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跟您过世的祖父是好友,跟你的父亲也有很深的交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吩咐我。”卜赫正更加的谦卑,让人猜测不安。
“我想,没有什么要卜赫先生要做的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华石宫,今天还要启程赶回艾克雅。”艾勒起身,卜赫正也紧随。
“殿下不是要出宴月城吗。”
艾勒思索一下,卜赫正这是话里有话,“当然,离开宴月城就要回艾克雅,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您太像您的祖父了。”卜赫正怀念的笑着。“您的祖父在您这么大的时候就经常凭空消失,知道您的祖母是怎么认识您祖父的吗,就是在您祖父离开艾克雅私自旅行的时候。”
听到这里艾勒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一下卸去王储外表的严谨。
一番商议,卜赫正主动提出帮助艾勒溜出宴月城开始一段旅行。也正好省了一林思考怎么甩掉艾勒自己离开。
宴月城是比洛公国第三大古城,它存在的时间足以私藏很多的不可思议。就比如现在。
白勒堡地下竟然有一千年前战时挖就的通道,在卜赫家族一代代的守护下这条通道除了卜赫家的继承人早被所有人遗忘,当然不包括当年从这里溜出去私自旅行的艾勒祖父。
从地面下了三十多米,地下的空气极为潮湿,凉丝丝的渗着人的身体。
“简直是个地下溶洞。”三人惊讶。
火把的光无法到达通道的另一头,而上方的洞顶高的约有十米,前方最矮的也有三米,宽阔的足以行军。
通道两侧有步行的石砌路,中间是清澈见底的河流,河水不知是从哪里来,缓慢的流向通道的前方。每隔约两米的距离还有通往别的方向的分支通道,不知道私自进到这里会不会因此迷失方向。
“你们自己划船出去,就顺着这条地下河,千万不要对别的岔路好奇,不然失踪了也没人找得到你们。”卜赫正严肃的说道,他所说的话绝不是开玩笑。
“太棒了。”艾勒跳上拴在石柱上的木船,晃了几下稳定下来。。
一林向卜赫正道谢,卜赫正客气着,眼中一闪而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采。
一林心里惊了下,总觉得卜赫正看出了什么可是又什么也不能确定,这样无力的感觉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让一林很不舒服。
“小麦,我们走吧。”一林伸手请香麦上船,这是卜赫正帮助他们离开的附加条件,必须带上香麦一起走。
“请等一下。”香麦忍不住分别,伸手抱着卜赫正,卜赫正有力的手拍着外孙女的后背,陷入自我沉思。
“小麦,你母亲一直希望离开外公有一次真正的旅行,可是外公太保护她了,竟然从没有让你母亲单独出过一次门,她是那样的渴望,那么想要离开这里跟你的父亲流浪一次。外公很后悔,希望你帮外公结束这段痛苦。不要让外公再愧疚。”
压抑十几年的内疚悲伤会让一个人遭受多大的折磨,鬓角的白发,胸口的刺。卜赫正望着女儿生命的延续,在香麦的身上看着已故女儿的身影。
香麦吻了卜赫正的脸颊,安慰的笑恍惚是她的母亲现身。
“外公,我很快就回来,你也要保重。”
“在外面处处要小心。”
看着香麦踏上离开的船,卜赫正错觉的回到了十几年前,仿佛女儿鲜活的影像。
木船缓缓而行,划出一道道水纹,逐渐的淹没在前方。
以替代的方式,完结心中积蓄已久的顽疾。
木船在黑暗中前行半个小时,香麦的情绪不好,一林跟艾勒也保持着安静,偶尔看到两侧神奇的雕像也只是小小的惊叹下。
前方的黑暗中终于有了星星一样的亮点,亮点慢慢膨胀着,最终成了半月形,河水的流速也因为出口没有内部宽敞而变的更加急躁。
顺着河流哗啦啦的冲出了通道,外界的光强烈的打击到三人身上,经历半个小时的黑暗,外面的所有颜色都显得那样亲切可人。
艾勒兴奋地站在船上像野兽一样的吼叫,这就是笼子内束缚久的狮子的本性。
“艾勒坐稳,我们要准备靠岸了。”一林说道,就在岸上的草丛中,他已经看到两匹低头吃草的棕色马,想来肯定是卜赫正让人准备的了。
从外界看刚刚的出口,很难相信那里面就是战时的军用通道,大概是个人就会认定那里面不过是个水溶洞吧。容纳水溶洞的山体陡斜向上,只有杂草能在上面生长,依照高度对比一林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比宴月城的地基还要低下二十米左右。
两岸荆棘遍布,藤蔓杂草疯狂的交叉争抢阳光地盘,昆虫嗡嗡的叫嚣,寻着血腥的蚊子在叶下背光处停歇。
安魂野林里的树直挺的少,大多都是歪斜多分枝,甚至一个根部生出众多主干,夜晚时便多了几分见鬼的恐怖,这也是安魂野林名字的由来吧,只是不知道安的是谁的魂。
