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倒是挺美的,但回到家,把打算一说,元吉反应一如我所预料中,说什么小姐千金贵体,实在无需做此等抛头露面之举,何况并不缺银两花使,又说少爷已经一再嘱咐咛叮,务必照顾小姐周全,小姐若偏生要这般做,叫元吉如何交差,还请体恤免得下属为难等云云。
总之就是诸多推违了。
我心里暗暗偷笑,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深蒂固的观念早已种植在他身内,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缪论歪道理。
当下也不与他计较,心中自有另一番打算。
自然仍是四下寻找机会,看哪里有合适的店铺可租。
元吉见我死心不息,执意孤行,心里实在无奈之极,只有除了口上不停的罗嗦以外,行动上倒也不敢阻拦。天天皱着眉头跟在身后走遍城内大小角落,看我与各店卖家谈数商议。尽管我一再强调声明,不需要他马前鞍后的跟着,他只作苦笑,说少爷早已吩咐过,务需照顾小姐周全,元吉不敢擅离。
这一大半个月下来,仍没找到合适的店铺。让我不由不严重怀疑是他那张总板着的脸把许多店家给吓跑的。
好不容易,终于看中了一间小店,位于常平官衙斜对面,也算是比较热闹的地段了。老板原来一直做面食类,说是最近年纪大了,不欲操劳,正想安享盛年,因此打算将该店给盘了出去。
我看那小店面积不大,大约三四十平方的面积,简陋得很,没什么装修可言,就一用木竹类搭成的棚屋,胜在位置还算不错。当下三言两语跟原店主谈妥了钱银,就此订了下来。
再听从那店主的指点,到官衙备事厅里作了登记,交二两银子,换得一纸盖有公章的公文,上面写是啥,我是看不懂的,总之就是官府出具的相关批文,同意你可在此地经商之类的。
店子盘了下来,可是到底要做些什么?店铺该如何重新设置布局,无一不暗伤脑筋。
初构想是开个快餐店,整个盖浇饭什么的。但在前期材料采购时候,才发现自己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常平属高原地带,气侯寒冷,稻谷难以成种,人们多以面食为主。当然,米面店也有大米出售,但价格高昴,只有一般宽裕人家才吃得起。
这个,要是选用米饭做快餐的话,成本过高,不符合市场供求原理。再加天气也开始转冷了,盖浇饭保温性不高,备份性不佳必定影响口感。
我不禁有些皱眉,怪自己事前没考量好市场,一味头脑发热,性格冲动。
似乎做甜品店也不甚明智,这里的人饮食习惯上好重味嗜喜辣,再说甜品类的东西,向来女性群体比较受落得多,有闲情的千金小姐极少出门在外用餐,家里自有人伺侯着做,下层女役奴婢,更加不会乱花钱在小店上。
眼睛斜瞄,见元吉正无聊地袖手一旁。心中一凛,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既然暂时没定好做什么,还是先沿着老店家的招牌做下去好了,而且先前已累积了一定口碑和客户群体,这样起码省心得多。
元吉这家伙,最近不但对我的所作所为停止了唐僧状,还主动的帮着我办置店内,那自然是因为前两天收到萧越行的来信。
他们之间书信来往方式我不清楚,那日元吉突然独自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就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少爷让人给捎来的。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廖廖四行,共十八字。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啥,却也不想让元吉给小瞧了,装模作样的假装看了一遍,再若无其事的收了起来。
第二天趁元吉不注意,拿着信偷偷问了店口对面专帮人写信的老书生,那老生也只不过四十来岁,眯着眼看了,说:“上面写着的是’天寒将至,还多保重,晨起需添衣,夜来锦暧身’意思就是说天气快冷了,你要注意身体,早上起来的时候穿多件衣服,晚上的时候记得盖好被子。唉,千里父母心,公子,该是令堂对你咛叮了”
我脸一红,吱唔应对,赶紧把那信揣入怀内。
