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还是冷冷的话语。人影消失,一个时辰后再度出现,笑盈盈的抱着两幅如意房的画卷跑来,双手抖开,两幅绝色人物的画像出现,高兴的问道:“美人和美男子,您喜欢吗?”凌以陌怔了怔,将墨黑的眸子移了过来。“……”半响后,得意的扬起一抹笑,眼神鄙夷道:“没本王美……”
彻底无语,呆立在原地,默默的在心底流泪,当个‘狗腿’实在是不容易,像他这样要伺候父子两个的‘狗腿’更是难上加难。真想仰头长叹一声,王爷,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凌以陌眺望着最高处的绿瓦,那里是逸轩殿,那里住着他感兴趣的女子,可是,别人永远也夺不走她的心,唯一占据她内心的,却是自己最不屑的权利和高位。她在乎的,应该只是皇后这个位置吧?
“陌儿,还在这里,等为父吗?”庄亲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冷峻的面容难得柔和之色。平日严肃惯了,如今倒是显得有些僵硬,有些滑稽。“你想多了,我只是闲的无聊过来坐坐……”凌以陌回答。庄亲王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走近了些,说道:“这里的大雪还是过不了,沉月国四季如春,是个好地方,陌儿,你该去看看你外公了!”
凌以陌眸子一沉,道:“你想赶我走?”
“陌儿,你和为父不一样,你不该卷入这样的纷争里……”他的孩子,无心皇位。我心权势斗争,只想简简单单的和心爱之人相守一辈子。这场斗争牵连的实在是太广,自己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若是有万一,他的过错也不应该由陌儿来承担……陌儿的外公是沉月国的君王,却没有继承人,数次派人明着暗着转达将陌儿接过去之意,自己因为那是个不太起眼的小国而托词拒绝了。现在想来,能安然无忧的度过一世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人生太累……
“我不去……”固执的脾气,毅然拒绝掉。
“你必须去,明日你外公的使者就到宫里来接你,你早些准备……”
凌以陌黝黑的眸子渐渐眯起,白皙的手一拂,就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打翻在地,“我……不……去……”父子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一阵,都不言语,眼神相持却各不忍让。寒风瑟瑟,一旁看戏的人沉默的低下头来,低低的插了一句,“王爷,您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天大地大,您还有很长的路要……”
冷冽的掌风袭来,语气狠戾,道:“本王的事,不需要你这个狗奴才多嘴。”
小安坐到在地,嘴角挂血,却还是带着勉强的笑意,“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他对那个妖女还是那么在意,容不得别人有半点污蔑的话语。庄亲王长叹一声,背阴萧条,“你若是想她安然无恙,就按为父的话去做,否则这样的祸国妖女,论罪……”顿了顿,话带狠戾,“当诛……”
凌以陌站在原地,沉默了起来,紧紧握着的玉手缓缓松开。
“好好考虑,还有些时辰。”柔和的看着他,转头又看向地上的小安,立马变成严肃的面孔,喝道:“狗东西,还不起来,跟本王去办事。”
“是……”小安神情艰难的捂住小腹,站起身来,望了一眼漠然的身影,跟着庄亲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深夜,逸轩殿内,宫灯亮起,四角的柱子上各放着四颗通透润泽的夜明珠,将整个寝殿映的如白昼一般明亮。案几边的罗裙女子斜倚在软榻处,认真的翻看起今日递来的奏折,皱起秀美,喃喃自语道:“陛下,他们今日真的都没有上朝吗?”那些大臣真是那么的拽,不过就几日不上早朝,就像串通好了一般,齐齐的摆起架子给帝王看。
“云儿怎么看?”床榻的男子走来,轻轻的环住了女子的纤腰,依恋无比。
“依臣妾看,此事明显是有心人而为,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你无心政务,一心只沉迷于酒色之乡,以此破坏陛下在民间的声望,来达到他居心叵测的目的……”
“云儿,朕知道你心直口快,可是有些话在这里说说便罢,若是被别人听去了,朕也保不住你……你知道,朕不想失去你的。”
“陛下,承蒙陛下不弃,臣妾一心只为了陛下,若是您听信了那些闲言碎语,要弃臣妾不顾,臣妾只好……”美眸一转,拔出头上的发簪就往纤美的颈项刺去。玉手被大掌握住,取下簪子,顺手搁置一旁,将她拥入怀中。“朕说着玩的,怎么会弃你于不顾呢?”佑敛说着,不经意的余角扫到桌上翻开的奏折,是有关粟州方面的奏折。
他绕着女子的柔发,漫不经心的说道:“近日有粟州的官员上奏,宣称恭亲王在封地散漫自由,游山玩水,不理政务,过的日子逍遥自在,朕很羡慕呢,云儿,你呢?”沐言美眸一怔,小手纠结起来,有些不自然,道:“他不求上进,与臣妾何尤?”
