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书房内,烛台旁,书桌上.
一个身着白衣,头发简单辫成一辫,额前整齐地留着一排刘海的小女孩,正神情专注地大挥狼毫,那气势竟把一旁的齐王子逸给比了下去.
皇甫子逸心甘情愿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或磨墨或挑灯或倒水.小女孩一边下笔如神,一边讲解.朝堂之上,再棘手的问题,只要小女孩朱唇轻轻一动,顷刻间,所有的戾气都会化为一片祥和.
三个暗卫轻如羽毛地进了书房,就看见他们的王爷他们心目中的神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磨墨,大跌眼镜,差点以为进错了房间.尽管心中无比的惊诧,都没丝毫表现出来.正要拜见,就被王爷用手势打住,他们心领神会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视,静若空气.
总算大功告成,狼毫一放,手一伸,一茶在手.掀了掀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抿了一口,沁入心脾.
剩下的只要讲解清楚,执行监督就行了,茶杯一放,继续工作.
“御风,把一百四十七名暗卫喝酒后的资料给我.”我接过来,丢在书桌上,懒散地习惯地往后一靠,却被折了一下.小屁屁窝在了椅子中,双脚凉在了两本厚厚的书本上,我又忘了我只有六岁的小孩.当我俯案工作时,桌子太高,椅子太低,我人太矮,我就把书架上最厚的两本书拿了垫着坐.忘记了有这么一档事,现在被卡住了.
皇甫子逸见我枝丫八叉地卡着的模样,抑制不住长天大笑,笑得酣畅淋漓.那三名暗卫想笑不敢笑,委实憋得紧,脸上的肌肉忍不住在痉挛.
还是其中一名暗卫风影,把我轻轻地抱起来,重新放在那两本厚厚的书上坐着.风影看见椅子上的书时,稍微顿了一下.那两本书是王爷的珍藏.不准别人碰一下,平时翻阅时,都要焚香净手.想不到被人弃如草履垫在屁股底下坐着.
那个暗卫身上飘过一股呆子的味道,暖暖的.我正了正身体,望着齐王子逸忘形地笑.你笑吧!只要下一刻还笑得出来,我就佩服你!
“干爹,你不厚道.看见傲竹这样,不但不拉一把,还笑得那么高兴.等一下,我告诉娘亲,说你欺负傲竹,不疼傲竹了.”我抬出娘亲,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笑声如期嘎然而止.看着干爹吃瘪的样子,我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皇甫子逸望着我俏皮的样子,宠溺地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笑过之后,言归正传.那神色哪里像一个六岁的娃儿,连一旁的王爷也是神情收敛,俯首帖耳.
“长风,你先说.御风,你补充.”
我坐直了身体,没敢再往后靠了.没想到这些暗卫的酒品这么高.一百四十七名竟有一百三十二人小睡片刻后举止如常.;有十三人只是神情偏颇,借酒歇斯底里;有两人举止异常,蛛丝马迹透出与皇甫子傲有关.
皇甫子逸没想到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竟然有二哥皇甫子傲的眼线.看样子他的野心不是一年两年了,而是志在必得.望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小人儿,她会是皇甫王朝的希望吗?
望着皇甫子逸阴阴晴晴的神色,出言劝慰,“干爹,你不要着急.这类人,平常隐藏得很深,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谨慎.既要做好分内工作,又要心生二心,内心很是压抑.一旦有一个他们认为放松的安全的环境,他们就会露出一丝马脚.这两人,留着有用,不要打草惊蛇.”
我要了那十三名歇斯底里型的暗卫,还有那两名间谍,即便是间谍,我也要唯我所用.其他的暗卫全部尾随齐王抗洪救灾下线到最低层做事.
我详细地对他们四人讲解了此次抗洪救灾的每个工作流程.每个地方大同小异,不仅要救,还要找到根源,以绝后患.这些暗卫分散到各个郡县镇乡,甚至是村.他们的使命不再是保护齐王一人,而是在保护万万泱泱之百姓,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我要他们不仅是以一当百,而是以一当千.
