  “只是找不到对吧!”风绝尘接上他的话。

  “是……是……”夜袭也低下了头,要是这里是祈阑多好,只要是云曦堂要找的人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能够把他挖出来,只不过,这里是北疆,人生地不熟,更不是自己势力涉及的地方,就连打探个消息都是如此的不易,想想可真是有些丢脸。

  嘭!

  风绝尘慢条梳理的将手中那块四四方方光滑温润的墨玉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吸引住两人的目光!

  啪!

  白无邪拍桌而起,妖孽的脸庞皱作一团,一双瞪着风绝尘的狭长的眸子冒着熊熊火焰,若是可以,他定然会扑过去将他火火咬死。

  “该死的!这玩意儿既然已经在你手上了你居然还让我们去找人?!”他这一下午的太阳不是白晒了吗?

  风绝尘笑而不答,那副闲适的姿态更是让白无邪恨得咬牙。

  “白……白公子,你先坐下听爷是怎么说得吧……我相信爷,是……是不会故意……故意的……”夜袭在一旁劝着,可是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底气不足。

  “他是你主子你当然这样说!”白无邪一声大吼,结果回应他的却是——“喵——”

  雪儿从风绝尘的衣袖下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幸灾乐祸的盯着狂躁的他,慵懒的模样看在白无邪眼里就成了赤果果的讽刺。

  “好你个小畜生!跟你主子一个德性!竟然敢嘲笑本公子,本公子今天非要拧下你的脑袋!”一声爆喝,一人一猫又开始在屋里你追我赶上蹿下跳。

  “爷……”夜袭抿了抿唇,有些担忧。“难道就这么让白公子和雪儿闹下去吗?”

  “有何不可?”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夜袭再也没有了询问下去的勇气,但是转眼间看到桌上的墨玉令,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爷,这墨玉令你是如何拿到的?”

  传说中外人想要进入蛇神殿就必须在娑罗城中找到一位拥有墨玉令的算命先生,再在应了他的三件事,但凡合了他的心意,自然就能够拿到墨玉令,但是他们今天几乎把娑罗城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也没有见到那位所谓的拥有墨玉令的算命先生,为什么他家主子不过只是呆在客栈里边就能够拿到呢?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运气好,就算这样也能够让他碰上?

  “未偷未抢。”又是四个字,在见到夜袭一脸灰败之后,他又状似无意的轻声道:“能够在那么多人面前救人降马而未伤到旁人,阿袭,你的功夫确有长进。”

  夜袭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也没什么,只不过这阵子在云曦堂里呆着无事便练的勤了些,所以才……”话到一半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头惊愕的盯着风绝尘:“爷,你出去过了?!”吞了吞口水又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而且还找到了那位先生,赢了他拿了到了墨玉令……”

  屋子里另一个追着猫来回乱窜的白无邪也停下来,凑近了脑袋:“不可能!我跟阿起全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你是怎么找到的!”

  风绝尘太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是如何找的?”

  “还能怎么找?跟人打探,然后一处一处的找,本公子敢说这城中所有算命的我们都找过了,但是全都是些骗钱欺人的江湖神棍,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墨玉令!”

  夜袭寻人的本事可是在江湖中出了名了,一个小小的娑罗城怎么可能会难住他?!

  “哦?是吗?”风绝尘不经意的翻了一页书,“阿袭,你可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什么人才是对一座城知根知底的人?”

  “记得!也曾经说过,乞丐遍布天下,他们以乞讨为生,所以他们熟悉每一个角落,对城中的大小事情都会了如指掌……属下一直记着爷的话,今日也是这样做的,可是……”

  夜袭仔细回忆着自己今日所做的细节,与寻常无异但是就是最终没有成果。

  风绝尘抿唇一笑,指了指对面,白无邪和夜袭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对面是一所酒楼,从他们的位置看过去刚好看到一个衣衫破烂头发杂乱如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的乞丐正坐在堂子中间的桌上胡吃海喝,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杯吃的好生愉快。

  “是他!”白无邪首先出声。

  这个老乞丐……他们出门不久之后就在就看到了在城墙角下乞讨的他,地上放着一个破碗,碗里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铜板,他们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可是夜袭又突然退回去,拿了一锭银子说是只要告诉他说出这城里边有哪些神棍,就将一锭银子给他,谁知道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样,然后拿起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之后还回过头狠狠的啐了他们一口,让他们气恼了好一阵儿。

  “可是想起来了?”风绝尘浅笑,目光有些揶揄:“是不是觉得后悔了?那时候就应该追上去?”

  两人同时傻了眼,他们最嗤之以鼻的傻子乞丐居然就是他们千辛万苦应该找的人之一!

  “夜袭,今日我便再送你一句话,不少性情怪异的高手便喜欢以乞丐之态行走天下,所以,万万不能小看了他们,乞丐也是人,有些时候诚意比银子恐怕更令他们动容。”

  “是……属下记下。”真真儿的丢人,这么多年第一失手居然是在自己的主子面前,真是自打嘴巴!

  白无邪这会儿心底的气也没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儿,让人觉着好生无奈,“搞了半天,你居然就跟在我们身后,而我们居然没发现!”

  “哈哈哈哈!”风绝尘难得好心情的大笑着,“你们可知道为何我要跟着你们?”

  “为什么?”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其实他们也是想不明白这一点,他们一向都是单独行动而他也从未担心过什么,为何这一次偏偏就跟上了呢?是不是太过凑巧了?

  “八个字。”

  两人竖起了耳朵。

  风绝尘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尝了口,才不徐不疾一字一顿的开口:“狼、狈、为、奸、一、事、无、成。”

  两个认真等着下文的人,险些喷出一口血来,这叫什么答案,不会拐着玩弯的骂人吗?

  “风绝尘,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风绝尘戏谑的挑挑眉,“你,遇事急躁沉稳不足,他,心眼灵动却玩心甚重,若是你们各自行动也都还能有些自持,一旦聚在一起……必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边是我这些年从不让你们一起行动的原因。”

  两人脸色一阵煞白,不为别的,只因风绝尘说了个正着,算上这一次他二人合力办过的事情一共五件,却次次失手,最为厉害的一次便是三年前夜探二皇子府,那一次,他们不光险些被擒,还差点让风绝尘那是的身份曝光出来……

  “无话可说了?”

  “……”确实。

  “既然无话可说,那么就听我的吩咐,无邪马上回潋滟谷去,夜袭回云曦堂。”

  “不行!”

  “不行!”

  两人同时拒绝。

  “爷,虽然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但是你也知道这一次分明就是故意引你上钩的,你自身前往,若是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

  夜袭说出其中利害,严词拒绝。

  “没错,阿袭说的对,难道风落玉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还想再为那个女人以身犯险?你以为次次都会那般好运吗?再说了,蛇神殿的三大祭司功夫深不可测行事诡异多变,就连师父都曾经交代过我们不要轻易与蛇神殿为敌,你竟然还想着只身闯入蛇神殿?!难道你是想违抗师父的命令吗?”

