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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聪明的人,纵然迟钝,一经点醒,总是能举一反三的。

习牧野肯放下身段来做这个侧夫,也是想要守护么。因为她从未说过需要,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呆在她身边。

凤清尘的手到底是小一些,包裹在习牧野的手中,能感受到他手心了的暖。她记忆中,那总是微笑着算计人的雷诺,那为她挡了一枪的方大,还有最后拦在她身前的小七。生命中曾经有过的守护,有过的若有若无的爱恋,都消散在那最后的爆炸中。

今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终于可以这样牵着一个人的手,平淡而悠闲地慢慢走向天荒地老,什么报应,什么血劫,我从不在意。

我从不在意!凤清尘心中一片淡漠的冰冷,看着习牧野的侧脸,能感受到他的温和。

黑道中长大的人,能有这样的气质真是不容易——或许,这只是情人眼里的看法?

她有些失笑,习牧野却转过头,看着她一脸温润:“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凤清尘眉眼一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一道黑影直直扑了过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拔刀,然而习牧野的手却轻而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同时脚下微动,将她带开几步。

然后那道黑影就直直扑在了地上。

这当然不是个杀手。

凤清尘凝目望去,只见那人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小心地走过去,又小心翼翼在那人的腰侧踢了踢。

没有动静。

习牧野却是微微皱眉,那人应是受了极重的伤,身上大团的血迹已经干涸,完全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只是,这个款式——“清尘,这人穿的衣服,是西陆的。”

西陆么?凤清尘眼睛微微一转。

这个人显然不是杀手。而西陆跟紫凰的关系还不曾好到两国的人民可以互相到对方的国都游玩。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剩下一个。

凤清尘与习牧野对望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迟疑。最后,凤清尘叹了口气:“将他带回去吧。”

习牧野点了点头,伸手将那人背在背上。因为突然多了个血人,两个人自然也不能慢悠悠晃回去了,运起轻功快速离去。

由于那人身份不明,而凤氏本家亦有医生,因此,凤清尘并没有叫人去传秋无意。那大夫又是号脉,又是扎针地好一阵忙活,连一贯珍藏的人参都贡献了出来,好歹保住了那人一条小命。

只是,凤清尘吩咐侍女将那人的脸洗干净之后,才赫然发现,那人竟然是个女子。

舒十七刚回到凤家就听说凤清尘在外面捡回来一个半死人,一时也有些好奇,就凑过来看热闹。

当他看清那人的脸时,脸色却是大变:“舒雅!”

“你小点声。”凤清尘生平第一次救人,心中的感受自是难以言喻,刚才大夫又吩咐了说病人需要静养,这会儿她一听舒十七这般大嗓门,顿时一胳膊肘拐在他的肋下。

那一下并不用力,舒十七只当是挠痒痒,也不甚计较,只是眉头却狠狠皱起。

“舒公子,你认识这位姑娘?”习牧野却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舒十七自见到这伤患之后,那猛然沉下去的脸色。

舒十七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凤清尘也是一脸的好奇,苦笑道:“舒雅是我在西陆的侍女。”

侍女,重伤,在紫凰昏倒。

凤清尘抚着下巴,淡淡笑了。这个叫舒雅的女子,便是昏了,却还是成功将想要透露的信息表达出来了。

她是舒十七的侍女,却并没有跟舒十七一起和亲而来,想来是留在西陆进行更加重要的工作。

对于舒十七而言,他是战神,舒雅自幼在他身上,对于军中之事,想来也是十分熟稔的。那么她此时出逃,无非是说明,西陆大皇的耐心告罄,想要对舒十七的旧部动手。

当然,西陆并不似紫凰这般,女子在军中绝对是不便的,如果她要传达的不是军中的消息。那么,便只能是宫中了。

而让舒十七牵肠挂肚的,又是宫里的事情,应该就是那个人了。

西陆大皇的宠妃,锦贵妃。

千年人参果然是有些作用,傍晚的时候,舒雅就醒过来一次,只是因为身体十分虚脱,只睁了睁眼睛就又昏睡过去。

本来以为舒十七会坐立不安,谁知道,舒十七竟然十分沉得住气,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只是——凤清尘看着庭院中翻飞的人影,微微皱了皱眉:“我说,舒十七是打算拆房子么?”

