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已经爬上山头了,四月天的风还有些凛冽。秦皓军拉拉衣领,对着手心哈了几口气,其实也不是那么冷。也不知栗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硬是要他到城外的山月亭相见。跟栗子也只见过几次面,没有更深一些的交集,她会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呢,秦皓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亭边的柳枝都垂到湖面上了,柳树后隐隐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栗子撩起挡在自己面前的柳枝,眯着眼盯着亭中的秦皓军,仰起脸露出得意的笑。该她出场了,她用一脸焦急替代了刚刚的得意,像是天下大乱般地来到秦皓军面前。秦皓军很惊讶,到底是什么事,栗子为何如此着急。
栗子喘了口粗气,站在秦皓军面前,脸上的神情不由地从急迫转成了忧伤。秦皓军真得着急了,赶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这样子真快把他给急死了。
栗子要的就是秦皓军这种急待的心情,她哽咽着,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是…亦雅姐”。
亦雅,这两个字让秦皓军感动前所未有的害怕,一把捏住栗子的肩膀心慌焦急地问道:“亦雅怎么了?”
栗子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亦雅姐跟我说,说她跟着少帅过得并不好。当初她嫁给少帅也是出于无奈,她跟少帅看似煞羡鸳鸯,可事实上。亦雅姐她。”,栗子拭拭眼角,话说道这里就够了,悲伤到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悲伤才更能触动秦皓军。
秦皓军不相信,亦雅每天都那么开心,她跟少帅的甜蜜恩爱是军营里人都知道的,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是装出来呢。秦皓军盯着栗子,重重地说道:“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栗子不慌不乱,继续说道:“秦大哥,我为什么要骗你呢?这些都是真的,都是亦雅姐告诉我的,当初我也以为她在大帅府过的天下女人都羡慕的生活,可是。这几日她才告诉了我真相。她对所有的人都笑,对少帅也是无微不至,可少帅当时…不过是贪恋她一时的美貌罢了…现在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少帅对她也冷淡了…”
栗子的一番话着实让秦皓军感到震惊,栗子是亦雅的妹妹,她没有理由编个谎话来骗他的啊!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秦皓军开始半信半疑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秦皓军想不明白这点。
秦皓军忽而对栗子起了戒心,他为刚刚自己的失态而懊悔,他不应该让谁察觉到他的感情。可他真的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看出,他这是在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栗子微眯起眼,靠秦皓军更近了些,往四下看了看,低声地说道:“因为…姐姐告诉我。她真正爱的是秦大哥你啊。当初她拿不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也就不敢贸贸然地向秦大哥表明她的心意,少帅频频表态又让她不知所措…”。
秦皓军只觉两腿发软,幸亏他及时扶住了柱子,眼睛因质疑而睁得老大。他一直摇头,不相信栗子刚说的话,他一句话都不说,手紧握着柱子,指甲在柱子上划出几道痕。
看到秦皓军失魂落魄的样子,栗子心里暗自高兴,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没想到第一步就这样顺利,看来这个秦皓军还真是深爱杜亦雅呢,爱到连脑子都丢了。
为了防止秦皓军鲁莽坏事,栗子忧伤不减地继续说道:“秦大哥,姐姐原本只是向我诉苦,让我不得告诉任何人,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姐姐受这样的折磨,也不忍心见你们俩彼此相爱却不得相守,所以我才冒死把这事告诉秦大哥。我希望大哥不要冲动,万一这事被少帅知道了,那姐姐就完了”。
“我们彼此相爱?”秦皓军愣愣地重复着栗子说的这句话,心里的防备丝毫不敢懈怠,“我们何曾彼此相爱过?我一直都把亦雅当亲妹妹看待,哪来的男女之情。你不要胡说。”
“秦大哥”,栗子反倒是有些生气了,“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姐姐待我如何大伙都是知道的,这些话又是我能编出来的吗?你连承认喜欢姐姐都不敢,真是枉费了姐姐的一份痴情。”栗子说完便转过身,望着湖面,开始抽泣。
先前的半信半疑在栗子这一番话后变成了全信无疑,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他的软弱让他不敢对亦雅开口说爱,他毅然决然的退出居然酿成了亦雅的悲剧。秦皓军浑身无力,所有紧绷的神经在这一个通通彻底崩溃了。他错误地相信了沈奕天发誓时的坚毅,错误地决定退出这场感情战役。
沈奕天,当初你是如何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爱亦雅,如今的你又是怎样待她的?秦皓军猛地一击打柱子,冲着湖面大叫了一声,心里竟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可是眼下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栗子叹息道:“秦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眼下整个南方都是少帅的,倘若这事让少帅知道了,你跟亦雅姐就都在劫难逃了。我真的不希望你们出事。”
秦皓军盯着湖面,沉默不语,栗子说得对,他不能够冲动,冲动只会害了亦雅,断送他们的未来。他要等待时机,等到他足够强大时一定要把亦雅救出火海,两个人远走他乡,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
月亮已挂在枝头,无尽的黑夜里到处都潜伏着危机。有些知晓,有些不知晓,人心总容易被蛊惑,从而失去判断力。心中的埋藏的秘密就像是圣洁不可亵渎的天神,可一旦发现这种圣洁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如草灰泥浆般污浊,心中的愤懑不言而喻。秦皓军不明白沈奕天为何要这等糟蹋亦雅,如果他只是倾慕于亦雅的美貌,当初他又何必娶她呢。
栗子穿着睡袍,坐在镜前,镜中的女子正在细细打量自己的脸庞。不论她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比杜亦雅更有当少帅夫人的气质。虽说杜亦雅留过洋,受过新式教育,可她毕竟是个温婉没有野心的女人,她这样子怎能够帮助沈奕天夺取天下呢。可她栗子就不一样了,她有野心,有狠心。在她看来,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少帅夫人这四个字。
她拿出白雪膏,心中畅快的同时隐隐地又有几分刺痛。她又想起傅博把白雪膏送给她时的兴奋模样,这辈子恐怕是再也遇不到想傅博这样真心待自己的男人了。栗子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不过当她再次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这份惋惜就荡然无存了。她不要过苦日子,她要的是荣华富贵,要的是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头衔。
再见到杜亦雅时,秦皓军眼里多了好多隐忍,心头的话好多次都冲到嗓子眼了。但栗子使劲地朝他使颜色,示意他千万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当着亦雅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秦皓军一忍再忍,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着亦雅笑,他面子上也迎合着她笑,可心里就跟插着刀子一样,杜亦雅笑得越开心,那刀子就刺得越深。这种痛苦日夜折磨着秦皓军,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关心亦雅,也不能对沈奕天发泄自己的情绪,每天还要向沈奕天汇报营里训练的情况,整个人就跟被烤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横竖都不对。
秦皓军已经顺利被栗子攻下了,第一步就是这个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目标,那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栗子喝了一口玫瑰茶,浅浅一笑,这第二步要怎么进展还真需要好好思量一下呢。要不动声色的让沈奕天,秦皓军和杜亦雅都跳进她设的圈套,让全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时间不多了,这两天营里好像又出什么事了,杜亦雅在开始整理行李,采购特产,准备回樊州了。要真被带回了樊州,她苦心设下的圈套搞不好就会被捅破了。要是这圈套被捅破,被秦皓军发觉了的话,她就没办法在沈奕天身边待下去了。所以她必须快,在周末之前把杜亦雅撵回樊州,只要杜亦雅离开陆州,她就有办法让沈奕天爱上她,哪怕爱上的只是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