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村里有个赌鬼李三,他小舅子在冯军当差,虽然也就是一守监狱的小卒,但他懂得取悦人心,油嘴滑舌地,所以在冯营里混得还不赖。
李三在姜城替人做了几天工,刚刚领了工钱,原本想拿回家给媳妇补贴些家用,免得她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可当他经过赌坊时,手又开始发痒了。李三把手伸进口袋,摸摸了钱袋,又看了看天色。今儿天气不错,说不定他可以捞一笔呢。
天色渐暗,李三从赌坊里出来。他摸摸口袋,摸出个没一毛钱的钱袋。李三心里憋着一口气,刚才就想骂,可那会在人家的地盘不敢大骂,这会儿好了,出了赌坊,他可以好好骂了。他先是骂赢他钱的赵五,然后又骂一直不让他走的陈二,接着又骂赌坊老板徐钱柜,骂完后,心里不过瘾,接着又把赵五刘二徐钱柜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通。
就这样,他心里才舒坦些了。可问题还是没解决啊,这没钱咋回家,咋跟媳妇儿交代。李三又抬头看看天,天都快黑了,可这还没吃午饭呢。他摸摸肚子,有点饥,酒瘾也上了。
找小舅子去,在那蹭一顿饭一杯酒。先把什么回家啊媳妇啊的都撂一边,等吃饱饭喝好酒再说。
李三小舅子叫马双刀,他姐叫马双凤。
马双刀今天不当值,刚刚从外面打了几两酒,买了一碟花生米。忽然他看到门口站了一人,马双刀顿时警觉。难道有毛贼,这附近又谁不知道他马双刀的。这毛贼居然这么猖狂,敢偷上他家行盗。马双刀把酒跟花生米搁在地上,血可洒汗可流,酒不能洒。
“你个小毛贼,居然敢打你马大爷的主意!”马双刀几个箭步上前,一下摁住他口中的毛贼。“毛贼”的胳膊被反拽着,动弹不得。忽然,他扭过头,大声地说道:“啥毛贼。我是你姐夫,李三!”
这声音熟。马双刀定眼一看,哎呀,果然是他姐夫。马双刀立马松开李三的胳膊,一边替李三揉揉,一边赔笑道:“呀,姐夫啊,得罪得罪了。我以为是毛贼呢。走走走,进屋聊,进屋聊。”李三没好气地看了马双刀一眼,马双刀拿出钥匙把门打开,正准备进去。忽然,他又转过身。原来是他的酒跟花生米,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你这差当得不赖,合适的话给我也介绍个差当当”,李三扔一颗花生米到嘴里,边嚼边说。
“好啥呀,成天看着那些立着进横着出的犯人,我都担心惹上一身晦气”,马双刀斜眼看了李三一眼,端起瓷碗,仰头喝了一口酒。李三呵呵地干笑两声,“啥晦气啊,能在冯营弄到了职务,那多美的事呀。最近,营里有什么新鲜事没,说来听听。”
“要说新鲜事吧,除了冯大帅多了位六姨太,还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怪事倒是有一件”,马双刀伸出一个手指头,在眼前晃动。看那摸样,估计有些发晕了,从进屋到这会,他就一直喝个不停,李三倒是没喝多少。
“你等着”,马双刀起身,走到窗边的柜子上,在上面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呐,瞧报社这人。知道他谁吗?”
李三漫不经心地拿过报纸,却在看到报纸的一瞬间瞪着了眼,说话都结巴了,“这这这不是…”还不等他说完,马双刀就插上去说道:“没错,这就是沈军少帅。前些天我听在冯大帅手下当差的人说,沈少帅失踪了,大帅正派人四处搜查他呢,提供消息的有重赏。”
马双刀说这话时也开始迷糊了,李三假装不相信,说沈军少帅怎么可能失踪。马双刀最厌恶谁不相信他,于是他又把他从别人那听来的话再跟李三说了一遍。李三不是傻子,他只管用心听,至始至终都没提到新阳。
有赏钱自己一人得就行了,正好可以把输了的工钱赚回来。
那晚,李三是在马双刀那住的,他让跟他一块儿来的人给他媳妇儿捎个话,就说他今晚在他小舅子那过夜。
不过,他基本一夜没睡。他满心惦记着那那笔奖赏,冯大帅的奖赏肯定是相当不赖的,这下子发财喽。
窗外刮风了,窗栏上的叶子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杜亦雅侧着身子,望着墙壁。这是一家中西式旅馆,叫通利饭店,是一位很有威望的民族实业家投资办起的。
而今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姜城了。今天陈仪等人在街上找了好几圈,可就是不见奕天的身影。毕竟是在冯万中的地盘,为了安全起见,大伙决定让亦雅留在饭店,皓军陪着她。杜亦雅起先还不答应,她是来帮忙找奕天的,而不是到姜城来耽搁大家的,可是她哪拗不过他们几个啊。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杜亦雅忽然有些心慌,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加快了好多。不过,很快,她心跳恢复了正常。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不会有谁对他不利。明天,只要他们好好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新阳转动一下胳膊。背了一天的材,肩膀还真是有些酸。辜新月把折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走到新阳身后温柔地说道:“我来给你按”。说完,她便轻轻地替新阳捏那肩膀,一边捏一边问道:“今天上山打的材够咱们用好几个月呢。”新阳握住她的说,转过身,轻柔地说道:“今天你也累坏了,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姜城呢。”
辜新月把头靠着新阳胸前,抱着他的腰,甜甜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