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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中,有人执灯,慢慢走着。

一灯如豆。

舒十七抬头看着月初如弯眉一样的月亮,情不自禁想要叹气。

这种的夜色,适合夜袭,也适合秉烛夜游。

身后凤清尘的呼吸轻微地好像不存在。

舒十七觉得这样的情况有些微妙,略作思考之后,他顿住脚,握住了凤清尘的手,还画蛇添足的解释道:“这林子有点怪,小心为上。”

凤清尘下意识地想要睁开——这家伙是故意的么。干吗牵住左手啊?何况,他的右手若是空着,等下如有变故,拔剑不是更快么。

舒十七满意地感到凤清尘乖觉地没有挣扎,只是这样一来,反而觉得气氛有些压抑起来,连带着觉得这林子里杀机暗藏。

邀约的人已经先到了。林中放置了一张木桌,桌上有酒。

而那人,一身黑衣,连脸也用黑巾包了起来,只露出细长的眼眸。他身后也有一人,连装扮都是一样。

“果然是见不得人么?”凤清尘轻轻一笑,“还包得这么严实,是得了伤风么?”

“清尘。”舒十七皱眉沉声,“两位,既然约我等来此,如此藏头藏尾,未免有失礼数。”

“舒公子以为断龙岭还需要什么礼数么?”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如电的目光停在凤清尘脸上,“凤氏家主,一夜蜕变,真真让人刮目相看。”

“客气客气,惭愧惭愧。”凤清尘淡淡一笑,“只是,当家的今晚约凤清尘到此究竟是为何呢?连真面目也不见,总是欠缺诚意啊。”

“见到了又如何呢?”那人轻轻笑了起来,在深夜的小树林中,显得有些瘆人,“断龙岭多年经营,几乎毁于一旦,难道你以为,我会放你活着回去么?”

“这个恐怕由不得你。”凤清尘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而且,你刚刚说错了。断龙岭不是几乎毁于一旦,而是,已经毁于一旦了。”

那人眸子一沉,狠狠盯住凤清尘。

“舒十七战神之名流传天下,你觉得他带过的兵会攻不下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断龙岭么?”

凤清尘心情愉快地看着眼神又冷了几分的断龙岭大当家。

“当然,断龙岭这次失败也不全是你的错。你想不到我会下毒,更想不到我下的毒会如此恶毒。”凤清尘竖起一根手指,捋了捋垂到眼前的头发,“因此你们也无法预测到我是什么下的毒。等你察觉有异的时候,我给你一封飞信。”

“三天为限,最后通牒。一定让你十分困扰吧。那是个招安的信号,也是围剿的警告。你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等到想要接受的时候,三天已过不说,毒素已经全面蔓延。”

“也就是说,失去了最后的战斗力的断龙岭根本已经没有了谈判的资格。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冷冷一哼,皱眉不语。

“看看现在的天色,四省联军应该已经攻破了断龙岭的前哨了。两位若是想要谈什么,可要抓紧时间啊。”

“凤清尘。”那人淡淡道,声音中是隐忍的愤怒,“就算断龙岭已失,杀了你也已经足够了。”

他冷冷沉沉看了眼提灯的舒十七:“更何况,还有西陆战神,也不算太亏。”

“不亏么?”凤清尘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抚着下巴,“我倒是觉得大当家这一笔真是亏到姥姥家了呢。”

那人的面纱无声地抖了抖,似是笑了笑。

“你完全不用笑的这么神秘,这么隐忍。”凤清尘好心提醒,“你现在唯一依仗的,不过是对这个树林的熟悉。只是断龙岭大势已去,你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而且,我也并不是定要抓活的。匪首,向来是就地处决的,不是么?”

轻轻转了转眼睛,凤清尘又是一笑:“不过,让我来稍微猜一下大当家的身份。这梧州向来也算是风调雨顺,刘振再平庸十倍,也不可能放任流寇坐大。但是断龙岭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呢?大当家应该对去年梧州莫名其妙飞掉的那些银子很有印象吧。”

“发家于断龙岭,专抢官家银粮,不扰百姓。还趁着天灾,收容了许多人。这番心意,倒真是深沉无比啊。”

那人拍了拍手,似是鼓励:“还有呢?”

“再说断龙岭的兵力,军备充足,而且武器先进,甚至还在梧州守军之上,再加上大当家指挥得当,让人不得不怀疑断龙岭实则是有军方的人呢。”

那人微微一震,冷静地盯着凤清尘:“哦?”