齐王子逸以及暗卫御风、长风、风影,不再认为面前的是个六岁的娃儿.心服口服之余,还带有敬畏之心.这颗敬畏之心,不光是她的旷世绝学,还因她气吞山河的济世胸怀.
齐王非要我在三名暗卫中留下一名,我选了刚才抱我起来的风影,因为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呆子的味道.
门外“咯吱”一声响,肯定是娘亲.这齐王府只有娘亲可以横冲直闯.
她抬着香气四溢的点心进来,巧笑倩兮.说我们挑灯夜战,很是辛苦.特地亲自下厨做了点心来慰劳我们.
齐王欢喜地吃着,三名暗卫推脱着不敢吃.娘亲美目一瞪齐王,齐王马上下令他们吃.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估计没吃晚饭.
娘亲拿着糕点送到我的面前,我双目一棱,还没说娘亲的不是呢?她拿着糕点,懦懦地退了一步.像个做错事,想讨大人欢心的小孩.
今天中午时分,我望着满屋眼花缭乱的衣物,我的眼越来越冷.一个六岁的娃儿穿得了这么多衣服吗?即便一天一套,也穿不完.我想起了呆子傻傻的用尽他身上二十个铜钱,给我买了两件衣服.
“傲竹,你不喜欢这些衣物吗?”娘亲翻捡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
娘亲是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也会因为疼爱女儿,做出如此奢侈之事!
“娘.白色蓝色黑色各留两套,其他的都拿去换成各个年龄段寻常百姓穿的衣物.娘,安抚灾民之事.全权由你来做.你可要身先士卒,做好表率.女儿的衣物,到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再添置也不迟呀!”我很似乖巧地说……
望着娘亲一脸期盼的样子,我笑着接过了糕点.我一旦做起事来,常常忘了我现在是谁?满怀愧疚地望了娘亲一眼,对不起!娘亲.
.吃了点心,我们继续.剩下来的捉“水怪”,安置京城里的灾民就是两位小王爷和娘亲及管家,还有暗卫风影的事了,我只是暗中操作.
说完了所有的事议.娘亲调皮地露出小孩样,象摸象样地双手抱拳,冲我一掬,脆生生地说:“是,大人.属下遵命.”
我们全部都逗笑了.我跳下椅子直奔娘亲,王爷也来到我们边上,慎重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傲竹,干爹走后.你一定要注意京城的变化,保持各个势力的均衡,千万小心皇甫子傲.这个给你,必要时你可以动用它.”
我望着手上半块铜制的虎形,一下闪现出在现代的国家博物馆里珍藏的虎府.虎符为古代帝王调动军队的信物，授予地方官吏或者统兵将领以兵权，以虎符的左半授予，待要调动军队时，即派使臣持虎符的右半前往驻地。地方官吏或统兵将领将两半虎符对合，验明无误，即刻发兵。它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
我拿着这右半块虎府,心里沉甸甸的.这东西,杀戮太重.只要一出,必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干爹,我不能要.”齐王子逸不容我拒绝,说只有我配拥有它.
我求助地望了娘亲一眼,可娘亲神情严肃,眼神里竟有一丝希望我拥有虎府的期盼.
我心情沉重地接下了虎府,如锋芒在背.权力的顶锋意味着我要强,也必须强.可我的志愿是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小捕快,我不会改变初衷的.
“干爹,今日之事,只有我们六人知晓.过了今日,我只是娘亲六岁的女儿,凡事只是暗中协助.你给予我的权力,我会斟酌使用.”我把虎符放置稳妥.一把抓过娘亲的手,暖暖的.我蹭在娘亲温暖的怀里,闭上眼,说睡就睡着了.
几人望向熟睡的孩子,天已蒙蒙亮.齐王子逸望着天际那一抹光亮,坚定地说:“保护好她!一定要用生命保护好她!”像对如烟说,也像对暗卫说,更像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