  白无邪眼眸了多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风绝尘此时的提议很是不满。

  哗啦啦……

  风绝尘风轻云淡的为两人斟着茶水,待水满之后才缓缓道来,“你们不是也说了吗,他们是故意引我上钩,那么我已经来到北疆,你们觉得他们可还会这么轻易的放我离开?”

  “正因如此,我和阿袭才更应该留下,和我们三人之力虽不一定能够同三大祭司对抗,但是,至少他们也不能轻易伤了你。”

  “是啊爷,白公子说的不错,我们三人留下总比你一人留下要安全的多。”

  “是吗?”风绝尘怀疑的目光在二人徘徊一阵,让白无邪和夜袭很是不自在,但是,不自在比起风绝尘来说可算不得什么,所以,两人硬是不松口。

  “你们觉得他们若真是想要对付我,会让你们跟着进去蛇神殿吗?”

  不会!

  两人在心里答道,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动静,风绝尘不禁有些失笑,目光有落到对面那个吃完东西正大摇大摆的走出酒楼的乞丐身上,“若是我说,他便是蛇神殿的大祭司,你们还会觉得这样的话,你们所谓的保护还有用吗?”

  两人强作镇定的面孔在这一刻碎裂,就算是再给他们一颗脑袋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老乞丐会是北疆至高无上的蛇神殿大祭司……更不相信他会主动将墨玉令送到他们手上……

  想到这里,白无邪忙拿起墨玉令仔细的看仔细的嗅,生怕那上边沾了什么不沾的东西,一转眼就能要了风绝尘的性命似的。

  “不用看了,三大祭司虽然行事诡异,怎么说也是江湖中的前辈,若是他们真心要动手也是光明正大的来,不会在这上面都手脚,再说了,我们三人如今在北疆,是在他们的势力之内,若是真想要性命何须这般的费事,你们回去吧,祈阑最近也不太平,夜袭你是副堂主怎可以不顾云曦堂的安慰。”

  “可是……”

  “怎么?连我的话也可以不听了?”

  风绝尘虽然还是那般清清淡淡的口吻,但话里却带了些不容抗拒的威严,夜袭只得应下,当他的目光转向白无邪的时候,谁知道白无邪身子一侧,“本公子不是你云曦堂的人,所以大堂主你的命令对我没我,本公子就想留在这儿看尽北疆美人再回去,你管得着吗?”

  说完,狐狸眼一挑,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口。

  “爷,属下可以回去,但是你还是让白公子就下吧,这样的话你身边有个照应大家伙儿才能放心啊。”

  风绝尘没点头也没反对,夜袭见他沉默就当做是他答应了下来,忙起身做了个揖几步就跨出门槛,生怕风绝尘会反对似的;风绝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墨玉令收回衣袖之内。

  他知道他们不放心,但是,之前的教训已经够多了,他又怎么让自己再陷入困境之中?只是,若是他们留下才能安心的话,那就留下反正也不碍事……

  ……

  天色已沉,清月升起,鬼老坐在自己的小茅屋前,嘴里时而哼着小曲,时而吧唧着紫砂壶,那模样倒是惬意得很。

  “嗝——”

  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鬼老慢悠悠的伸出一只在自己的肚皮上揉了揉,白胡子白眉毛齐齐颤抖,忍不住埋怨自己:“真是越老越没出息,居然吃了这么多,现在好了……唉哟,撑死我老头子了……”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底里早就乐开了花,只要一想到一下子就让风家的三小子掏出那么多银子,他就觉得现在这么撑是值得的。

  突然,门前那个歪脖子树上一片黄树叶晃晃悠悠的落了下来,刚好遮住鬼老嘟嚷的嘴巴,那双小眼睛一眯,一个鹞子翻身手上的紫砂壶随即抛了出去……

  “原来蛇神殿就是如此待客的,在下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风绝尘从石壁上缓缓落下,手上正是那只小巧精致的紫砂壶,他此时一袭玄色衣袍,衣襟和袖口依然是绣着层层云纹,那从容姿态宛如睨视天下的王者。

  鬼老一双小眼睛不停的在他身上徘徊着不经意的露出一抹赞赏,然后又一屁股坐进自己那舒适的摇椅里边,舒舒服服的晒着……月亮。

  “你小子动作倒是快,下午拿到墨玉令晚上就过来了,看来,小哑巴在你心中的分量可真是不清,难怪百里香玲那死丫头嚷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得有什么结果。”

  风绝尘低头笑笑,缓缓朝他走近然后将紫砂壶奉还与他,“大祭司此时还在院中等候,在下若是不来,让老人家失望了可就是在下的不是了。”

  “呸!”鬼老斜了他一眼,伸手拿过紫砂壶不客气的吸吮着,“年纪轻轻也学着如此不要脸,谁说老头子等你了?老头子在我自家门口晒晒月亮,看看满天星斗,怎么就成了等你了?真是不要脸。”

  风绝尘眉头一蹙,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老人家一声比较好,“原来是如此,看来确实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只是……大祭司果真是不同凡响,竟然能够在此时看到满天星斗,在下真真儿敬佩不已!”

  “……”

  这话很不对劲,太酸了。

  鬼老下意识的抬起头,只一眼他就觉得老脸刷的一下子被人扒了个干净……天上除了有个圆溜溜的大饼子哪还有什么星斗啊……

  “哼!”无话可说之时,这个字是最好的表示。

  风绝尘丝毫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人,继续说出自己今夜来此的目的,“大祭司,耗费心力的将在下引到蛇神殿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在下,你要晒……月亮和看星星吧?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在下已经听到了,可否先行回去?”

  “走吧走吧!赶紧走!”鬼老不耐烦的挥挥手,“真是不要脸,居然说是老人家引他来的,老人家什么时候让他来了,自己眼巴巴儿跑来了还要责怪别人,哼!不愧是老不死教出来的人,都跟他一个德行!”

  说完之后,他又翻了个身,偷偷的瞅了转过身的风绝尘一眼,嘴里继续嘟囔着:“哎呀呀,小哑巴在雨里跪了一夜就要躺上这么多天,真是没用,想要成为老头我的徒弟想都别想……”

  风绝尘听着鬼老那状似无心的言语,略一细想眼底便闪过一丝笑意,复又转回去,朝着鬼老做了个揖,谦逊道:“大祭司,是在下不好,不应该来此打扰大祭司的闲适,只是如今在下已经来了,烦请祭司能够告知,究竟要如何才能够收凰儿为徒,只要是在下能够办到,定然不会推脱。”

  “真的?”鬼老睁开一只眼瞄着他,心底却是激荡不已。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咳咳咳!”伴随着一阵轻咳,鬼老利落的翻身站起,凑到风绝尘身边,笑嘻嘻的道:“这东西,其实容易得很,只是要看你小子舍不舍得。”

  “噢?”风绝尘似有不解,“无碍,祭司但说无妨。”

  “呵呵呵,很简单!”鬼老双目放光,久久之后方才蹦出两个字:“残阳!”

