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你来我往,高压电流在两人的眼中来回流动。空气中似有“滋滋”的声音。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离娅走几步来到两人中间。“你们怎么了?”
她一出声,姒若殇移开了与莫欢对视的眼睛,像川剧变脸般立即脸上堆满了温柔的笑意,“没事。”而莫欢一声冷哼,直接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随即都不给离娅说再见的时间就消失在姒若殇的视线里。
空气中还隐隐遗留着离娅身上清雅的馨香,但是那个玲珑的身影却转瞬不见,姒若殇心头泛起无言的失落。仰起玉雕的脸庞望着头顶银盘般的满月,即使阴晴圆缺变化万年,月依旧是那时的那轮。冰紫色眼眸渐渐放空仿若没有焦距般,幽幽的一声叹息,“离儿……我的离儿……”声音一吐出就被晚风吹远,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听见。
那边,离娅抱膝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朦胧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蜷缩成一团的离娅周身,满室都是从她身上透出的悲凉气息。卷翘的长睫遮住了她白日充满灵气的大眼,在眼睛下方留下淡淡的阴影,此刻那片阴影在不断跳跃。一如她现在平复不下来的心情。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那个叫做以翔的少年。可是今天殇那与以翔相似地不达眼底的笑意却打开了她心房的那把锁,原本被掩埋的记忆蜂拥而至,险些让她窒息。
以翔走了,与他的未婚妻去了天国,或许那也是他的爱人。很讽刺对不对,在以翔的未婚妻——那个千金小姐的敞篷法拉利上那两具相拥的尸体如残破的洋娃娃般不堪。他们相拥着死在她的面前,嘴唇相贴抵死缠绵的模样。
她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礼拜天。礼拜天,又称“安息日”,向上帝祈祷世界圆满的日子。以翔说会来接她去市中心的图书馆的。于是从早上起她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牌处等呀等呀直到日头偏西。
那天路边的风景、天际的夕阳是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时聚集在地平线上的晚霞如沸腾的血液般美得颓废而绝望。
他来了,与一个张扬而浓烈的女子在红色的法拉利上忘我的吻着。车子开得歪歪斜斜,惹来无数的咒骂。
最后,满耳的噪音,漫天的血色。
戛然而止的喇叭声,侧翻的大卡车,不省人事的以翔……是她脑中最后的景象。
原来,那个女子是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提过的未婚妻。
她以为以翔是爱着自己的,却不料,只是她的以为而已。
眼角缓缓地滑落一滴泪水,祭奠她自以为是的爱情。记忆的洪水一旦泛滥就不可收拾,向着时间的河岸蔓延得更远了些——那是他们的初识。
那时妹妹离岚才十岁,正是不懂事的年纪。那天,离岚弄丢了妈妈的戒指却恶人先告状说是她弄丢的,妈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她,骂她败家,骂她不乖……
不堪忍受的她不顾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夺门而出。她觉得天边的闪电就是离岚在朝自己张牙舞爪的嘴脸。在雨中一直奔跑着,直到没有了奔跑的力气。她多想让雨水将自己的委屈全部冲走,却没有如愿。终于她跪坐在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的某个角落里歇斯底里的大哭。
那时,她浑身湿透,短发凌乱的粘在脸上,本是清秀细致的面孔却成了“落汤鸡”的最佳诠释。这是她十五年中最狼狈的模样。
突然,她感觉自己上空的雨停了,不远处滴滴答答的声音却不减。抬头,原来有黑色的雨伞挡在了她的头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在她眼前。“起来。”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低嘎,却犹如温泉般注入她的心房。
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大半的身子淋在雨里。他俊秀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在他棕色的眼眸里看到了好狼狈好邋遢的自己。
在这个雨夜,狰狞的黑暗,狂暴的风雨声……她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她的眼里眼中只有这个少年遗世独立的身影以及他说的那句“起来。”
情不自禁地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借着少年的力气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家吧。”他说。
“不要,不要回去。”她任性的大喊。
于是,在那条小巷子里那个少年为她撑着一整晚的伞。
翌日。他将她送回家时,爸妈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她极是反感。
本以为那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客,从此不再有交集。却无意中发现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她高一,他高二。他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好,学习好,篮球打得好……被很多花痴女追捧。
在学校后山那棵百年紫萝藤下,她对他恬淡的微笑,“学长你好。”
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在雨夜哭泣的女孩,就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学妹你也好。”
之后他们的故事拉开了帷幕。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他和她讲他的家庭他的无奈。他对别人那般淡漠唯独对她温柔体贴。
但是他们没有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纱。她是女子有着自己的矜持,而他作为本市最大集团的继承人,他以后的生活早就由父母安排好了。在他成年后将和另外一个集团千金联姻。
但是在那棵紫萝藤下,以翔说过,“你就是我心中那朵永开不败的最雅致的花。”那刻她羞红了脸颊,刹时秀丽如白茶花的容颜惹上了旖旎的色彩。
他吻了她,虽然只是在额头蜻蜓点水的轻触,依旧让她浑身轻颤。
就在第二天,他永远离开了她。
之后,高考。她逃离了那座载满了他们共同回忆的城市。
回过神,离娅依旧抱膝坐在床上,眼中渗满了泪水,如水晶一般挂在眼角。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在心里无数次的问过,以翔却再也不能给他答案。
但是,她不恨他,一点也不。那个在她最需安慰的时候为她撑了一整晚伞的少年,他不达眼底的笑意温暖了她整个花季雨季。
然而离娅不知的是,其实少年对她的爱从来就不曾减少过。
当他知道他的未婚妻查到了自己爱的人是离娅时,他很是担心。他所谓的未婚妻是个骄傲如孔雀的女子,总是高高的翘着尾巴。他知道她是不会容忍自己的未婚夫爱着别人的,她一定会对离娅采取行动。
所以,当那个女子那天死命缠住他不愿放行的时候,他答应陪她一天,不惜放了离娅鸽子。
但是以翔没有想到的是,他所谓的未婚妻竟然那么丧心病狂。即使自己坐在副驾的位置,她还是开着法拉利疯狂的踩着油门,冲向那个站在路边的熟悉身影。
那一刻以翔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开始抢方向盘想要阻止那个女人的举动。那个女人趁机贴上了他的唇,在离娅面前。
那天的晚霞是用他的鲜血染红,不然怎么美得那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