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凤清尘卷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又陷入了睡眠,“还让不让人活了,雷诺,你看看才几点?”
一句话出口,凤清尘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反应过来。随即苦笑一声——习惯果真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揉了揉眼睛——昨天是四更才睡的吧,瞧这个天色最多也就五更,看来习牧野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嘛。利落地翻身起床,又快速得整理了妆容,看上去有些清醒了,才慢慢晃到门边,将门打开。
门外站的是昨天给她安排房间的女子,据说是习牧野房里的大丫头,叫做归雁的,此刻正黑着脸站在门口,好像她欠了五百万似的。
习牧野唯一的好处就是他说赢了之后人归他,没说身上的银票要归他。
“归雁姑娘,这么大清早的,到底什么事啊?”凤清尘倚在门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你该去叫少主起床了。”归雁微微皱眉,这少主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昨天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细皮嫩肉的,一脸倦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好吃懒做的。今早一看,果然!整个习家所有人都已经醒来开始做事了,就剩下她跟少主还在睡。
“哦,这事啊。”凤清尘终于想起了她的工作,她现在所有的价值就是个移动闹钟。她皱着眉头,似是有些忐忑:“听说我那前任是被习牧野打伤的?”
“你怎可直呼少主名讳?要叫少主!”归雁一脸责备,拉了她的手道,“路人甲,不是我要为难你,少主他刚起床的时候会有股邪火,偶尔会误伤人。但他不是有心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么?凤清尘翻了个白眼——这人果然是被惯坏了,如果他连睡觉都不能安稳的话,自然不会有什么起床气了。“我明白了,多谢你,归雁姑娘。”
“路人甲,麻烦你了。”归雁一脸真诚的愧疚,“今天小雷门的人要过来跟少主谈事情,马虎不得,所以——”
凤清尘点了点头,将颊边的一缕没有挽好的青丝顺回而后,诡异地笑了笑:“归雁姑娘,这会儿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醒来了吧?”
归雁看着她的表情,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你醒来之后就只剩下少主还在睡了。”
“很好。”凤清尘表情振奋,眼中精光暴闪,“那劳烦姑娘帮我准备一面铜锣吧。”
“你要这个做什么?”归雁有些疑惑。
“当然是叫少主起床了。”凤清尘淡淡一笑,“姑娘,你们太惯着他了,身为老大要以身作则,手底下的小弟才会听话。”想当年我在特稀里的时候,雷诺那家伙身为二把手没少在我耳边敲锣打鼓。
“这……”归雁脸色有些扭曲,踌躇不定。
凤清尘又打了个呵欠,痞痞一笑:“如果没有的话,归雁姑娘就自己去叫少主吧,在下自小身体虚弱,万一少主一时错手,在下的小命就没了。而且依照紫凰的律令,女子的身份较为尊贵,所以但凡女子,都在官府登记在册,在下的命确实不值钱,但是——”
“好了好了……”归雁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转身离去,半晌之后回转,手里拿着凤清尘要的铜锣。
条件不允许,设备简陋,凤清尘叹了口气——当初雷诺总是在她耳边用十个超大音响放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想他一个土匪哪里会知道如此高雅的音乐。雷诺一脸的轻松,说他问店老板什么音乐震力最大,老板就推荐了这个。
凤清尘转身将自己的房门关上,跟着归雁向习牧野的房间那边走去,归雁将她带到门口,略显歉意地笑了笑:“路人甲,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好自为之。”
“多谢,客气。”凤清尘晃了晃手中的小棒槌,笑得仿佛开了花:“慢走不送。”
归雁笑了笑,一步三回头,仿佛万分不舍般慢慢离去,但是凤清尘敏锐得感觉到习牧野这院子之外,墙头之上,四处都是人影。
凤清尘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锣鼓,扬气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尚未走远的归雁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路人甲啊,这样是没有用的。别说你只有一面铜锣,便是有十面也是无用的。
依样喊了三遍,房内没有半点声响,凤清尘觉得这人简直可以媲美睡神了,这样都不醒。
她微微垂了眼,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个绝招——特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凤清尘的三大绝招是绝对不能惹:一是凤清尘讲故事,综合了各类三流小说,偶像剧的故事能让人吐三天还心有余悸;二是凤清尘讲冷笑话,即便是炎热的夏天,温度高达四十度,凤氏冷笑话一出,赤道的炎夏也立刻变身西罗利亚的寒冬;三是凤清尘唱歌,凤清尘的歌声情并茂,感情丰富,只是,嗓子不怎么好,那声音唱出来简直跟催命似的。
此刻的习牧野还不知道厉害,窝在被子里睡得十分香甜,美美地吹着口水泡。
哎,时不我与。凤清尘轻叹一声,在习牧野房门前席地而坐,铜锣置于身前,清了清嗓子。于是,从各个院子的各个岗位上赶来的人听到少主昨日带回来的少女在引吭高歌:“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哗啦——墙头上的人只觉浑身剧震,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以五体投地的姿势与大地做了亲密的接触。
凤清尘十分满意,内力用在适当的时候,会有强烈的震撼效果:“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习牧野在睡梦中难受地翻了个身,刚刚还春风绿树的梦境,怎么一下子就荒凉了呢?
凤清尘一曲唱完,墙外准备看热闹的人已经倒了大半。习牧野在梦中翻了五次身,仍是负隅顽抗。
这么能睡,迟早睡成猪!凤清尘咬牙切齿,眼光一转,决定出终极绝招。酝酿了下情绪,将三流小说的最催泪情节带入,凤清尘缓缓开口:“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感情真挚,一叹三咏。
习牧野狠狠皱了下眉头。
凤清尘继续唱:“两三岁啊死了娘啊~~~~~~”我比小白菜还小白菜呢,我是生下来就没娘了啊。
声调凄惶,哀哀切切,有情感丰富的姑娘丫头们已经开始小声地哭。
“跟着爹爹好好的过啊~~~”哎,连老头子都死得早啊。
习牧野终于睁开了眼睛,听着门外用内力唱出来的声音还在空气中有些微的回音。
“就怕爹爹要娶后娘~~~~~~”老头子你当年要是给我娶个后娘,我也是不怪你的啊。
这丫头!习牧野头痛欲裂,掀开被子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拉开了房门——再让她这么唱下去,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抛妻弃女的事。
那女子坐在门口,脸被晨间的风吹得红扑扑的,眼睛却是晶亮的,见他开门,微微一笑:“啊~~,你终于醒了。”
习牧野白皙的额头上青筋一跳:“是,我已经醒了,你不用唱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要回去补觉了。”凤清尘干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头嫣然一笑,“少主,下次请穿戴整齐了再出门,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人有非分之想的。”
青筋!习牧野嘴角抽了抽,不意外得在柱子后面,假山后面,树后面看到了几只亮晶晶的眼睛,闪着意义不明的光。
他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狠狠地摔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