  说之后眼巴巴儿的望着风绝尘补充道:“你要你吧残阳剑给我,老头子保证将毕生所学全数授予小哑巴!”

  风绝尘笑容不减,唯一的回应就是挑了挑眉毛。

  “嘻嘻,不舍得了吧?”

  风绝尘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大祭司是从何得知残阳剑在在下身上?难不成大祭司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江湖上关于残阳剑的传闻数不胜数吗?”

  “这个你不用管,你有你的应对之策老头子我自然也有我的探究之法,管他江湖上有多少传言是非,老头子只是要你身上的那把残阳剑,你只需要说说你到底给还是不给就是。”鬼老扭头在一旁,目光闪烁,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好!”

  好半响过去了,就在鬼老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风绝尘突然给出一个字,惊得他白眉直颤。

  “你……真的答应了?”该不会是他出现幻听了吧?

  风绝尘朗声一笑,看着鬼老的模样颇感无奈:“这不是大祭司想要的结果吗?还是说……大祭司希望听到另外一个答案?”

  “没有!”鬼老连忙回答,后来又觉得自己答得太快了有些失了长辈的身份忙将脑袋转向别处,不让风绝尘看到自己的异样。

  “没有就好,大祭司记得说话算话,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交予凰儿,只要残阳剑,祭司放心,半月后,在下定然双手奉上!”言罢,颔颔首,“夜已深,在下就不打搅大祭司歇息了,告辞!”

  一言罢,身形一闪便没了人影。

  大祭司察觉的异动转过身,刚好看到石壁之上印下的黑影,忍不住露出一丝赞赏。

  这小子年纪轻轻,能够将老不死的神形鬼影发挥到如此地步,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风范,难怪老不死的能够放心大胆的去周游名山大川……

  ……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舒鹤殿里一直阴气沉沉,虽也不敢大声说话,太医院的御医几乎都来看过了,都说九方小姐已经没事了,只不过是身体虚弱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可是这个“一时半会儿”一晃就和是四天,这让舒鹤殿的两个丫头越来越不安,每日必会上门的百里香玲更是急的公主脾气见涨,无双宫里的宫人几乎是日日胆战心惊,人人祈求九方小姐能够早日醒过来。

  “公主,要不然……要不然再去蛇神殿试试吧?也许……也许大祭司这一次会答应过来了呢?”小豆儿小心翼翼的在心急火燎的百里香玲身边提醒着。

  “不去!”百里香玲想也不想就吐出两个字。“那天凰儿姐姐那般严重去请他,那死老头子都能够推脱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还去请他做什么?听他的废话?”

  只要一想到那天凤凰在雨中昏迷之后她跑去蛇神殿求着鬼老来替凤凰看病之时鬼老毫不留情面的拒绝的场景,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只知道那个老头子小气脾气恶劣,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没心没肝没肺的大坏人,她才不要去请他过来!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再醒不过来,就算不会病死也能够饿死啊,与其如此,倒不如去找大祭司看看,他医术好,没准儿就能够将她医好呢。”

  百里香玲沉默了,因为小豆儿说的没错,若是在这么昏睡下去,就算不会病死也饿死了……可是……那个死老头会过来吗?

  一旁的忍冬看着百里香玲有些松动,也劝说道:“小豆儿说的不错,当时祭司或许只是在气头上,也许,他现在也很担心小姐,只不过是因为放不下颜面,若是公主去请的话,或许他就过来了。”

  不可否认百里香玲有些心动了,其实,她再去上门没关系,老头子想要台阶下,她可以给,问题就是,他到底肯不肯过来……

  “我……想想……”

  她松了口,起身坐到床沿拉住了凤凰的手,“凰儿姐姐,玲儿知道错了,是玲儿不该如此逼你,只要你醒过来,玲儿再也不说那些故意让你生气的话了好不好?”

  她百里香玲何时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可是如今她确做到了,连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从当初的那么讨厌她变成了如今这么重视她,但是那天她问她娘的时候,她娘却告诉她,女人之间的友情是非常奇怪的,无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自己认定了她是值得自己相处交往的,那么就算身边的人如何的说她的不是,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而她如今能够同凤凰相处到这个地步,她母皇说,他们一个活泼一个沉稳,在性子上来说,刚好能够弥补对方的缺点。

  后来,她认真的想了,才发现她娘说的不错,她是公主也是一国储君,很逗时候纵然心中有很多话却不能够对身边的人说,虽然说白无邪风绝尘,他们都对自己很好,但是毕竟之际是个女儿家,有些女儿家的心里话是不能够随便告诉他们的;而当她们相遇的时候,凤凰口不能言,她只是想说一些有的没的来刺激她,可是时间久了,她就把埋在心里很多年的那些话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每当那个时候,她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淡淡的看着她,那种感觉莫名的让她觉得很依赖,再之后……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着就愈来愈习惯跟她的相处了,似乎她又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天天跟着姐姐们四处游荡,四下欺负宫人的感觉……

  “公主……”

  见百里香玲坐在那儿独自出神,小豆儿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百里香玲回过神来,看着凤凰沉睡的脸庞,暗自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潜意识里真的就把她当做了姐姐在看,“你们好好照看她吧,本宫去去就来。”

  轻声交代了句,百里香玲就要站起身打算出去,没想到甫一转身就顿住了脚步……

  刚刚是她感觉错了么?为什么她觉得……

  眸中一袭,她猛地坐回去,再次拉起凤凰的手,大声唤道:“凰儿姐姐,你听得到对不对?你快醒过来看看,你看小豆儿和忍冬都被你吓哭了,你快点睁开眼睛好不好?”

  忍冬和小豆儿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百里香玲异样的举动连忙上前,趴在床边瞬也不瞬的盯着床上的人,紧张的大气都不该出。

  眼眸微微滚动,长且翘的浓密睫轻轻颤了颤,而后……

  “醒了醒了!公主,小姐醒了!”

  小豆儿忘了分寸,抓着百里香玲的胳膊不停的晃动着,一边大笑一边掉眼泪,那模样让人哭笑不得,一旁的忍冬虽未有小豆儿那般夸张的举动,但是却也不经意的拭着双眼的水迹。

  双眼微弱的眨了眨,凤凰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床前的三个人儿一个个皆是泪眼婆娑,那眸子里有期盼、有欣喜……她忍不住牵了牵嘴角,抬起手颤抖着抹去百里香玲下巴上的泪珠儿,她以前该是有不懂事,竟然没有看到这些……一个禽兽不如的风落玉何须她记挂那么久,害得她都蒙了眼竟然能没有发现,原来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人陪着她……

  双唇有些干涩,她有些费力的张了张嘴,心底升起一股子从来未有过的冲动……

  “玲……儿……我……没……事……别……哭……”

  一字一顿,咬字不够真切,嗓音有些黯哑……但是这些都掩不了那份喜悦……

  她能够说话了,她期盼了十六年的事情终于成真了,不是身体里的毒没有清赶紧,也不是大祭司用的方法错了,归根结底,所有的原因都在于她自己……是她自己不敢去面对,所以才用开不了口来逃避。

  百里香玲愣在哪儿,太多的欣喜一下全部涌来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只得傻傻的咧着嘴角不知道该有如何的动作……

  “小姐能说话了?”小豆儿神情有些恍惚,似乎一时没明白过来,可是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她不由眉开眼笑,兴奋的嚷嚷道:“小姐能够说话了!忍冬姐姐,你听到没有小姐竟然能够说话了,她不光醒了过来而且还能够说话了,真是太好了!”