萧越行,倒很难相信他一大男人如此婆妈。见那关心之情跃然上纸,我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心情大好之下,赶紧张罗着找帮厨跑堂。只是举目无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请人,这里既没人才市场一说,也没劳动中介之流,唯有请那老生帮忙写张贴字贴在店门处,盼着有人自动上门应聘了。
这么一连过了好几日,倒是来了几个应跑堂的,面试后感觉不合适,都婉言给退了回去。见我连最后一个面试的都摇头不收,小月开始有些为我急了,小声问我怎么一个都看不中,是否另有别的什么要求。
我微微一笑,说:“所谓烹小鲜如治大国,何况开店乎。”见小月瞠目结舌,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我失笑,缓缓说道:“我是意思是,经营店铺如同治理国家一般,要选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所以才要慎重呀”
“啪,啪”门外响起掌声,我一惊,回头看过去。
门外站着一个人。
鸦青长袍,花团寿田帽,长面微须,竟然是常平的郡尹贺朴祯。
我见过他几次,觉得这人没什么官架子,性情温和宽容,说话轻声细语的,彼得民拥,有声望。
“哎呀,贺大人!”我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什么风把您给吹到小店,小的真真几生修到,蓬荜生辉呀”
贺朴祯拱手回礼:“本官路经贵号,正想进来吃碗阳春面,却不料刚才听得等妙论,倒是惊扰了公子。”
“那里那里,贺大人过奖,过奖了。”
贺大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进来了:“苏公子,朴祯诚心讨教,愿闻公子高见”
我既诧异,又不免暗暗叫苦。诧异的是那日备事厅里,他查问我姓名之时,我随口说了,却不想他竟还记得我。
让我叫苦的是,我那懂得什么治国之道呀,只是无意抛书包,他却如获至宝。叫我如何详解起?
眼见他一面诚恳热切,倒不好拒绝。
好在我这前从事市场营销和管理工作,不懂治国之道,就把经营之道跟你吹一吹吧。
“。。。。。。这经营之道,其实是用人之道。用人既要谨慎,又要不拘小节”
贺朴祯听得有些入神:“朴祯愚钝,如何既谨慎又不拘小节,似是有些矛盾,还请公子详细些。”
我一笑:“所谓人无完人,每个人长短不一,却总有自己专长的。比如某甲性格固执率真,寡言无趣,自然不适合跑堂招呼客人,却也并非全无用处,可派他管仓粮库房,再若某乙,胆小如鼠,生性懦弱,心下仔细,这种人当然是适合做账房先生了。。。。。等等种种,只要品德不至于太坏,放置得当,自然是各专所长,也就无往不利了”
一席话间,见贺朴祯那一副霍然开朗,惊喜万分的神情,我暗暗发笑,这些话,在现代社会,满大街的书店都可找到,什么九品人格啦,什么蓝海战略啦,什么产品策略啦,什么经理手册啦,等等,已经被翻炒得不值一文了,瞧他仍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回眸间,却见得元吉在旁也一脸的肃然,听得入了神。
贺朴祯不由地慨叹:“公子卓越高见,朴祯幸得相会,次番收获良多。他朝若得有机会,当向公子引见贵人,此人求贤若渴,若得公子必欢欣无比,加以重用。”
我不以为然一晒,心想什么贵人?我可不稀罕得很。重不重用的,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心不在仕途,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打点我的小面馆,别弄得亏本,就OK知足了。
若我知道,贺朴祯口中所指那个贵人是怎么样的人,怕我早就已经收拾好包袱,一溜烟的跑了。可惜。。。。我不是先知,我仍自做着大把的金子涌进来的白日梦,一副异想天开,财迷心窍的白痴模样。
嘿嘿。。。。开面点连锁,加盟经营,然后开客栈、开钱庄。。。哈哈。。。挣了银子。。挣金子。。。然后古董,升值呀。。。银票呀。。。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