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军送来一些点心,杜亦雅请他进屋坐坐。皓军不善言辞,杜亦雅当然知道,所以两人聊得话题也不外乎就是军营,战争,外国革命之类的,这些话题皓军比较感兴趣,话也就会多些了。
“亦雅,明晚有花灯会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吧?”这是皓军长这么大第一次邀请女孩子,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杜亦雅正欲谢绝秦皓军的邀请,徐嫂走了进来递给杜亦雅一封信。杜亦雅满心疑惑,这谁会给她写信,而且还没个邮戳。杜亦雅看了眼皓军,随即拆开信,先前像是被大雾弥漫的眼睛一下变得清晰,她折好信对秦皓军说道:“我挺喜欢逛花灯会的,那到时我们就结伴同游吧”。
听到亦雅这么说,秦皓军满心欢喜,置身暗恋黑暗中的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点。
沈奕天生气地把兵书扔到一边,徐嫂的话又冒了出来。这个秦皓军平时看着跟铁面包公一样,只对兵法感兴趣。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一手,居然抢先一步约了亦雅。这也就罢了,更气人的是,杜亦雅看了他的信后居然还接受了秦皓军的邀请,难不成这两人还真好上了?沈奕天心里酸溜溜地,恨不得把秦皓军抓来好好质问一番。
花灯会上。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整个樊湖岸,前来赏花灯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小孩子们提着花灯在人堆里忽左忽右,好不快活。杜亦雅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红色的花灯映照在她脸上,显得她更加红润娇艳,秦皓军不时地侧过脸看看她,同她说上几句。
自打她来到樊州,陪她外出游玩的都是奕天,今天忽然变成了皓军,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呢。较之沈奕天,秦皓军就显得有些老成了,他没有沈奕天那么幽默风趣也没有沈奕天那么懂得如何哄女孩子开心。跟他在一起就像是坐火车,从头到尾都一个样儿,所有生活都很平静;可跟沈奕天在一起,就像是坐雪橇,到处都充满了刺激和惊喜。
跟他俩安静相反的是另外两个人。
张心艾就喜欢热闹,看到人多她就开心,手里已经有了好几个花灯,嘴里还念着买。沈奕天手上也满是花灯,他可没心艾那么活跃,脸上勉强挂着笑,眼睛一直在往人群里收索,像在找敌军的奸细似的。
这个秦皓军,他把亦雅带哪去了?这家伙要是敢对亦雅怎么样,我明天就把他革职查办,沈奕天愤愤地想到。都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他俩,这灯会也不是那么大,怎么就找不到呢。
沈奕天就走神了一小会儿,心艾就不见了。
“心艾,心艾!”沈奕天朝着人群大喊。
“沈哥哥,我在这”,张心艾把花灯举得老高,深怕沈奕天看不到。沈奕天慌忙跑过去正准备教训她几句,却发现秦皓军跟杜亦雅也在这。他找了那么久都没着落,心艾误打误撞到还碰见了。杜亦雅有点心虚,急忙避开了沈奕天灼热的眼神。
“你们也会来看花灯啊,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沈奕天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张心艾到没听出什么,她正欢乐着呢,乐颠颠地说道:“那我们结伴同游吧”。
沈奕天看上去挺不乐意地,绷着一张脸,心里却巴不得呢。他走在张心艾旁边,秦皓军在杜亦雅身边,四个人走在一起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聊的话题,只有心艾自娱自乐。秦皓军怕杜亦雅觉得寂寞,就埋头跟她说了什么。沈奕天想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可这太吵了,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看到杜亦雅笑靥如花。他心里恼火了,都怪这劳什子花灯会!
“沈哥哥,这个是不是很像你?”心艾拿起一个小泥人。可是没人回应,她转过身,发现沈奕天正盯着在对面挑花灯的杜亦雅,连眼睛都没眨。张心艾不是小孩子,她一下明白了为什么沈奕天这几日老是心不在焉,为什么沈奕天一直反对旧式的婚约,原来她的沈哥哥早就喜欢上别人了。
这下连心艾都安静了,四个人并排走着,各自揣着心事谁都不说话。回到大帅府后,大伙相互礼貌地道声晚安,然后各自回房想心事去了。
秦皓军原打算送亦雅回房,但当着少帅跟心艾小姐的面又不好意思开口。
夜已深了,大帅府里一片寂静。院里的灯还亮着,值班守夜的士兵手里握住枪毫无困意地巡逻着大帅府每一个角落。
沈奕天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起来想看看报纸可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尽是杜亦雅。杜亦雅对秦皓军那一笑就像是套在沈奕天头上的紧箍咒,他越想挣脱越被套得越紧,整个头都快被挤爆了,他从来没为一个女人这样折磨过。杜亦雅,今生今世我沈奕天要定你了。
杜亦雅也没心思睡觉,坐在床头翻看着新定版印刷的《红楼梦》。留洋几年回来,她越发欣赏林黛玉,在她看来,林黛玉就是那年代先进女性的代表,真性情,敢于挑战封建礼教。只可惜红颜终究回归离恨天。杜亦雅正在为林黛玉身世遭遇感慨,不由联想到自己,此时自己也同林黛玉一样寄人篱下,即使心中有一份情意也不得表露出来。
正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杜亦雅心里一惊放下书来到客厅,只见到身着便装的沈奕天正朝她卧房走来。天色已晚,他来这里做什么?杜亦雅不由地有些心慌,想到那晚沈奕天强吻她的场景。
“这么晚了,少帅有什么事吗?”杜亦雅拦住沈奕天,不让他靠近她的卧房。
少帅,少帅,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一个少帅吗?沈奕天不要听到她这么叫他。
“杜亦雅,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少帅,他就是一个男人,一个希望被他心爱女人爱的男人。”沈奕天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好久。从见到她第一眼起,从她从容地让他跟皓军先离开陆州时,从她在他身边宛然一笑时,他就知道他会爱上这个既如水般柔情也如火般烈焰的女子。
杜亦雅走到窗前,原本应当紧张激动的心情突然却平静了下来。沈奕天的意思再不明显不过了,可是他跟心艾的婚事是他能改变的吗?这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窗外又开始下雪了,听徐嫂说往年樊州都不会这样下雪的,今天倒是个例外,看来来年是个丰收年啊。
沈奕天没有心思赏雪,他心里正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冲上去抱住杜亦雅,像上次强吻她一样。杜亦雅狠狠踩了他一脚,用尽全力推开他,“少帅请自重,如果少帅要继续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向大帅辞行。夜已深了,少帅请回吧。”
“杜亦雅,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回来”,沈奕天从没被哪个女人这样拒绝过,他也从没被威胁过,“今生今世,我沈奕天要定你了。”
杜亦雅抬起头正欲反驳他,突然她的眼神变得惊异,眼珠里倒映出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她有着跟杜亦雅同样惊异的眼神,她有着杜亦雅眼里没有的失望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