  纵使是不苟言笑的忍冬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秀气的眉眼带了欣喜:“嗯,我知道,我知道。”

  两个丫头都反应了过来,唯独坐在床边的百里香玲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好半响,她才合上长大的菱唇,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凰儿姐姐……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慢慢的……再叫一声。”

  凤凰颔颔首,泪水从划入鬓角,双唇颤抖着张开,“……玲……儿……”

  很费力的两个字,称不上好听甚至是有些难听的,可是在这一刻停在三个丫头的耳朵里却不必那传说中的天籁之音还要悦耳还要动听……

  “小豆儿你听到了没有,凰儿姐姐她叫我了,她叫我了,你听到了没有!”

  “嗯嗯,听到了小豆儿听到了,小姐她能够说话了!”

  得到小豆儿的回应,百里香玲愈发的兴奋,只不过片刻之后她就收敛了笑容,双手紧紧叫我着,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镇静,我一定要镇静。”

  连着重复了几句话,她倒是真的镇静了下来,连忙吩咐着:“小豆儿,你去把上次太医开的药煎过来,顺便再准备一些清粥小菜,然后忍冬你快去太医院把吴老太医给请过来。”

  “公主放心吧,药和粥一直都是煨着的,小豆儿马上就去端过来。”

  “奴婢这就去请吴太医。”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一个个皆是脚下生风,可比寻常是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那边安排好了百里香玲又回到床边将凤凰扶起来坐着,一直咧着嘴角合都合不拢。

  “凰儿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一连着几个问题过后她又觉得问道有些多余,懊恼的拍拍脑袋:“我怎么这么笨啊,躺了这么多天肯定不会舒服,有没有吃东西自然会饿会渴……”

  看见百里香玲这番模样,凤凰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又让百里香玲闹了个大红脸,十分的不好意思:“凰儿姐姐,我只是太高兴,所以才会这样……”

  凤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介意。

  “对了!凰儿姐姐,那个……就是,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害你在雨里边跪了那么久?都是我不好,你放心,大不了咱们不拜老头子为师,我们北疆会蛊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一定能够早到一个合适的师傅!”

  凤凰笑笑,牵过百里香玲的手紧紧的握住手心里,有些费力的开口:“不……怪你……是我……太……太懦弱……是我,应……应该……谢谢你……”

  本来这些话她可以用手语告诉百里香玲的,但是,她却选择了说出来,虽然很难听,也有些不清楚,可却让她觉得自己终于能够面对自己,也终于能够接受别人对她的好……

  “凰儿姐姐……”百里香玲懦懦叫了声,她总觉从她一睁开眼就有些什么不同了,具体的她也说不上,那种感觉怪怪的,但是……相比之下,她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嗯。”

  凤凰应着,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哎呀呀!小哑巴真的能说话了,老头子我还以为是忍冬丫头骗人的呢!既然是真的!”一身黑衣的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老头子手舞足蹈的冲进舒鹤殿,耳尖的没有错过凤凰最后那一声淡淡的应承声,这会儿兴奋的两条眉毛都快挤在一起了。

  “不对不对,大哥,你不是都说了能够说话了吗?那就不能叫小哑巴了,不能了!”黑眉毛随后垮了进来,连忙纠正他话里的错误。

  “是啊是啊,大哥,不能再叫小哑巴了。”白眉毛亦不落人后。

  “呃……”鬼老一拍脑门:“对对对,不能再叫小哑巴了,不能再叫了,老头子我真是高兴的有些糊涂了!”

  打从鬼老进门之后百里香玲的脸色就没有好过,现在看到三个老头子都齐了眉头高高的隆起,不悦的盯着一旁的忍冬:“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本宫不是让你去请太医过来吗?你怎么把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带过了?!”

  “哎哎哎……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谁是不相干的人了?老头子我来看我徒弟,还要跟你禀告一声啊?哼!”忍冬还没有答话,就被最前面的鬼老抢去了话头。

  “是啊是啊,我们是她师叔,才不是不相干的人,对不对?黑毛儿!”

  “就是就是,我们是她师叔。”

  后面的两个人厚着脸皮附和着。

  初听此言,百里香玲心中不由的一喜,知道凤凰这一跪的目的是成了,但是想到鬼老后来的行径她愣是把那点欣喜给压了下去,冷言冷语的讽刺道:“哟,三位老人家,这屋子里面可没有您们的徒弟师侄女儿什么的,你们可别乱说……忍冬还不把不相干的人个请出去,要是惊扰了郡主休息你们担待得起吗?!”

  忍冬站在那儿维持不动,倚靠在床头的拉了拉她的衣袖,“玲……儿……不……得……无……礼……”

  “凰儿姐姐!”百里香玲一声娇嗔,“你都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这几个老头子有多可恶,明知道你病得厉害还不给你看病,差点害死了你,现在看见你好了,又能说话了,有眼巴巴儿的跑过来想要收你做徒弟,你才不要答应呢!”

  凤凰眸光一厉,百里香玲的气焰就压下去了些,她挣扎着要起身百里香玲连忙上前搀手:“凰儿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凤凰没有回答只是借着她的手然后下地,之前跪的时候没有感觉躺在床上也没有动过也察觉不错什么,可是这会儿移动,双膝就像是被生生的插进了两根银针,一股一股钻心的疼。

  “凰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才刚刚醒过来急着起来做什么啊?”

  凤凰拍了拍她的手,待自己站稳之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轻轻的推开了她的手,自己扶着桌椅缓缓朝前走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走到了鬼老的面前然后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直直跪在了地上。

  “凰儿姐姐……”百里香玲又唤了声,也明白了她此时的目的,没有上前亦没有阻止。

  稳稳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沙哑的嗓音有响起来:“……师父……”

  鬼老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的扶起她,那边的百里香玲和忍冬也匆匆上前帮忙,有一番折腾凤凰才又回到了床榻之上。

  “哼!”百里香玲没好气的瞪了鬼老一眼,“真是便宜你,这么容易就认了个徒弟!”

  鬼老才不理会百里香玲的挖苦,光明正大的走到窗前桌前坐下,在看到桌上那青釉瓷壶之后小眼睛里泛起了些许星光,但是却被他强压了下来,慢条斯理的拿起瓷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绣着那清甜的气味,悠悠道:“哎,现在老头子我终于不是不相干的人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喝茶了!”