习牧野站在她身边,看着院中如狂如啸的刀影,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舒十七只是表面镇定,在场三人之中,他与凤清尘只是猜测,而舒十七,恐怕已经能确定事情的结果了。

这会儿已经是晚春,算起来,他们一起生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并不是没有见识过舒十七的武功。

刀为百兵之王,沉稳霸气,在舒十七手中更是大开大合,就连刀影似乎都能伤人。

“看来,确实是那个锦贵妃出了事。”凤清尘皱眉看了半晌,眼中有浓浓的战意,却强忍着没有动。

习牧野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我想舒十七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由着他吧,这院子本来也是十分简陋的,便是拆了也无妨。”

凤清尘撇了撇嘴。她不喜欢舒十七,刚听到他来和亲的时候,对他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

要知道,以舒十七掌握的兵力,就算要篡了大皇的位也不算是难事。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和亲,放弃了手中所有筹码的那一天,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么?

大皇若是有意一开始就取他性命,那么,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也足够他来收买他在军中的那些旧部了。

当初决定放弃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连他交出兵权,还依然对他不放心么?

凤清尘摇了摇头,相较于舒十七,她更能理解大皇的心思。她当年何尝不是防着雷诺。若不是方大早早去了,说不定也会被猜忌而死。

这世界哪里有什么黑暗,黑暗的不过是人心。

“家主,两位公子,那位姑娘醒了。”

歇了一夜,想来是恢复过来了,千年人参果然是物超所值。凤清尘淡淡一笑,挥手让仆人退下。身边一道人影嗖的一声就晃过去了。

习牧野暗暗摇了摇头,牵了凤清尘的手,慢慢向厢房走去。

舒雅身后垫着软枕,正斜倚在榻上,看到凤清尘两人进来,想要行礼,被凤清尘按住了:“舒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舒雅似是没有想到凤清尘竟然这般爽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愣神,半晌才有些苦涩道:“王爷,奴婢有负所托。”

舒十七脸色只是又沉了几分,却并未动怒。他淡淡凝视着一脸憔悴的心腹侍女,半晌,才吐出一口气,轻轻道:“她怎么样了?”

舒雅脸色白了几分,眼中雾气朦胧,却是死死咬住了唇,不多时,就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来。

“那么,我换种问法好了。”舒十七皱着眉,声音冷得让人觉得此刻不是阳春三月,而是三九严寒,“她还活着么?”

舒雅眼中愧色更甚,痛苦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凤清尘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舒十七一开始的打错了算盘。西陆大皇不仅没有大算要放过他,就连那个女子也要一并除去。

当年,到底是用何种的心态去娶了那个女子呢?

舒十七眼中杀气一闪而逝:“什么时候?”

“王爷和亲不久。”舒雅的声音有些抖,锦被下的手死死攥住了身下的褥子,“大皇听信谗言,认为六皇子不是他的儿子,所以——”

这话一出,凤清尘与习牧野的眼睛一致地飘向舒十七。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段么?真是没有看出来。莫非是舒十七给大皇带了绿帽子,才使得大皇恼羞成怒,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人灭口?

而舒十七掌握兵权,本身不易对付,所以大皇先以锦贵妃的性命相威胁,迫得舒十七远至紫凰和亲,回头大皇就先出了绿帽子的制作者之一锦贵妃。

然后——凤清尘看了眼舒十七,然后就该灭掉另一个制作者了吧。

最近对于爱情突然开窍的凤清尘忍不住小小叹了口气——古代果然是没有恋爱自由的。

“我明白了。”舒十七淡淡道。

只是,分明是那么浅淡的话语,那么淡然的神色,却让人觉得有股深沉的悲哀与绝望。

他一生中最初的爱恋,那坚持了十数年的爱恋,随着那个女子的逝去而永远得埋葬了。此后,便是日月经年,便是花间酒前,又如何能开怀?

凤清尘则觉得那个人的痛楚满的快要溢出来。爱情这种事,本来也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也没有什么应不应该。他爱着她,所以心甘情愿为了放弃一起,就连尊严也一并舍弃。

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保不住她。

舒十七默默转了身,那种浓烈的悲哀,震得凤清尘与习牧野都不敢妄动。

而舒雅,只能呆呆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战神,一步一步走向门外的黑暗。

这一世,谁人还能暖其心?这一生,谁人能伴他,看尽红尘?

最后,逃亡已经半年之久的侍女,伏在榻上失声痛哭。

那一日,舒十七没有再练刀,却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天。凤清尘早早吩咐过下人,不要去打扰他。

有些事,劝是无用的。那个人一生中,唯一一次深刻入骨的爱恋,凋谢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

启程来紫凰的那一日,那个女子明明有跟随大皇来送行,他却执拗地不肯回头去看一眼。

于是,今生,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永远是站在他生命中,最为光华璀璨的时刻,笑颜如花,风华绝代。

凤清尘却在灿烂的春光中,嗅到了来自远方的血腥。

半个月后,西陆大将蓝龙越过紫凰边境线,进攻桑蓝城,神川将军上报朝廷,要求进入战备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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