“随口问问而已……”
“陛下您。”小嘴撅起,语带讽刺,“请不要再百般试探臣妾了,陛下若是真不相信臣妾,当初为何许下那样的承诺,您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让人……心寒……”话语哽咽,琉璃般的眸子里波光点点,似乎要喷薄而出。
“云儿,朕相信你,朕真的信你……”拉住她的玉手,将自己的手覆上,十指相扣。认真的口气道:“这次没有兔子送你了,就把朕送你,希望你可以保得住朕……”前两只兔子的阴影不散,让他真的把自己托付给她,还真是不容易。不过,云儿既然是真心待他,他也不能在存在期满之心,算是他们真正的交心之刻吧。
皇宫灯火通明,京城又回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大兴皇宫里夜夜笙歌,帝妃只顾享乐,惹了民众一片哀怨之声。
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
翌日,百官齐齐的跪倒在逸轩殿外,盼望帝王回心转意,可以早些出来上朝。
“王爷,您和陛下是亲叔侄,您怎得也得规劝陛下吧?”骆唐一直都很不爽,庄亲王那么怡然自得的站在殿外,悠然自得,恍若局外人对此事冷眼旁观。明明就知道他居心叵测,将沐言送到宫里来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可是该死的沐言就这么柔顺的从了,赤裸裸的背叛了二哥。如此的水性杨花,二哥怎么还不修了她?真是让自己气不过,气不过。
“本王早就劝过了,可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本王是臣子,陛下想怎么做,做臣子的又如何拦的住?”庄亲王剑眉一沉,深深的叹气,挂起无可奈何的表情。
“王爷劝过吗?我们怎么不知道,你们有谁知道?”骆唐看向左右的大臣,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庄亲王剑眉皱起,握紧的大掌青经凸现。他随手一推,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跌了跌,好容易站稳了步子。“给本王进去规劝陛下上朝了!”两个小太监哭丧着脸,对视一眼,俯身。“是,王爷。”
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走到殿门前,后面的却犹豫了,转身走了回来,站在殿中不肯焦急的等待着什么。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的举动,却不理解,庄亲王负在身后的手,悄悄的运起内力,若是他敢耍什么花招,不肯进去,就让他血溅当场。
远远的走来一个宫女,端着一盘参茶,刚要迈进殿门,就被突然出现的小太监给抢过托盘,稳稳的拿在手里,狡猾的说道:“好姐姐,这个粗活交给我就好了,你快去忙吧!”说完,人已经闪了进去。宫女害羞的笑起来,回过身才发现殿下跪着那么多的大臣,被磅礴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呆愣了一下,惊慌失措的掩住脸从宫殿长廊逃远了……
“真是个狡猾的狗奴才,正好试他一试!别让他坏了本王的大事才好。”庄亲王自顾的想着,步子不经意的向殿门处移了一些。
殿内,玉炉升香,烟雾环绕,一切似真似幻。此时的殿内没有宫人侍立在旁,小安走了进去,静旎无声,只觉得气氛异常的诡异。刚刚先进来的小太监已经不见了人影,他镇定了下神色,轻轻的接近宽大的屏风处,向内殿望去。只见床榻的上的女子玉背微露,一手垂到床沿下,锦被一大半落地。也许是殿内太过温暖,女子浑然不觉,依旧睡得香沉。小太监不忍心,走上前去,将地上的锦被拾起,覆盖在女子身上,还不经意触摸到了玉背。
女子懒懒的醒来,触摸到了小太监的手臂,语气温柔。“陛下,您……”等看清抓着的手臂上那双惊恐的眼睛,花容失色,提起被子,大呼道:“你怎么进来的,你对本宫做了什么?”小太监慌张跪地,拨浪鼓似的摇头,道:“奴才,奴才,只是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狗奴才,找死……”美眸带着无法抑制的怒气,一巴掌狠狠的扇去,打的栽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床边的香炉又砸了过来,血迹翻飞,半死不活了。
小安迈出的步子,却见到出来的人之时,收了回去。
“陛下,这个奴才敢对臣妾意图不轨,呜呜……陛下,给臣妾做主啊!”抱住床边的欣长身影,恨恨的看着重伤的小太监。身边的人沉默一下,缓缓的走了过去。小太监还来不及求饶,就见逼来之人从身后抽出一柄寒剑,速度的刺穿了腹部。
若无其事的丢开剑,转身来到床边,安抚着受惊的女子,“对待这些奴才就得干脆利落,否则只会白白的浪费精力。”执起她的玉手来,关切的抚摸着:“手疼吧?”
