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透着一股寒气,水滴滴滴嗒嗒地打在石板地上。栗子咳嗽了几声,手脚都被绑铁锁绑在木架上。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恍惚中栗子听到有人在叫芳妈妈。琴芳又来了,栗子摇摇脑袋好让自己能清醒一些。琴芳用蚕丝手绢捂住鼻子,拉了拉肩上的貂毛披肩,这地下室还真是阴冷呢,还有一股死老鼠的恶臭。
“芳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杜亦雅…不知道…她逃到哪去了”,栗子有好些天没吃东西了,身子虚弱得不行。本来就瘦小的她,现在整个人简直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芳妈妈真不想拿开手绢,这死老鼠的臭味都让她快呕吐了,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她才懒得来呢。
“栗子啊,芳妈妈也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可是冯大帅正在气头上,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口气他总得发泄发泄吧。既然他一口咬定你是同伙,那你也就只有认了。芳妈妈无能为力啊,不过芳妈妈还是心疼你的”,说完琴芳拍拍手。一小跟班闻声走进来,琴芳继续说道:“这里有些饭菜,可不能把你给饿死了。来人啊,把铁链给她松开,把门给我看好喽。”
栗子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颤颤抖抖地拿起筷子,端起瓷碗,拼命地往嘴里刨饭。饭菜都有些馊了,发出一股股刺鼻的酸味儿。栗子胃里一阵恶心反酸,一下子吐了出来,把瓷碗放在地上,随即咳嗽了几声。再是几天没吃饭,这都发酸发臭的饭,她也咽不下啊,可是它们却是她保住性命的唯一途径。连命都不顾上了,还在乎什么馊饭馊菜的啊,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希望。她一直信奉这句话。
她再次端起瓷碗,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往刨饭,每一口都相当相当地慢。管它馊味儿有多刺鼻,有多恶心,她都要把它们吃下去。
地下室没有光,只有一只蜡烛,在不远处的石板上,微弱的火苗不停地往上窜。栗子突然打了个哆嗦,真是怪了,地下室里怎么也会有风吹来呢。栗子退到墙角,把自己缩成一团,蜷缩到不能再缩小了,可还是感到一阵阵地凉。
她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栗子嚼着泪开始追究这个问题。她原本只是一个小丫头,虽然常常被合春苑的小姐欺负,但她过得也还算舒坦,至少有好吃的,有好处的。可是如今呢?她就是一时心软地救下个想寻死的女人,谁知竟把她自己推到了这种苦境。
那时杜亦雅失踪后的第二天,冯万中从赵统口中得知,那些时日杜亦雅都躲在合春苑。
合春苑,听到这三字时,冯万中哼哼地冷笑了几声,虽说很惊讶,但讽刺占了大头。那么清高傲气的杜家小姐,连大帅夫人都瞧不上眼的杜家小姐,居然落到合春苑当妓女。那些天,冯万中搜遍了陆州各大小民居,酒家旅店宾馆,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冯万中都派人去搜了好几遍,可就是忘了妓院青楼,尤其是整个陆州最大的青楼。
冯万中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漏掉一人。所以,他相当推崇商鞅的连坐法,把一群人的命都绑在一块,谁都不敢乱来。在栗子这事上,毫无疑义,连坐法处之。当晚,冯万中就带兵把合春苑围了起来,说是要一把火把合春苑化成灰。琴芳吓坏了,赶忙跪在冯万中面前,央求他手下留情,说她们真的不知情,要知道芷兰就是杜亦雅,就算借她一千一万个胆,她琴芳也不敢啊。
正值气头上的冯万中根本听不进这些话,他就是认定了,是合春苑收留了杜亦雅,杜亦雅是从花城溜走的。所以,合春苑就不该存在,合春苑里的人都该死,除非有只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
琴芳不用思考就知道这羔羊是谁了,合春苑里谁不知道,是栗子救下杜亦雅的,而且两人感情甚好,但是认识的时间却不长,没准她俩以前就是熟识的。杜亦雅在合春苑这些天,唯一接触过的人也只有栗子,这羔羊,除她,还有何人?
顺理成章,栗子成了替罪羔羊。冯万中原想一刀了解了她,但是琴芳求情说希望留个活口,没准还能从她嘴里探听到杜亦雅的逃亡路线,或是同伙什么的。冯万中略略想想,居然同意了琴芳的提议,按理说,他是不会接受任何的讨价还价,不眨眼地结束几十甚至上百号人的性命。今天到例外了,即不株连旁人,也不了结主谋,怪了。
不过,还真感谢他这一奇怪的破例。在冯万中决定铲平合春苑时,冯军里一大群将士都冒出了冷汗。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杜亦雅而灭了合春苑呢,合春苑没了,他们要去哪消遣,去哪发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这么想的人倒是多了去了,可没一个敢说出来的。要说出来的话,只怕被冯万中当成了杜亦雅的同党,脑子“呼”地一声就落到了,这更不是闹着玩的。为了个女人丧门,这门子交易不值。
所幸,虚惊一场。合春苑保住了,他们的夜夜春宵也就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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