  百里香玲恶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能够在他的背上瞪出两个窟窿来,倒是鬼老却丝毫不在意,仍旧慢悠悠的喝着茶,姿态十分的悠闲,看的人恨不得冲上去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而黑白眉毛因为自己打个平白得了个徒弟自己也就多了个侄女儿,然后也就能够跟着大哥在侄女儿这儿乘乘凉,品品茶,体会一下老人家该人的天伦之乐……

  “来了来了,小姐的粥来了!”

  这边正冷战着,那边小豆儿愉快的声音就欢快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忍冬连忙上前接应。

  “小姐,小豆儿给你准备了你最爱的小米粥哦,你来……”小豆儿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到三个白胡子老头身上,她虽然没见过祭司长得什么样儿,但是青茩皇宫上上下下能够有资格坐在这里的白胡子老头除了三大祭司之外别无他人,于是赶忙上前见礼:“小豆儿见过几位祭祀大人。”

  “嗯嗯,这下娃儿倒是乖得紧,比某些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鬼老连连点头,目光还意有所指的飘向了百里香玲那边,气的百里香玲又不能有所动作,老头子可没有指明那个‘某人’是谁,若是现在自己站出去,不打自招了不说,老头子还能借此来再来教训她一番。

  “好了好了,赶紧去伺候你家小姐去,本来就弱再饿下去可别饿出个好歹来。”

  “额……是。”

  小豆儿低着头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汤药端个了百里香玲,待凤凰将药喝下去之后复又将蜜饯奉上,其后就是黏稠适中的小米粥。

  凤凰旧病在床又未进食,所以一时不能够吃的太多,只是勉强的喝了半碗便再也吃不下,百里香玲本想劝她再吃些,又被鬼老明里暗里的给叽歪了一阵才算是放弃了。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通终于是忙完了,凤凰吃过东西精神也比之前好上不好,可是刚刚鬼老说她刚刚能够说话不能够一次说的太多须得慢慢来,所以只能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儿,而因为三个老头子待在哪儿动也不动,两个丫头便没有了先前的自在,百里香玲一向又跟鬼老合不来,自然是不会跟他说话自讨苦吃,这一来二去,屋子里就沉寂了下来,唯独三个老头子毫无知觉捧着那茶水一喝再喝,像是不把瓷壶里的茶水何干誓不罢休似的。

  就在百里香玲忍不住想要起身赶人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重重叠叠的脚步声,随后一声便是一道清雅的嗓音:“陛下驾到!”

  四个字在几人中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忍冬小豆儿连忙上前搀扶凤凰,百里香玲起身相迎,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一直坐在那儿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的三个老头子。

  百里青丝一袭明黄金凤绸裙,一看就是从朝堂上直接过来的,百里香玲率先上前见礼:“百里香玲恭迎母皇陛下圣驾,母皇金安!”

  “嗯。”百里青丝红唇含笑,点了点头一手伸向百里香玲由着她搀扶着。“听说那丫头醒了,也不哑了?”

  百里香玲红唇一撅,“母皇你过来不就是证明什么都知道了吗?还问香玲做什么!”

  “你这丫头!”百里青丝轻斥一句,转眼看到三个老头子时无奈的摇了摇头,越过她们朝着凤凰走去。

  “陛……下……”

  凤凰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之下俯身行礼,她想过百里青丝会来,但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起来吧。”百里青丝微微虚扶了下,“你身子刚刚好不必多礼,听丫头说你能够说话了寡人原本还不信,如今算是亲耳听到了,既然能够说话了就好生将养着,寡人也就不在此叨扰你,待身子好些了在来让寡人好好看看就是了。”

  “母皇你这就要走了啊?”百里香玲有些不舍的问着。

  “你说呢?”百里青丝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储君不帮母皇做事,母皇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哦!”百里香玲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知道自己最近因为凤凰的事情怠慢了朝上的事情。“母皇放心,玲儿明日就回来帮母皇,绝不会在偷懒!”

  “你啊……哎,红袖回宫!”

  “是。”

  “百里香玲恭送女皇陛下!”

  百里青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却将众人点了个通透,而对于三个老头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好像早已是见怪不怪,放之任之。

  “青丝丫头刚刚来过了。”黑眉毛有些委屈的说道。

  “废话,都看见了。”白眉毛鄙视。

  “可是她都没有跟我们打招呼。”黑眉毛更加委屈,一想到自己当着亲闺女来疼的丫头居然不理自己他就格外的难受。

  “好像是……”白眉毛也觉得有些委屈。

  “刚刚来得时女皇不是你的青丝丫头,你们起来见礼就算了,还敢怪人家不跟你打招呼!”鬼老没好气瞪了二人一眼,再拿起茶壶准备继续斟茶的时候,才发现壶里竟然已经空了,于是嘴巴一瘪,站起了身:“老头子先回去了,徒弟,身子好了就过来蛇神殿,为师有话同你说!”

  言罢背着手,昂首挺胸的朝前走去,黑白眉毛见老大已走自己留着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同时起身,笑眯眯的冲着凤凰和百里香玲道:“师侄女儿,小玲儿,师叔下回再来,觉得再给师叔备壶好茶!”

  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看不见影儿,徒留下屋中几人无言以对……

  ……

  同福客栈。

  白无邪一手推开门,一手捏着自己的颈脖,俊脸皱成一团。

  “怎么了?”风绝尘从书中抬起眼不经意的问道。

  “没事,只是觉得头有些晕。”真是奇怪,他昨日休息的很好,更没有感染风寒,怎么会突然头晕呢?

  “哦。”风绝尘低下了头头,“或许是昨日出门烈日当头有些中暍(即中暑),若是不舒服就在房里多歇息会儿吧。”

  “中暍?”白无邪有些怀疑,仔细想了想好像症状却是同中暍之症有些相像,不由的感概自己被人称作不死不救但救不死的人居然连自己中暍都没有察觉,想想还真有些讽刺。“阿袭呢?”

  “走了。”

  “走了?”白无邪有些惊讶。“什么时候。”

  翻了一页书,风绝尘目不斜视:“天刚亮就动身了,见你睡得熟没去打扰你。”

  “嗯。”他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口:“你打算何时去找大祭司?”

  “不急。”

  “咳咳咳……”

  白无邪被那漫不经心的两个字给吓得一口茶水差点没把自己给呛死,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少在乎凤凰,他还不知道吗?五天的行程变成了三天,然后又顶着烈日不顾一切的去找墨玉令,现在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他却突然说出一句‘不急’,这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他听啊?这种话恐怕就是傻子也不会信。

  “风绝尘,这个玩笑很不好笑。”

  “是吗?”还是漫不经心,“可是你刚刚被呛住的模样很好笑。”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对劲,这不是风绝尘的性格,只要关乎凤凰的事情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风绝尘都不可能会有如此反应,除非是……

  双眼危险的一眯嘴角微抽,白无邪捏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风绝尘,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闻言,风绝尘眉头一蹙,从书中抽出片刻空闲,一本正经的说道:“无邪,你这般的口吻不应该对着我,让别人听到会误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嘭!