在屏风后的小安手一抖,差点掉了下来,稳住之时,殿内已经安静下来。他自觉的走了出去,跪倒在地,头埋的低低的,手高高的举起,颤声道:“陛下……奴才来,来送参茶!”沐言打量了他一阵,眸子一亮,惊讶道:“你不是庄亲王身边最得宠的小安公公吗?怎么,王爷舍得让你来送参茶?”
“云王妃取笑奴才了,奴才……确实是来送参茶的!”颤抖的连着整个茶碗都跟着微微晃动。
“这个奴才不说实话,陛下,让臣妾来教训一下……”说着,饶有兴致的拿起长剑就要走下床去。却见佑敛袖袍一挥,拦住了她。“这点小事,何须劳烦爱妃,朕处理就好。”人影走近,沉默了一阵,暴戾的性子突显,狠狠的就踹上几脚,见他痛苦的捂住肚子,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眼神却带着冷漠,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恨本宫和陛下吗?”沐言看着地上的小太监那样的表情,心里就窝火的很,高傲的很麽?以为自己有人撑腰,不得了吗?不过就是庄亲王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揪紧了床单,犹豫了一阵,玉手摸索到床边的夜明珠,就那么生生了抛了过去,小安赶紧躲开,却还是砸伤了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却见他握住伤口,鲜血就这么顺着指尖滑落,其状凄惨。
“够了,滚吧!”佑敛终身不忍心,一挥袖,背过身去。还没有动静,就听得床边的女子奸奸的说道:“等等,你爬出去,告诉那些大臣,陛下今日不早朝。”默默的转身,就这么依言而去。
殿外等待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揣测不已。眼见着殿门打开一条缝,带着血印的手先撑了出来,在白玉石阶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寒风阵阵,阴森无比。接着爬出来一个苍白的脸色的人,额角的血迹滴落在殿外的台阶上,清晰无比……
“王爷,奴才,尽力了,实在是……”长叹一口气,小手伸向不远处的傲然矗立的庄亲王。庄亲王眼角一瞥,身边的侍卫走去将他给扶了起来。“带他去太医院……”吩咐一声,侍卫提起他就走向了幽幽的长廊。直到人影消失,百官终于回过神来,陛下责罚了庄亲王的随从,摆明了就是不给庄亲王的面子,既然位高权重的庄亲王都无可奈何之事。他们又不是傻子,小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爱国忠君的大道理。血溅大殿,这是何等深刻的警告啊!跟陛下做对,死路一条。
丞相先打了个哈哈,锤了锤自己的膝盖,道:“本相年老体衰,又素有老寒腿,跪在雪上实在受不住,本相先行一步,各位大人请自便……”起身,扶着老腰,锤着老寒腿艰难的步下台阶,百官们见丞相都带头离开了,纷纷起身,嚷着自身的缘故,离去了。骆唐眼见身边的人一个个走光,只留下独自一人。怒不可歇,对着远走越远的百官,大吼道:“都是胆小怕事的愚臣,毁了无泪的是你们,是你们……”后面的声音无比的微弱,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百官们依旧自顾的离开寝殿,全然没人注意他的话。
真是可悲,骆唐自嘲的回望了一眼巍峨的寝殿,还是步不离去。这个女人不配跟二哥在一起,她辜负的不仅是二哥的一番深情,还辜负整个国家。亡国公主,祸国殃民,流落之国必遭动乱,所言果然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