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这不是他们的家务事……她……她是我们的媳妇!”
这句话犹如赤红的融铁丢入冷水中一般,令整个大厅都沸腾了!
“什么!?”所有人难得的异口同声道,包括柳纤尘本人!就连那冷清异常的柳萍儿也都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朝阳!你胡说什么!?”秦忠南惊讶道。
“没胡说!对吧,旭日。”纤尘感到那前面一点的小孩儿一本正经地说着。
“嗯!”后一个小孩像是点点头般动了动,肯定地说道,“她就是我们的媳妇!”
“嘶……”众人皆倒吸了口冷气,整齐划一且声响巨大。
“别胡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嫁两个相公啊!”秦忠南无语地摸了摸头,耐心解释。
“怎么不可以!?”旭日不服气道,“我和哥哥有同一个爹爹,同一个娘亲,同一个爷爷,好多好多的同一个。媳妇怎么就不能同一个了啊!?”
“就是!”朝阳也表示赞同。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这个问题显然难倒了这八尺男儿,秦忠南不好说出个所以然,只好断决道,“什么都可以同一个,就是媳妇不行!”
“不行么!?”两小孩一脸怀疑地望向一旁忍俊不禁的欧仁景,见他点了点头,也就叹口气道,“那就让她选一个就是!”
没想到他们仍不放弃,柳纤尘心中涌起了阵阵暖意。孩童玩伴,他们竟如此待她!不得不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啊!柳纤尘感激得都快泪眼婆娑了。
可现在的情形着实奇怪……
“小祖宗!别闹了!”
“不!就让她选一个!”
“对!选一个!”
“你们才几岁啊!?就忙着选媳妇,不怕人笑话啊!?”
“不怕!”
“就是!爱笑不笑随便!”
……
这秦家父子便展开了拉锯战:一方是父亲,满脸无奈与尴尬;一方是儿子们,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也不知多少回合了,那当事人,这媳妇--大难不死的柳纤尘同志却仍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身上还压着两个沙包,别提多难受了!面前还站着个拿着木滚的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真真别扭啊!
“这个……打扰一下……让我起身来再说,好不!?”纤尘讨好地笑笑,憋气道。
“男人说话,媳妇别插嘴!”旭日不满地扭扭小身子,严肃地说道。
“可我手麻脚麻了……你们不怕以后媳妇缺手缺脚啊?”纤尘幽幽地说道,听起来很是虚弱。
“也是哈!”两小孩对视一眼认同了,便朝那兴趣盎然看好戏的欧仁景笑眯眯地喊道,“仁景哥,帮个忙,把我们媳妇弄起来。”接着又继续和他们爹理论着。
“好。”若不是顾及形象问题,那欧仁景恐怕早就笑岔气了。
柳纤尘只觉身上一轻,出气也顺畅了。仁景就在她身上轻轻几点,纤尘顿时感到了手脚仍是自己的--因为真的发麻了……
“真的发麻了!”纤尘气鼓鼓地看着快忍不住笑出声的欧仁景,火气蹭蹭蹭地就冒出来了,“有那么好笑么?快拉我起来啊!”
“好。”欧仁景宠溺地说着便伸出了手,拉住纤尘。不知是不是自己手脚没有血气供应,还是那仁景待在屋里,纤尘竟觉得他冰冷的手有了暖意,让人觉得很舒服。他们俩竟在对视的目光中发起了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冷浅妙越看越不对劲,刚刚那欧仁景回来时就有这种笑,而现在对着小贱种竟然也是这种笑。“这欧公子该不会是……不行!他姓欧!也是我为絮儿看上的人,决不能让小贱种夺了去!像她的娘--范紫璇一样夺去属于我的东西!”
不可以!
冷夫人眯起冷眼,斜斜地看向柳纤尘,此时,嫉妒、愤怒、恨意犹如狂风巨浪一般席卷了她的心,理智之墙瞬间崩塌!她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抢过肖寿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朝柳纤尘劈去!
这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对活宝身上。也没有人想到冷夫人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六岁孩童下毒手,自然就也没注意到她。
“纤尘!”当仁景感到棍风袭来时,那木棍已离纤尘的头仅有数寸之远,他不禁大叫出声来。顾不得多想,他猛地将纤尘拉到怀中,而自己却转身硬生生地受住了那狠绝的一棍。
一声高呼,一声闷响,世间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了。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拉了过来。只见柳纤尘一脸惊愕,瞪大双眼看着那个将她拥入怀中的男孩。血一滴一滴从他的额头上滴落,溅在了纤尘的小脸上。而后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流满了他如玉的脸庞。但他还是带着豪爽的笑意,柔声道,“你没事就好。”人却向前扑倒,整个软在了纤尘的怀中。
“嗙噹!”那黑漆漆的木棒从冷浅妙手中滑落,将这寂静打破。
“不是!我没有要伤他!”冷夫人连退几步,急急喊道,“是他自己来受的!不关我的事!”