  手中的茶杯终于是不堪重负碎了一地,但是风绝尘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一脸的不应该:“无邪,这里不是在潋滟谷,茶杯碎了我们会赔银子给店家,出门在外应当花钱之处不必怜惜,但……如此状况理应避免。”言罢,好心好意的将溅到自己衣袍上也雪儿身上的碎渣拾起,有条不紊的放到白无邪的面前。

  白无邪有种即将被气死的感觉,没错,眼前这个毒舌又腹黑的人才是真正的风绝尘,前些日子不过是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无暇顾及自己,如今好了,有些事情解决了,而有些事情也得到了缓解,那么他自然就能够回归他的本性……

  “不用岔开我的话,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去过蛇神殿了。”虽是问句白无邪却问的很是肯定。

  风绝尘此时的模样他只能用这件事来解释。

  “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他只觉得眼角不断抽搐,“为何我不知道?”

  虽然师父是将武功传给了他,但是就不代表他连自己隔壁的动静都会察觉不到,唯一一种可能性就是——别人‘没有’让他知道!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他自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避开他的眼睛,就算是风绝尘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下药也绝对不可能。

  提到这件事风绝尘似乎有些感性,眉目都舒展开来,沉寂了半响,方才抬头淡淡的吐出一个字:“茶。”

  茶?……

  白无邪的思绪倏地回到昨日下午……

  他和夜袭匆匆冲外面回来正好看见风绝尘坐在屋中……然后,他帮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

  “该死的!”忍不住低咒一声,“阿袭不是也喝了吗?为何他没事?”

  虽然他们三人都喝了,他自然就是服过解药的,剩下的就只有夜袭,可是人家偏偏没事,还能够轻轻松松的离开这里……

  “我曾经和师父在闲聊的时候师父曾经说过一件事,他说又一次他和师叔斗气的时候,偷偷研制了一味无色无味的药物,引诱师叔喝下去,这种药喝下去之后一般不会如何,但是不能动气一旦动气这药便会变成迷药,而后果就是醒来之后浑身乏力头晕脚软,与中暍之症极为相似,但是一旦真正的用了医治中暍的汤药,便会腹泻不止,二十四个时辰之后药力方才退去。因为当时觉得这迷药甚是有意思所以变向师父讨了研制之法,没想到,倒真还能用上。”

  慢悠悠的说完这几句话,再仔细会想昨天下午的场景,的确没错,确实只有他一个人被气的头顶冒烟,白无邪觉得自己被风绝尘气的心肝都是疼的,都是他的好师傅啊,明明说好了教风绝尘武功教他医术的,怎么连这么阴损的招数都交给他了而他却丝毫不知道呢!

  “这么说,昨日是你们一起去的?”

  云起夜袭对他有多忠心他可是明明白白的,既然夜袭没有中迷药那定然就不会放任他独自闯蛇神殿。这么想着他又觉得放心了些。

  “你觉得……”他理了理衣袖。“我若是不愿意让阿袭发现我的踪迹,他能发现吗?”

  不能。

  没错,是不能,云起夜袭的武功大半都是他教的,他若是真心避着,他们还真是没办法知晓。

  深深的吸了口,白无邪决定不再同他计较昨日的事,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他也好好的坐在这里,再去计较也没用必要。

  “他们为什么要让你去?”

  “他们想要残阳。”没有丝毫隐瞒,风绝尘淡淡的答道,似乎那口中的残阳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残阳?”白无邪不禁心生警觉。“他们如何知道残阳在你这儿?”

  这世上知道残阳剑在风绝尘手中的人只有三人,一人是他一人是风绝尘自己,还有一人便是他们那出游在外的师父,可是……蛇神殿的人怎么会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还是蛇神殿的人真的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

  “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

  “什么?”他直觉不是好事,果然——

  “蛇神殿大祭司——便是师父‘恨之入骨’的师弟,也就是你我的……师叔。”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白无邪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风绝尘撇开眼,凝望着空中的那轮红日,“玲儿偶然提及的,但是他说大祭司不让她告诉我们,所以她让我瞒着你。”

  该死的百里香玲!她居然告诉了风绝尘而瞒着他!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他之所以会知道残阳剑的下落应该是跟师父有关,也就算说……你答应将残阳剑给他了?”

  风绝尘沉默,白无邪则是气的跳脚,“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把残阳剑你废了多少工夫才寻回来的?而现在江湖上又有多少人争着抢着要他你知道吗?你……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将她交出去了!”

  风绝尘不徐不疾的拨弄了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说个所以然白无邪指不定能将这个客栈给拆了,于是,便将其中曲折说给他听:“这世上除了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外,就只剩下师父,也只有你们知道残阳剑对我有多重要。可是,他却能够将此事告诉师叔,说明他对师叔是极为信任的,但师叔又为何要用凰儿来要挟非要将残阳剑交给他呢?若是他透过师父哪儿岂不是更加的容易些……当然,也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师叔无意中知道了残阳剑在我手上,所以刻意如此;目的自然就是江湖中的那个传说,只是,这里有些说不痛,蛇神殿本就是凌驾于北疆皇权之上,三大祭司在江湖中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如今已经有了这般的地位,又何须因为一个传说而将自己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白无邪此时也冷静了下来,风绝尘说的没错,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去拿自己的一生去跟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相赌,更何况这个人的一生几乎是达到了寻常人的巅峰。

  “你的意思是大祭司有可能跟云曦有关系?”

  “不。”风绝尘看着他:“不是大祭司跟云曦有关系,而是蛇神殿……亦或是……北疆……”

  风绝尘的这个猜测禁不住让白无邪一抖……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但是从如今的情势来看也并非不可能……

  “因为当初对蛇神殿的好奇,我派阿起仔细查探过。蛇神殿是云曦破灭的第三年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他们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辅佐北疆每一代的王……更奇怪的就是,北疆在之前虽然有过女皇当政的情况,但是并不寻常,自从蛇神殿出现之后北疆就变成了女子专政,而且,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北疆开始强盛,一直延续到这一任的女皇百里青丝这里,成了如今的三国之一。”

  “所以,你才将残阳剑交给大祭司,想从哪儿探清,他们是不是和云曦有关系……还有他们如今的目的?”

  “是。”

  “那你可想过,若是猜错了,残阳剑便会落入他人手中。”

  ……

  “你可听说过你一句话……名剑识主,无论残阳在何人手中,它的主子只会是——慕云歌。”

  “小姐,你穿这件还是这件啊?”

  小豆儿从屏风后出来,一手拿着藕粉色绸裙,一手拿着绿色罗衫面露难色的看着凤凰,她觉得两件都好看,可是又不能两件都给小姐穿上,于是只能来征求小姐的意见。

  凤凰从铜镜望过去,随口答道:“随便吧,左右不过都是如此,不必太过挑剔。”

  已经七天,不算太长的时间,但是足够她恢复体力清楚的说话;早上百里香玲突然过来告诉她,说是她师父派人让她过去,有些东西应该早些告诉她;然后小豆儿和忍冬就开始忙起来了,说是这是她病好一来第一次出门,今日又是第一次正式面见师父,必须重新梳妆打扮,这样才能去去从前的晦气;见他们兴致高昂她也就应允了下来,却没有想到这一应允就让两个丫头折腾了这般久的时间。

  “就青色的那件吧!”正在替她挽发的忍冬回头提醒了句,然后在小豆儿诧异的目光中忍不住加了句:“绿有新生之意,小姐穿这个很适合。”

  “那就依了忍冬的吧。”新生……她喜欢这个意味。

  “好!”

