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到未到,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
鹿歧风提着剑走到了江边,然后竟不管这拂晓沉重的寒气,把身上的衣物悉数褪下跳入了江中。
此时虽是初夏时节,但这凌晨时分江水还是寒冷如冰,不多时他的全身的皮肤就冻成了一层深紫色。鹿歧风咬紧牙,用这冰冷的江水狠命地揉搓着身上的皮肤,最后一直等到皮肤由紫变红,他才从水里出来套上了衣服。
“奶奶的!”
他一边穿一边嘴里竟冒出一句脏话,然后又仔细看了全身上下一遍,确定身上不会再发出那种怪异的白光后,才又提着剑继续向前走。
他好心放那神女走,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身上洒下了那玄樱幽昙的花粉,若不是那老妇人提醒他,恐怕不仅是他,他们整个九华剑派都要被暴露了。
鹿歧风向江的对岸望去,对面是一片青山。此时天色还是朦朦胧胧的,把那山的周围也酝酿成一种朦朦胧胧的岚气,在乌蓝的天下,反射出一种青不青灰不灰的颜色出来。
鹿歧风叹口气,这座山的尽头,就是那个像世外桃源一般的杏花村了,而他刚刚就在那里捡了一条命。当时他本已察觉不对,便留书准备留去,没想到正好碰到雪娜回来了。
这明明是个衰老的妇人,可鹿歧风在见到她时,就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在笼罩着自己。雪娜看了看他左肩上的纱布,又见他准备离开,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还不能走,只因你现在也走不了。”
鹿歧风还没反应过来,雪娜又指着院角的杏花树处道:“这里太简陋藏不了人,那里有一口井,已经快枯了,没什么水,你快躲进去。剩下的事教给我来处理。”
果然,她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那蓝眸少女急促的脚步声,还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鹿歧风深深看了雪娜一眼,然后就真的走到那井边跳了下去。他本来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人,可没想到这个老妇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心甘情愿的去听。
后来那天罗城的东西两大护法都来了,他也因为躲入那井中逃过了一劫。
等他重新上来对雪娜谢恩时,那雪娜却淡淡道:“我也不要你什么感谢,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来这儿。我那孙女喜欢多管闲事,我难保她又会因为这个遭来什么麻烦?”
本来是一句很冷淡的话,可鹿歧风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他只知道凭他的直觉来看,这个妇人绝对不是寻常人。
然后他提着剑道谢后要离开,在快踏出小院门口时他还是停了下来,回头道:“你跟我一个最尊敬的人很像,若不是她没有你这么大年纪,我几乎要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雪娜也怔了一下,突然发现鹿歧风的站在院门的阴影处时身上还发着一圈淡淡的晶莹光芒。原来就是这个!她已明白了大概缘由便道:“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怎么还会发光?这虽然是件奇异之事,但必定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鹿歧风忙向身上一看,原来是自己身体上藏着古怪,怪不得那天罗城的护法能追到这儿来。他又注视了一下那月下的老人,只觉得她那佝偻的矮小身影顿时变得高大无比。
然而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就走出了小院,真正地离开了。
东方已渐渐泛出鱼肚白,鹿歧风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却一刻都不想停下来。他此番刺杀失败,还差点闯下大祸,心中已没有了上好的对策,现在只有找到九华剑派的其他兄弟,才能商量如何救出他们的二哥。
这样边走边想,他就看到了一条官道沿着两旁的树林排开来,沿着这里走大概就能到城镇中去了。正要继续赶路,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鹿歧风眉头一皱,这么早怎么会有人经过这里?
他赶忙闪到一旁,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来得是三个人,两个大汉和一少女。两个大汉正是前来抓他的天罗城东西护法夜君臣和夜君佑,而那个少女,竟是他在杏花村外一时心软放走的神女月衣。
鹿歧风登时胸中一阵怒气上涌,这神女月衣长着一副仙子般的容貌却一副蛇蝎心肠,可恨他当时怎么还会被她的美貌给蛊惑了!
此刻那神女月衣和西护法共坐一骑,三人两马匆匆而去。鹿歧风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心神一动,这三人如此匆忙,莫非是要到那天罗城去?他此番是私自行动,却没想到铩羽而归,如果就这样回去难免在自己一群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不如就跟着他们前去,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有利的线索。
想完他就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正要施展轻功追上夜君臣等人。忽然在他的背后冒出了一阵歌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鹿歧风愕然回头,只见在这凌晨时分,太阳还未出来。一个头戴纶巾,一手拿着孔明扇,一手举着酒壶的青衣男子骑着毛驴优哉游哉地骑过来,周围明明是很荒凉的古道,可他仿佛就处于艳阳花林之下,那表情也是说不出的随意与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