“冷浅妙!你!”坐在一旁老僧入定的兰慕先生,猛然回过神来,从纤尘怀中夺过昏迷的涵畴,恶狠狠地朝冷夫人吼道。手指点点,很快止住了血。他虽是被迫收其为徒,可是这欧仁景,并非等闲之辈,这怎么交代啊!
“来人!找大夫!快找大夫!”管家柳少乾首先反应过来,疾声高呼,把发愣的奴仆们惊醒了。于是众人奔走,场面异常混乱!
那兰慕先生抱着欧仁景急速出了松柏厅,秦忠南也连忙带着朝阳与旭日回去,无言的双生兄弟回眼望了望仍呆坐在地的柳纤尘,也只好跟着父亲走了。而冷浅妙心绪混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屋。惹出这么大个祸,可怎么是好。两位柳小姐亦被扶了下去。诺大的大厅很快静了下来,只余柳纤尘一个人呆坐着。
眼神空洞,迷茫……
“纤尘!”两个人影急急扑向她,见她满脸血迹,颤抖着检查着她是否有伤。而柳纤尘仍是一动不动仍由他们来回检查着。他们正是刚刚赶来的范紫璇和柳纤宇!
“纤尘,是娘不好,是娘来晚了,是娘害你受伤了!”范紫璇手忙脚乱地摸着纤尘,一时找不出纤尘的伤,便伤心地紧紧地抱住这个小小人儿。
柳纤尘仍是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她仿佛还沉浸在那个瞬间,那个时候她满眼都是仁景宠溺的笑意……可是怎么一瞬间,他苍白的脸会那么红,红得好刺眼!那是什么!?是什么!?
柳纤尘猛地推开范紫璇,着急地翻看手掌。
红红的!是血!是那个男孩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为保护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流血,倒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前世的楚红歌欠了父母一条命,而今的柳纤尘,范紫璇的血,欧仁景的血,这些这些,还能拿什么来还!?
“冷……浅……妙!”柳纤尘恨恨地一字一顿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纤尘……”眼角带泪的范紫璇见到柳纤尘小小的脸庞带着深红的血,眼里也如滴进了鲜血一般泛着红。她的女儿只有六岁啊,说话时竟令人感到狰狞和恐怖,她不禁吓了一跳。此时的柳纤尘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世界一样,竟像那地狱中走出的嗜血恶鬼一般。范紫璇赶忙抱住纤尘,拍着她的背,强迫自己放缓声音安慰道,“纤尘,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娘在这儿!”
“娘……”柳纤尘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声音沙哑着低声唤着范紫璇。
可是她的平静更让范紫璇觉得害怕,“纤尘……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柳纤尘突地站起身,但因手脚发麻一下子跌倒在地。范紫璇慌忙想去扶起她,却被她坚毅的眼神所镇住。纤尘再一次爬起来,理理发丝,抚平褶皱,理齐衣衫,严谨地站直。
这小小的人儿竟令范紫璇生出了一种巍峨大山之感!这还是她的胆小懦弱的女儿吗?
“母亲!请受女儿一拜!”柳纤尘目不斜视,一丝不苟地向范紫璇行着子女对父母的最高礼仪,低低拜下去。见此,在一旁无语颤抖,眼神凌厉的柳纤宇亦大拜而跪。
“纤宇、纤尘,母亲答应你们!”仿佛知道他们的心思,范紫璇眼中泪光闪烁,却含笑道,“但是,母亲不愿离开。”
“娘!”纤尘、纤宇急忙抬头,他们确实想要离开柳家。这无权无势,无才无力,怎么对抗这冷家!?只有拜师学艺,才有机会啊!但若只留娘在此……不行!可是迎上的却是范紫璇深情款款的眼神,竟让他俩一时说不出话来。柳纤宇自是不明,想要再说,却被两世为人的柳纤尘牢牢地拉住了。
这是怎样一种眼神呢?爱之深,情之切;恨之深,情更切!恨他怨他,却更爱他!
她,甘为了柳辛剑割下了羽翼,就再也飞不了了!心甘情愿画地为牢,终身禁锢在这深深宅院之中,只为守在他身旁。
倘若,他能晚些年出生;或者,她能早些降世;又或者,他没在这个柳家;更或者,他们能早些相遇,这一切是否就能不一样了?他是否就能全心全意地爱她们,保护她们?
这些都是假设,没有答案……
“纤宇、纤尘,走吧,跟着止息师叔走吧!”范紫璇回头看向刚刚飘然而至却无声无息的止息,又慈爱地看着纤宇、纤尘,细细地为女儿抹了抹小脸,一脸的不舍……“就现在!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走吧!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