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凤清尘摸到了宫墙之下,她最近四处转过,这个地方属于三不管的地带,巡值的,当差的甚至是传话的都不会经过这里。此刻夜已经深了,四处静悄悄的,地面因为有雪,显出耀眼的白来。
凤清尘换下亮紫的宫装,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衣袍。秋无意说的没错,这个身体原本练过武,丹田之内确实有内息流动,当年老头子为了训练她,曾找过许多高手教她,这会儿倒是用的上。
她呵了口热气,双脚在宫墙上连点,翻出了高高的宫墙。凤藻宫她燃了安眠香,凤芜绝对不会这时候醒来。
虽然这样包袱款款地翻墙夜出确实是不怎么厚道,但是脚踏上实地的时候,她吁了口气,觉得豪气顿生,很想大喊一声。
明天这宫里不知道会不会闹起来呢?她笑了笑,摸了摸怀里揣着的小包袱,微微叹气——这时候确实是很晚了,连当铺跟钱庄都已经关门睡觉了。
凤清尘在紫凰深冬的大街上徘徊了良久,才慢慢向着有灯光的地方而去——当然不是清风馆,那地方进去不出一刻,凤愆就会知道。
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一家赌局。这世上,无论在什么地方,永远有夜场的存在,赌场无疑是这夜场的一处。
凤清尘大咧咧得走了进去,抓住一个奉茶的小厮:“喂,你们的账房先生在哪里?”
这家赌场大倒是不大,但是在帝都之中也颇有盛名,小厮对于上门踢馆尚且十分不放在眼里,对于凤清尘这个除了有点粗鲁其实还算正常的动作习以为常:“你找账房有何事?”
“自然是换钱了。”凤清尘一脸你很白痴的表情,“怎么样,他到底在不在?”
那小厮忙活了大半夜,脑袋有点昏昏的,很轻易地将换钱听成了还钱,这不是坏事,他打量了一眼凤清尘,甩了甩肩上的毛巾:“跟我来吧。”
账房是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看了凤清尘一眼,淡淡道:“这位姑娘,在下对你并无印象,应是不曾有过账目上的往来。”
“以前是没有,”凤清尘笑了笑,将怀中的包袱放在桌上,“本人是来换钱的,不是还账的。”
账房闻言,瞪了眼有些迷瞪的小厮,挥手让他出去,才解开包袱。而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姑娘,你这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小店庙小,恐怕……”
“无妨,”对于这种压价的小计俩,凤清尘怎会看不出来,不在意地挥手,“随便换点就行,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不是很方便。”
“这个……”账房表情挣扎了半晌,终于拿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有些为难得将算盘递到凤清尘面前。
“只有这个数么?”凤清尘微微皱眉,五万两,算起来也不是太亏,反正那些东西都不是自己的,“五万两就五万两吧。”
“好,请稍等片刻。”账房一手收起算盘,一手去拿桌上的包袱。
凤清尘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冷冷笑了下:“先生,瞧你也是管账的,竟然不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么?”
账房先生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勉强笑道:“是在下疏忽了,请姑娘稍候。”
凤清尘哼了一声,看那人急急向外走去,仿佛是怕她反悔一样,凤清尘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宝贝——她自是知道的,这笔买卖她亏得甚多。只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叠银票。凤清尘一手接过,仔细看了看,才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他。账房微微躬身道谢了,将她送至前面大厅。
厅中还有很多人在参加赌局,凤清尘揣着银票,漫不经心地向两边看了看,都是比较简单的玩法,没有什么意思。
就在她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忽听一声大喝:“就是她,她偷了账房的银票,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大厅中顿时人影闪动,几条大汉堵在了门口,凤清尘微微皱眉,转了身,果然看到那白白胖胖的账房先生颤抖地指着她:“就是她!别让她跑了。”
黑吃黑么?这一招老子玩的不都想再玩了。凤清尘皱眉,冷冷道:“你想怎样?”
“这位姑娘,我们赌场打开门来做生意,向有声誉,姑娘便是赌输了,也不能行着偷窃之事啊。”账房先生假惺惺道,“看在姑娘年幼,在下也不为难姑娘,将身上的银票交出来,在下放姑娘离去就是了。”
“哦?是么?”凤清尘挑眉,“我若是不交呢?你待如何?杀了我,还是怎样?”她眼睛转了转,冷笑,“你这家店恐怕还真是做不到童叟无欺呢。”
她走到最靠近的一张桌子上,这桌玩的是牌九,凤清尘闪电般出手,靠近她的那人哎呀一声,狠狠一抖袖,一张牌从袖中掉了出来。
场中一片喧哗:“出千!”“居然出千,真是太过分了。”“难怪今晚手气这么差,就没有赢过。”
“至于账房先生你,如果你认为方才的买卖做亏了,将我的东西还我,我身上的银票自然还你。”凤清尘负手冷笑,“不过据我估算,我给你的那些东西至少价值二十万两,你开价五万两已经是占了极大的便宜,如何,便是黑吃黑,也没有这样的吃法,不怕噎死么?”
账房先生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抓起来。”
腰粗背阔的大汉听了,迟钝得应了一声,向着凤清尘围拢。
真是流年不利,凤清尘淡淡想,然后她动了,前世的速度,加上今生的内力,完美的结合。
账房先生只觉得耳旁风起,一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确定要杀我么?”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忘了告诉你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刚才给你的东西上抹了点药。”
账房先生只觉得一颗心直直沉到谷底,听那女子在耳边冷冷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手有点痛?”
账房先生冷汗涔涔,听凤清尘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手掌心一阵针扎似地痛。
“姑……姑娘。”账房先生结结巴巴道,“在下并无恶意,不过是开个玩笑。”
“开个玩笑么?”凤清尘冷冷一笑,手中的匕首稍稍用力向下一压,顿时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涌出。
“姑娘饶命啊!”账房腿如筛糠,不停地抖着。
凤清尘狠狠皱眉——这家赌局在帝都颇有盛名,怎地这个账房先生这么孬种?她一向喜欢强者,见不得软弱之人,此刻看到账房先生竟是如此胆小,顿时没了兴致。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清淡的声音慢慢道,“你放开他,在下以人头担保,你可以平安无事地走出去。”
“哦?”凤清尘眯起眼睛,“你是何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