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很了解凤清尘,但是直觉她并不是那般懦弱,却也并不看重人命。
如果她知道习家灭了会是什么表情呢?端木韶华带去的不是帝都三军,而是从三军之中抽调出来新组成的一个小队,女皇赐名为凰。
这支小队在她手中受训半个月,战斗力绝对提高了两倍不止,现在只能希望习家的人警醒些。
就在神川微微苦恼的时候,凤清尘已经进了徽泓殿,凤偐靠在桌边,正在看书。
“父王。”凤清尘轻轻喊了一声,感觉这个人比她走之前还要瘦一些。
凤偐定定地看着她,忽而叹了口气:“她让你带着解药来是吧?她人怎么样?”
“死了。”凤清尘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凤偐的眼中波澜不起,这跟小说中似乎不怎么一样,“她说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你。”
“确实。”凤偐难得地笑了一下,“她就是那样的人。”
“你爱过她么?”仿佛是觉得那一抹笑容十分刺眼,凤清尘微微皱起了眉头。
凤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直直看了凤清尘一眼:“小凤儿,你——”
“你爱她么?”凤清尘执拗地问道。
“没有。”凤偐垂下眼,静静看着自己的手。
“你说你没有爱过她?”凤清尘突然觉得生气,“你知不知道,她为了给你炼制解药,年年都用血去浇灌赤血花。可是每一年的解药都让女皇喂了狗!你说你没有爱过她?凤偐,你果真狠心!”
“少主!”凤愆一脸震惊,“你怎可——”
“我怎样?”凤清尘眼神清冷,微微俯下身去,“德亲王凤偐殿下,以你之能应该早就拿到解药了吧?可是生生地将她耗死了。是,她运气不好,爱上了你,可是你凭什么挥霍她的真心?”
凤偐浑身一震,看着转变巨大的女儿,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小凤儿,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凤清尘冷冷道,“是为了紫凰还是为了凤家?父王,这理由你不觉得太烂了么?”
“是,是我挥霍了她的真心。”凤偐终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不去见她,她早晚会死心。可是,解药的事,我从不知道。”
“你不知道……”凤清尘心中一寒,“你从来都不知道,她每年的腊月二十五都会将解药送进宫么?”
凤偐摇了摇头,一脸的黯然:“若不是前一阵子秋太医说我经脉中有毒素存在,我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凤清尘心头微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中回响的就只有那一句话,他不知道,他竟然——不知道!
凤愆看着脸色奇差的父女俩,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一时之间,徽泓殿仿佛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在回响。
“糟了!”凤清尘脸色一变,就要冲出去。
凤愆身形微动,静静拦住她:“少主, 你做什么去?”
“习家有危险!”凤清尘脸色奇差,挥手就要甩开凤愆,“你让开!”
“少主,来不及了。”凤愆冷静道,“从你入宫的那一刻开始,习家就面临灭门了,到这会儿恐怕已经没有活人了。”
“你说什么?”凤清尘慢慢转过头,狠狠瞪着他。
那眼神太过于凶猛与嗜血,凤愆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女皇的令谕已经下达,流光公主早已带人去了花月府。”
这次连凤偐都大惊起身:“女皇下的什么令谕?”
凤愆脸色白了白,一字一句道:“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哈,鸡犬不留。”凤偐冷冷一笑,“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格。凤偐何德何能,一而再地连累别人!”他这么说的时候,神色凄厉,仿若鬼哭,连凤清尘都被吓了一跳。
“父、父王?”
“我没事。”凤偐冷淡地抬手,紧紧握着凤清尘带来的瓷瓶,半晌,如沙般的碎屑从他掌中泻出。
凤清尘一愣之下,怒上心头:“父王,你在做什么!那是月伊人炼制的解药,也是最后一颗了!”
“是啊,这是最后一颗了。”凤偐冷冷一笑,“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她还有什么办法来保我的命呢?”他挥了挥衣袖,沉声道:“传令宫门,本王要出宫!”
“德亲王殿下,这恐怕不妥。”凤愆皱眉道。
“凤愆,”凤偐的眼中有着沉寂多年的涓狂,“以后凤家就交给你了。小凤儿她,不会喜欢凤家的。”
“殿下!”凤愆举步刚要追出,就被一道袖风拦了下来。
“凤愆,去告诉女皇,本王去了花月府。还有小凤儿,习家的那个少主现在恐怕也不行了,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凤清尘心中微微一凛,跟着奔出,但是凤偐是何等功力,只这一转眼的功夫,竟已经不见踪影。
正在这时,明正殿的传出了一阵轰鸣声。凤清尘对于这样的声音一点也不陌生,她自己制作的那个土弹爆炸了就是这种声音。
来不及跟凤愆说什么,她拔脚就向明正殿奔去,拜神川将军所赐,她这几日强行将空镜七折练到了新的层次,再加上她的速度本来就惊人,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
姬摇光眯着眼看着殿顶的白衣男子——这几日清尘就是跟他在一起,看上去似乎相处十分愉快。
“弓箭手准备!”姬摇光抬起一只手,做了简单的指令,“不必留活口。”
早已按捺不住的弓箭手立刻上前,箭在弦上,都对着平滑的明正殿殿顶。
凤清尘冷冷哼了一声,飞身纵上了殿顶,带了点轻蔑的神情看着地下的弓箭手:“姬摇光,你不必留活口。”
“清尘,你——快下来!”
冷冷哼了一声,凤清尘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此刻的殿顶只有习牧野一人,不由有些惊讶:“怎么回事,小雷神呢?”
“刚被人救走了。”习牧野皱眉道,“这里危险,你快下去。”
“下去做什么?喝茶叙旧么?”凤清尘斜了他一眼,“真抱歉,我这人啊,记仇,而且我跟下面的那些人不熟。”她斟酌了片刻,才慢慢道:“习牧野,你听我说,习家现在很可能已经被灭了,所以,你千万要冷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收了月伊人的解药跟毒尊,算是收下了委托费。虽然杀人才是正职,但是如今形势不太好,这类似的保人工作也可以做。
习牧野眼神微微闪动,忽然笑了:“那是自然。”
凤清尘刚刚松了口气,就觉得颈边一凉,抬眼看去,却是习牧野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和光公主殿下,劳烦你,送在下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