船靠上岸艾勒兴奋的差一点踩空掉到水里,一林急忙扶住取笑他大意。“小心点,以后有你摔倒的时候。”
“那你这一路都扶着我好了。”艾勒开着玩笑,留在手上的柔滑触觉再一次让他叹息。
一林笑笑,“你是要命令我吗。”
“嗨,我们现在不是在宫殿,不要跟我提命令这两个字,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随从,你是我旅行的伙伴,我们是平等的听明白了没。”说完这些话说不上的痛快,他艾勒就是希望有一个能跟他真心相处的人。
“好听你的。”
一林轻巧的跳上岸,顺便给香麦搭手。出了宴月城一林需要担心顾及的事就少了,可是他的不安明显的在增加,总觉得有什么没有处理好,而且这股遇到麻烦的感觉会一直追随他。
随手放出小白,一个眼神,小白就懂得一林的指示。飞进一林的背上的帽子注意四周的环境。
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多个双眼睛注意总是多一份安全。
“小麦你外公只给我们准备了两匹马,那你是跟一林乘同一匹还是跟我。”艾勒拍着马的脖子,修长的身形摆着潇洒的姿势,背景是城内的话还可以说是魅力四射,可是在这里就有点勉强了,谁有耐心在昆虫满天飞的世界欣赏。
“我跟艾勒一起,我怕一林把我从马上丢下来。”香麦说笑的走过去瞪着马蹬上了艾勒的马匹。她玩笑的语言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现在她还是不确定一林到底安不安全。一回头瞪了一下一林。
艾勒就在旁边,一林就是想威胁也只能暗着来。现在他还是要保持温和,对着香麦莞尔一笑,嘴角上闪过邪念。也上了马背。
“坐稳哦。”艾勒跃上香麦的后面,“我,吉里艾勒,要让我的子民知道他们的王储不是个胆小鬼。”艾勒抽了马一下,嘶鸣声中向前奔去。
“嗒嗒……嗒……”小白抱着一林的脖子高兴地唱起歌。
“小白,不要被风吹走哦。”
“嗒!”
一林紧随其后,急速的气流在耳畔响过,只是在地面情况太复杂,马匹再跑也到不了最快。
两匹棕色的马在野林中穿梭着,影子时隐时现,葱郁的树冠时而密实时而稀疏。
飞在空中的黑鹰鸣叫着响彻四方,头部一簇显眼的白色羽毛区别于普通的黑鹰,鹰爪肢上有着闪亮的钢圈。
中午时间,跑累了的马匹拴在树上歇息吃草。
三人停留的地方正有一处湖泊,粼粼泛着光,安静的如同阁楼羞涩的女孩。
香麦发挥她女孩子的本性,从马匹上取了午餐必要的物品,在地上铺了厚重的麻布压下肆虐的杂草,将备好的食物一一取出放在上面。
艾勒抢着过去帮忙,竟然连这个也觉得有意思,甚至还津津有味的听香麦跟他说野外该注意什么。
一林趁着两人没注意,佯装看风景慢慢远离。
“嗒嗒!”小白不明白,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一直都在不安。
“小白,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嗒。”小白回话,从出来到现在都没发现什么。
一林转身每个方向都注视下,一切正常,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没有鸟类警觉飞起,低矮的植物也没有被什么物体碰触歪倒摇晃。
如果说身体的感知无法预测到危机的方向,那改用魔力波测探就一定能找到位置。
距离宴月城也有一段距离,只是这距离不够,无法避开隐藏的敌人,这个时候一林无法使用魔力,也只能靠本身的警惕。
想想,好像现在没办法多做些什么,那就随机应变。
“一林,吃饭了。”艾勒的喊叫声传来。
午饭是柔软的面包,一人一杯牛奶或是马奶,还有装在盒子里的熟肉蔬菜酱汁什么的。
“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住的地方。”香麦吞下嘴里的面包从背包里拿出牛皮地图。“先找找我们的位置。”
“没关系,睡在这里也不错啊,我想要尝试的事情真的好多,都不知道先做哪个,以前在宫殿里设想了很多,现在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艾勒无所谓,说完仰面倒在地上欣赏起蓝色的天空,一侧眼就看到一林侧对他的面孔,此时是那样安静,细细的咀嚼着每一口进入嘴中的食物,连牛奶都是慢慢的入口喝下去,觉得那不该是扭首就该看到的画面,或许在梦中才该存在,他倒希望现在就是梦境。被阳光照耀着,艾勒觉得瞳孔在放大,他不能多想,怎么能这样的贪恋一个男孩的容貌,闭上眼断掉耀眼的光线。
同一时间,一林也扭头注意艾勒。艾勒眼皮闭上,却是遮不住复杂的面部。一林油然升起一股冷冽,手中的牛奶也低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