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大雪纷飞,才14岁的梁卓早早起床,去院子里继续日常练习。
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上拴着一根绳子,打着奇怪的结,他的练习内容就是把这个父亲打的结解开。
一个结上三十个“花”,一环套着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复杂的难以想象。
整个寒假,梁卓的任务就是这个节,解开才算过关。已经观察了整整十天,他依然不敢下手,只要动错一根就会变成死结,再无解开的可能。
“梁泉在家吗?”
院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梁卓的思路被打断,转头看过去。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考究的大衣,肩上落满了雪花,神情和善。看来他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看见梁卓出来方才询问。
男子微笑着欠了下身,问:“你是小卓吧?我叫柳志敏,你父亲的老朋友,找他有急事,能帮我喊一声吗?”
来人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梁卓不疑有他,点了下头,转身回屋。
父亲梁泉已经起床,正在书房里百~万\小!说,当他从儿子口中听到来人的名字,微微皱了下眉。
梁泉是个容貌端正的中年男人,在外人眼中冷峻而威严,不过对自己的孩子们却很和蔼。他并没有出去迎客,而是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思考着什么。
梁卓有些奇怪,以往有人来求父亲,他要么答应,要么直接拒绝,还从未这样犹豫不决过。
梁家在江湖上的声誉已有几百年,地位尊崇。江湖传说,“梁家出手,神鬼莫测”,无论多难的事情只要能请动梁家人,绝对会手到拿来。
不过梁泉一年前金盆洗手,再不接任何彩头,深居简出,只在家里教育三个儿女,这还是一年来头一次有人登门。
梁卓本以为父亲会一口拒绝,却不料他似乎遇到了很难解的事情,不由多了个心,记下了来人的名字——柳志敏。
稍倾,梁泉从书桌下拿出个木匣子,从里面取出一物,让梁卓过来。
“小卓,以后这东西你要时时戴在身上,不可轻易示人。”梁泉郑重叮嘱。
那是根银链子,上面坠着个直径约十公分的八卦银牌,看上去有些累赘。
“这是八卦团龙锁的阳锁。”梁泉一边解释,一边亲手为梁卓戴在脖子上,又替他收进了衣服里,拍了拍他的肩,嘱咐道:“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去把姐姐和弟弟找回来,这个冬天就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我不在的日子里,家就交给你,一定要守好了。”
没想到,已经金盆洗手的父亲居然又要出门,梁卓诧异,不过他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转身去寻找大姐和小弟。以前父亲经常出门,一走短则几天长则一个月,他早就习惯了。
临出院门的时候,那个叫柳志敏的人依旧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着,看见梁卓微笑着点了下头,神态和蔼。
梁卓深深看了他一眼,擦肩而过离去。
胸口凉凉的,有些硌,梁卓下意识用手按了下。
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老柳,进来说话。”
当时梁卓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
梁家是个大家族,并非只有这一门,自此后,梁家出动全族搜便天下,却一无所获,大名鼎鼎的梁泉就此失踪,再也未现世。
…………
时光流转,光阴荏苒,转眼到了2018年。
盛夏,午后,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路上几乎不见行人。一条小路穿过水稻田延伸向前方村落,路面蒸腾着热气,扭曲景物。
村落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名叫东望村,位于青衣江边。
马路延伸到村口就是尽头,由于不是通衢道路,这里虽然属于近郊,却没什么来往行人,与“热闹”二字无缘。
村口有一家小卖部,只有半间门脸,平常只卖东西给本村人。掌店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碎花连衣裙,瘦瘦小小的,看上去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
这时光村里人都在家里睡大觉,老板娘无生意可做,正趴在玻璃柜台上打瞌睡。
小卖部边有个池塘,树荫下,有位身材略瘦的男子正坐在树荫下垂钓。他上穿一件蓝汗衫,下着牛仔裤,裤腿高高卷起,打着赤脚,由于戴着草帽,看不出相貌。
“明姐,买卖来了。”
垂钓的男子头也不回喊了一声。
打瞌睡的老板娘一惊睁开眼,连忙探出头左右打量,嘴里念念叨叨:“哪儿?根本就没人好不,逗你大姐玩呐!”
男子笑笑没说什么,继续钓鱼。
刚抛出一杆,西面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从市区方向开了过来。
村道不通别处,老板娘愣住了,这是谁在外发财衣锦还乡了?可村里就那些人,全过一遍,好像没谁能发这么大财吧?
汽车一直开到小卖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位少女从车里钻了出来,好奇打量四周。
看见这女孩,老板娘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姑娘。
女孩看上去顶多二十岁,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脚下小巧的运动鞋,头发随意扎了根马尾,皮肤细白毫无瑕疵,细眉大眼,不施粉黛,给人的感觉仿佛六月里的荷花,纯净无暇。
“舅舅,这里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女孩的普通话很标准,不过带着一丝古怪的鼻音,却也动听。
车里再次下来一人,这回是位身材魁伟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本装对襟衫,眉峰高挑,透着威严。
“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啊。”中年男子感慨了一句,回头轻轻挥了下手,小汽车调了个头,顺原路返回。
少女连忙挽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一同走向小卖部。
这两人一看就不凡,老板娘连忙坐正,摆出了自认最亲和的笑脸。
到了柜台前,中年男子双手略一抱拳,姿态颇具古风,和和气气问:“老板娘,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梁卓家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