  得到凤凰的命令小豆儿迅速回身,片刻之后就拎着绿色衣衫候在了凤凰身后,正好忍冬也刚好插完最后一只银钗,经过两人一番打理总算是收拾妥当。

  “凰儿姐姐!”

  这边刚好门外百里香玲的声音就好了,三人相视一笑,她掐时间可掐的真准。

  “凰儿姐姐!”绯衣红裙,百里香玲犹如那花间蝴蝶娇俏可人。“咦!嗯……不错不错,凰儿姐姐今天这身可真是好看!”

  “你啊……”凤凰无奈轻叹,“真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够做储君是不是把朝堂的大臣都用着甜言蜜语哄了个遍。”

  此言一出,两个丫头齐齐低下了头,小小的肩头不断颤动着。

  “怎么会!”百里香玲反驳,“玲儿的甜言蜜语可是用来哄凰儿姐姐和母皇陛下的,对待朝堂大臣啊,谁要是不听我的,我就要让红红咬他!”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晃晃手腕,那绯红的“镯子”很是惹眼。

  “好啦,别在这儿吓唬两个丫头了,赶紧走吧,时候不早了。”

  “好吧好吧,谁让今天是凰儿姐姐拜师的第一天呢,本公主就给老头儿一个小小的面子,早点去见他!”

  “恭送公主,恭送小姐。”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一路上百里香玲还是以前一样嘴巴不停,说那宫的丫头有背着主子在大家啊或者说那两位君妃因为些小事在皇宫大打一架……每一次她都会说很多很多,有时候就连御膳房里两只公鸡打架她都会说,但是有一点,她从来不会提及朝堂之事,除了那两次见到她杀人之外,其余同她相处的时候,她都觉得她只是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无忧无虑,跟别人口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储君九公主全然不同;自然,她不说,她也不会去问,与她还说,百里香玲就是百里香玲是对她极好的妹妹,至于她是心善是狠辣那都与她无关。

  “凰儿姐姐,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百里香玲突然扭过头看着她,眼里似乎有些闪躲之意。

  “嗯,说说吧,若是能答应自然就会答应。”

  “那个……嗯……就是……”她咬着唇,试探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把你已经能够说话的消息……告诉尘哥哥……你会不会生气?”

  凤凰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告诉他了?”

  百里香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怎么会自作主张呢……我就是问问……问问……”

  “告诉他吧!”

  “凰儿姐姐,你是说……”百里香玲那张沮丧的脸儿瞬间变得灿烂起来。

  “你没听错,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可以告诉他!”

  “真的啊!嘻嘻……尘哥哥知道你能够说话一定会很开心……凰儿姐姐,玲儿发现你自从病好之后变了好……”她慌忙捂住嘴,满是歉意的看着凤凰,生怕这件事让凤凰生气。

  “变了好多对吧!”凤凰接上她的话,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其实,也不是变了,只不过想通了,该面对的事情总要去面对,早怎么逃避总有一日会迎上它的,你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顺便替我说声谢谢吧!”

  百里香玲沉默了,似乎她也在思索凤凰这句话里的意思。

  “公主!”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止住了二人的脚步,一回头,是百里青丝身边的女官红袖。

  她小跑步到两人身边,朝着二人施了一礼:“臣见过公主,见过郡主。”

  “免礼,红袖姐姐,有事吗?”百里香玲有些疑惑。

  “是,女皇陛下请你去浣花宫议事。”

  “议事……”

  见百里香玲似乎有些为难,凤凰便主动开口:“玲儿你先去吧,我又不是哈第一次去蛇神殿,没关系的,再说我想独自走走。”

  “那好吧!凰……思君姐姐,那我先过去,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嗯,好,快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嗯!”百里香玲应下转身跟着红袖离去,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笑的一脸暧昧:“那个消息我是一定会告诉他的,至于谢谢的话……姐姐你还是自己亲口对他说比较有诚意!”

  凤凰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笑……或许她说的没错,这个谢谢确实应该她亲自开口,更何况她还欠他一句……对不起。

  想明白这一点,她便欣然朝前,突然间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余光中掠过,她一侧,刚好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假山后面,有些好奇,便跟了过去……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这么厉害疼不疼?”

  刚刚才临近些耳边就是小豆儿那熟悉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咽唔,还没来得及细想,另外一道声音又传了过来……

  “小傻瓜,这不过是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一点儿都不疼。”一道男声,带了些许宠溺的意味。

  “怎么会不疼!都包成这样了伤口一定很深。”还是小豆儿的声音,这一次已经明显的有了哭意。

  “好了好了,早知道你会哭就不来看你了。”

  ……

  两人还在说着什么,凤凰不由的脸一红,上次百里香玲逗小豆儿她还帮着解围,没想到如今竟然是真的,而她……居然跟过来偷听,真真儿的丢人……

  想到这里,她哪里还好意思再待下去,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贴着重重假山瞧瞧的朝外面走了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不经意的一转头,没想到正好看见两人的身影……

  那男的背对着她,一身宫中卫兵专属的盔甲,此时……她似乎拥着小豆儿的……

  她有留意了眼,发现那人搂在小豆儿腰上的右手被白布包裹着,想来应该就是小豆儿刚刚所说的伤口……

  回过神,便加快了脚步,没花多少工夫便回到了去蛇神殿的大道上,她不禁拍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人家说的做贼心虚果然是真的。

  又朝着那一方望了望,嘴角不由的咧开,小豆儿是个善良的小丫头,那小子能够得到他的芳心是他的幸运。

  想罢,她加快脚步朝着蛇神殿走去,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怕是那边等的着急了……

  果然,赶到的时候,鬼老黑眉白眉早已经坐在,神殿里等着她了,先是行了礼,然后在端着备在桌上茶在三老面前跪下:“师父请喝茶,师叔请喝茶。”

  “嗯嗯。”

  三老头连连点头很是满意,为了表示他们的满意程度,他们甚至将茶水喝得只剩下茶叶。

  “好,丫头今日你既然摆在我蛇神殿门下,那么就要遵守蛇神殿的门规,原本将你收做弟子就应该触犯了门规,但是我们三个老头子看你可怜,所以,你要记住,从今日起,不再有凤凰这个人,你是北疆神威将军九方颂独女九方思君,是北疆的璇玑郡主,跟祈阑毫无瓜葛,明白了吗?”

