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如何能够不怕?一国之君,取人性命不在话下。我怕死,但最怕的,却是死得不够痛快。倘若他想出些恶毒的招儿来,岂不是死也死得不甘愿了?
想着,我的额间不禁冒出汗来。强迫着自己定下心来,心绪一转,一步一步的向后挪去。模糊的记得,这后头有个茶几,上头摆了几只银制的烛台。万不得已时,怕是能取来挡一挡。到时管他是皇帝天子还是天王老子,心慌了,手急了,烛台照样毫不留情的砸过去。
皇帝又如何?殊不闻生死事大?即便日后全国通缉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换个名字再行游走便是了。至于这副容貌,本来就是假的,也不怕以假易假,再造假一次。实在不行,九州大地国家众多,不在南楚待了,大不了跑别国去,一样逍遥自在,无所拘束。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顶撞我的时候可没想过害怕啊。”一个夹杂了诡异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听来竟是带了些些的揶揄。只是,这揶揄听在我的耳中,却是更觉阴森。
“皇上说得是哪里话,奴婢又没做错什么,何须害怕。”我镇定下心神,一边强自平静的回话,来个抵死不认,让他拿我没辙,一边却又伸出手去在那几上不住的摸索着。好不容易,终于让我摸到了那一对烛台,连忙取了下来,收在怀中。慌乱的心倒是安稳了许多。
如此,我便无须害怕他有什么突然的举动了。
“怎么,想要抵死不认帐?今儿个下午,在街上冲撞我的人,你可别跟我说那不是你。你既然胆敢犯上,又何必不承认。还是,你根本就是没胆承认。”他说着,一番冷嘲热讽让我肝火不禁又升了起来。
他,真的有将人逼疯的本事!
看他说得那般直接,那般讽刺,午后的旧怨与现下的新仇不由得一股脑儿的纠结了起来。冷静失控,竟是怒火满腔。原本就厌恶他的纨绔之风,加之现下的恶性恶状,两相结合,厌恶感竟是急速飚升。
“皇上这就说错了。皇上是一国之君,万金之躯,岂会在那市井之中随意出入有辱皇威。”我回道,硬是压抑下满腔的怒气,方能比较委婉的回话,而不至于破口大骂。可即便这看去是委婉,但听的人却也不难听出其间的怒气。
“一国之君总也要出外体察民情,会混迹于市井之中也是常事。”他简单的回道,却是将我的话堵了个全,没有反驳的余地。我不禁心下气恼,却一时之间又是无力反驳。朦胧之中,似乎听到他低低的笑了一笑,也不知是幻觉抑或是真实,也就索性将这心头的疑惑省去了。
“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今日午后便是你冲撞了我么?”一个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竟是不知何时他来到了身边!
明月山庄中待了那许久,好歹听力还算不错,一般的风吹草动难以逃脱得了我的耳朵。而他的临近,居然能让我毫无所觉,这人,真不知该说什么了。
许是我的退后引起了他的注意,朦胧间只听他一声叹息:“你就这么怕我?”那一声疑问,也不知是否是我多疑,竟感觉到些些的无奈,居然做声不得。
那声音,消了适才的揶揄,适才的玩世不恭,听去竟有些落寞,有些孤单,甚至还有些凄凉。
会么?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感觉来。
正想着,忽然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迎面而来的阳光照射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直到适应了,想要在他脸上找出些什么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出踪迹来。
“算了,不玩了。”简单的一句话,向我宣告游戏结束。我不禁暗恼。
果然,适才真是我多疑了,像他这样可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些感觉?只是,这家伙适才将我吓得半死,如今又摆出这样无趣的样子,着实令人气愤。正想开口质问,却猛的见到相爷夫人迎面走来。
“皇上,事情解决了么,可是这死丫头闯的祸?”说着,还不忘狠狠的瞪我一眼。
“解决了,是我认错人了,不是她。”他平静的说。
不知为何,眼下的他,似乎又成了另一人,与那暗室之中戏弄我的人完全不同。
只是,这疑惑梢起,便听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想不到,你还挺怕死的。”
我怒,正想要狠狠瞪瞪他以示报复时,却见他早已走得远了。无奈也只能将一口气咽回了肚里,垂头丧气的尾随于后前行。
生命诚可贵,怕死,又有何错!
这小子未免太过嚣张了。倘若日后有机会与他相处,我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我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誓。
只是,这毕竟只是一番气话,那皇宫,却是我最不愿的地方。哪里想得到,竟是躲避不了。三年一度的大选秀女,硬是将我拉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