凤清尘心中冷笑,你就故作镇定吧,看你能撑到几时。

“然后是兵器图失窃事件,那大盗端的好手段,能从防守严密的营造司将图带走就算了,竟然还故意向着梧州来。你说我又会怀疑什么呢?嗯,我说大当家,要管好自家的兄弟,那火枪可是会走火的。”

那人冷哼道:“小真,这人狡猾,别妄动。”

凤清尘看了他身后那个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从容。

她仰起头,幽幽叹了口气:“你们究竟是有什么不满呢?贺兰王朝都已经覆灭那么多年了。”

那人眼睛微微眯起,竖起了手掌。

“先别忙动手!”凤清尘淡淡道,眼睛静静盯着眼前那人,“虽然你包得很严实,但是,见到老朋友不打招呼是不对的,司马小姐。”

任何人,但凡被她看过一眼,就算面容如何改变,也一样无处躲藏。

“杀!”那人沉声一喝。

然而比她的声音更快地是舒十七,他反手一掌将手中的灯笼劈灭了,拉住凤清尘,伏低身子掠出了三丈,才停下来,同时将凤清尘的身子按低。

林中却猛地传来极响的声响,然后是低低的一声闷哼。

凤清尘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这声音差的有点远,但是确确实实是枪声。

沙哑的声音随即传来:“习真,你——”

清淡的声音毫无感情:“你也知道我是习真么?当初花月府被灭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

“你可知道背叛主子会是什么下场?”

“司马南星,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习真的声音无比清冷,“而且,你觉得,这事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那个主子,还能保得住?身在狼窟,要脱身也不易吧。”

凤清尘微微皱眉。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是习真手上所拿的兵器确实是火枪。

而且是从未公开过的,兵器图失窃之后,就连营造司都还没有拿到造出的试验品。

看来是凤家内部出了问题,而兵器图一向长老会的人保管,这次真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习真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重新点了灯,才静静喝道:“你们两个也出来!”

凤清尘无声地笑了一下,舒十七手上加劲,按住了她准备站起的身子。

“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你们中了毒。”习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仰头,喝干了,“凤清尘,你不出来么?”

那灯光其实很弱,根本无法照到舒十七他们藏身的地方。

但是凤清尘却敏锐的觉得不对。舒十七按住她的手很热。

这……是什么状况?春药么。也不像啊。

微微叹了口气,凤清尘拍了拍舒十七的手,示意他放开,往他嘴里丢了颗药丸,压低了声音:“秋无意给的。先压一下,等回了京师再找他好好看看。”

舒十七吞下药丸,微微皱了皱眉,还是带着她起身,慢慢走回灯光中去。

习真已经解开了黑巾,果然是花月府中仅仅见过一面的那少年。

“凤清尘,好久不见。”习真淡淡一笑,“见到我,觉得奇怪么?”

“见到你,我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何花月府会覆灭得如此容易。”凤清尘微微笑道,“作为背叛者,感觉怎样?”

习真看着她,忽然忧郁一笑:“老实说,感觉很一般。”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女子,“司马南星的智慧甚至比不上你,背叛了也没有成就感。”

这口气,听上去真是没有节操啊。

“那你背叛花月府呢?有成就感么?”

“好像也很一般。”习真羞涩一笑,“那时候只想着,花月府灭了,蓉儿活不成了,大哥注定要与你成仇,他就是孤身一个人啦。说不定还会在盛怒之下杀了你,这样他就会被人追杀,成为丧家之犬了。”

他冷冷盯着凤清尘:“可是,你竟然——”

凤清尘了然一笑:“原来你是在嫉妒。”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丝的好奇,“习牧野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宁愿用花月府来陪葬?”

“谁嫉妒了!”习真眼中冒火,神情却更加冷漠,盯着凤清尘看了一眼之后,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是嫉妒了。”

舒十七皱了皱眉头。习真如此有恃无恐,所凭仗的绝对不是毒那么简单。

他手中拿的便是照着失窃的兵器图所造的么?地上的司马南星气息已经微弱,这兵器用来暗杀倒是不错,可惜响声大了点。

“那么,现在你想怎么样?”

习真看着她淡然浅笑地脸,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枪,脸上一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不然,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这孩子,心理还真是复杂啊。舒十七一脸无奈地看着凤清尘。

“这个,似乎有些困难。”凤清尘淡淡一笑,眼睛却是清冷,“因为,我又没输,怎么能哭呢?”

习真微微一愣,沉下脸,抬手就开了枪。

“真是愚蠢的孩子啊。”凤清尘冷笑,指尖寒光轻轻闪过,比毒药更诱惑。

“嗤”地一声,在枪声响起之前,一把匕首已经插在他的肩上。

凤清尘同时出手,毫不客气地拧住了正向下垂落的手腕,狠狠一扭。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习真痛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只咬着唇,狠狠瞪着凤清尘。

凤清尘耸了耸肩,笑的更加愉快了:“习真,你乖一点,我不会杀你。舒十七,去看看司马南星,别让她死了。”

她的眼睛向漆黑的深林看了下:“阁下,看戏是要付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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