  “是,徒儿明白,凤凰已经死在凤栖宫的那场大火力,现在活着的是九方思君,和祈阑没有丝毫的瓜葛。”

  那个凤凰原本早就应该死去,只不过一直苟延馋喘苟且偷生而已,那场雨淋死的是凤凰,活着的是九方思君。

  三人互看一眼,各自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却形状怪异的黄龙玉,然后并在一起,鬼老轻声吩咐道:“丫头,咬破中指,把你的血滴在这上面,一块一滴。”

  她没有疑惑只当是拜师该有的过程,低头咬破中指,等到血流出来之后,依照鬼老的吩咐在那三块玉石上逐一滴上自己的血,那鲜红的液体便顺着每一块玉的雕刻纹路缓缓蔓延着,直到每一个雕刻过的痕迹都侵染上了之后,那三块玉石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三块竟然奇迹般的合成了一块,这才发现三块玉竟是由这一块玉分割开来的,此时才看清楚那玉上则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因为之前鲜血侵染过的原因那雕刻的线条都变成血色,那麒麟便成了一只血线勾勒的血麒麟。

  她有些不明就里,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单单是拜师的过程那么简单,抬起头,刚想开口问个明白,却发现三个老人也都是神色复杂……

  鬼老拿着那块玉,轻轻的抚摸着那上面的纹理,眼睛似乎有些湿润,而那只枯瘦的手竟然有些颤抖;左右两边的白眉黑眉也是第一次规规矩矩的坐在那儿没有争吵,没有玩闹,两人的脸上更是难得沉重……和激动、兴奋……

  突然,鬼老眨了眨双眼,长长的舒了口气,目光落在她身上,前所未有的认真“丫头,这块麒麟玉是历代祭司身份的象征,历来都是三位祭司一人掌管一块,如今,这玉同你有缘终于合成一块,今天,师父就将这块去交给你,带到我三人百年之后,你变以此玉号令蛇神殿,掌祭司之职。”

  号令蛇神殿!掌祭司之职!

  十个字,骤然间在她的心中荡起千层浪……

  她刚刚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玉的非同一般,但是却为想过它竟然象征着如此大的权力。

  北疆的蛇神殿凌驾于皇权之上,而这块玉代表着祭司的身份,也就是说她若是接下了这块玉就相当于……接掌了北疆天下!

  “师父,这块玉徒儿不能收,且不说徒儿才拜师入门,现在师父和师叔都还健康硬朗,这块玉于情于理都不该经由徒儿掌管。”

  她有种感觉,一旦她接手那块玉,很多事情都会随之改变……

  鬼老眉头一隆,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将玉佩塞在她手中:“才入门第一天就不打算听师父的话,以后还能听?现在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道理,等到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是好好的收下它!”

  “可是师父……”

  “嗯?”

  三个老头子齐齐瞪着她可谓是吹胡子瞪眼睛,凶得厉害。

  她到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的收了回去:“既然如此,徒儿就先代师父师叔保管此玉等到师父寻到更合适的人,徒儿在将此玉交出去。”

  “你敢!”白眉毛双眼一瞪,刚想说什么就被鬼老拦了下来:“这样也好,就照着你说的意思去做就是,只不过这块玉万万不能轻易赠与他人。”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这块玉有多重,她岂敢拿去送人……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三人同时眉开眼笑,齐齐上前将她拉了起来:“行了行了丫头起来吧,咱们坐下说话。”

  “嗯,多谢师父师叔。”

  将玉佩收好,她也没有再客气,便在圆桌的下方坐下,还殷勤的为三人续满了茶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而最后还是最决定由鬼老来说下面的话,“丫头啊,今天让你过来其实除了给你玉佩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嗯,师父说便是。”

  “是这样的,我们都知道你拜我们为师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你年纪对于修习蛊毒的人来说已经不小了,所以你修习起来定然比寻常人更加困难,就算再加上我们三个老头子的帮助,这个过程也不会太短。”

  “最快要多久?”不是她急功近利,而是那些人逍遥的越久为他们逍遥而付出代价的人就越多,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这个……”鬼老欲言又止。“七年……就算拼尽我三人的全力……至少也要五年……”

  她略微沉默,咬了咬唇,道:“师父,既然你来问徒儿,徒儿相信,你们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师父放心,只要能够尽快习得蛊毒之术,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徒儿都愿意复出。”

  “哎……”鬼老叹息一声,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想到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人好不容易方才盼到了今日,又不得不开口;“丫头,我把方法告诉你,要不要选择,你自己再想想。”

  他拿出自己的紫砂壶用力的吸吮了口,接着说道:“蛇神殿上一本古籍上记载着一种方法,说是有一种武功只要种蛊之人修习了之后,用自己的血来喂养蛊虫,那么便会事半功倍。”

  “然后呢?”她直觉不会这般简单,要不然他们不会那么难以启齿。

  “然后……就是种蛊之人在蛊虫快要成熟之期食用七种至毒之物让自己的血液变成这世间剧毒,再将这带着剧毒的血喂给蛊虫,方能成功……也就是,修习此蛊必须先将自己变成毒人。”

  她方才石桌上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就连呼吸也有几分急促,但是仅仅是一瞬间便沉寂了下来:“师父,这个最多需要多少时间?”

  “少则数月多则一年。”

  “好!”几乎没有考虑她便应承了下来。

  “这……”三个老头互视一眼,眼里有着不舍。“丫头再想想吧,别这么快回答,你还年轻怎么能把自己弄得一身是毒啊!”

  “是啊是啊……哎呀,丫头咱们不用这种阴毒的方法,咱们就以寻常方式去养大不了就是多等上几年,你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白眉也觉得这事儿不对,不禁有些后悔答应把这个方法告诉她了。

  “对对对,丫头咱们不急在这一时,你看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都能够帮你,没准儿,根本用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你别听你师父胡说。”黑眉也有些于心不忍。

  “师父师叔,你们不用再说了,就用第二种方法,虽然说我已经答应你们从今以后只是九方思君,但是生养父母的大仇,族人灭顶之仇这些不报徒儿枉为人,而那些侩子手多活在世上一天这尘世就多一分浑浊,徒儿做不到看他们逍遥法外,所以,师父师叔,这些与你们无关,路是徒儿自己选的,徒儿便一定会走到头。”

  不就是变成毒女,这样岂不是更好,别人就是想要杀她凭着她身上的毒血也能够要了对方的命,这样算来倒也是多了一道保命符,如何不值得?

  见她如此,鬼老索性心一横,一口应承了下来:“好!丫头,从今往后你可别怨师父心狠,十日之后,你便住进蛇神殿来,为师先教你心法,待心法学完之后再教你如何养蛊。”

  “好!徒儿多谢师父,师父费心了!”

  ……

  此时的她不知道她的这一个‘好’字在之后的日子里让她一次次踏进鬼门关,一次次从炼狱之中来去,那些痛,那些伤,几乎穷尽一生;而此时的三个老头子也不知道,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看着她一次次死里逃生又一次次跌进修罗地狱之时,会一边抹眼泪一边后悔今日的决定……

  直到很多年之后,她在风绝尘的怀里回忆那段日子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阵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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