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陵觉得自己这一天很奇怪,非常奇怪,小时候习武的时候总爱偷懒,除了轻功其他简直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轻功这方面的造化,连他自己都颇为吃惊,长大了随便做了个不入流的驿丞,掌管些驿站车马之事,是个闲的不能再闲的闲职,谁知道这日走在路上,竟然偶遇了当年同窗,许久不聚,便小酌了几杯,不不,是小酌了几缸。
友人几锭金子在桌上敲得响亮,酒家的眼睛都要放出光来,赶忙拿出陈年的老酒,全都往桌上摆。酒喝多了会误事这种事,尉陵向来是听过却没做过,同窗那几锭金子像是打在他的胸口上,让他这个向来无拘无束的人都觉得胸口有些闷,酒过几旬,客套的话早已将耳朵磨出了茧子,同窗有些醉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嘴边的笑意尉陵怎么看怎么碍眼。
“当年习武的时候,就属尉陵你最差,当时我们都在想,你以后一定是我们当中最穷的,后来你轻功练的那么好,连老师都追不上你,我们还以为你天生注定会做个窃贼,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出息,连个窃贼都不做。”说罢竟哈哈大笑起来。
尉陵觉得自己没醉,却又觉得自己醉了,同窗这话虽说的伤人,却只是句醉酒的玩笑话,看在那几锭金灿灿的金子的份上,他一个小小的驿丞也该忍了六品同窗的话,但尉陵却一把把酒杯摔在了地上,“谁说我没出息,谁说那叫窃贼,那叫梁上君子,那叫君子。”
同窗抬眼诧异地看了看他,整个店里的人抬眼诧异地看着他,尉陵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脑子里却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哪里说的不对,同窗笑嘻嘻地对别人说着“抱歉,他醉了。”又低声对尉陵说“你疯了,为窃贼说话,你不会真的做了窃贼吧。”
尉陵最崇拜的是他的爷爷,尉陵的爷爷当年是个窃贼,不,是个梁上君子,而且是君子中的君子,有穷人当年悄悄将他称作盗佛,只因劫富济贫,是个好人。
尉陵看着同窗,再说出来的话却已压低了声音“我还不是梁上君子,可你听没听说过什么盗圣盗神盗佛的,要我说,他们,是君子。”
同窗笑笑,看着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你轻功这么好,要不你也去做做盗圣盗神盗佛?”
尉陵双眼一瞪“如此甚好,我听闻木家有一宝琴,现在我就去偷来给你看。”说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同窗只觉好笑,奈尉陵一个醉汉在外面乱跑也不会乱出什么事来,怎知尉陵真的去了,还遇见了木泽兰,还被木泽兰叫了师父。
木泽兰那一声师父让尉陵的酒醒了大半,他从不知自己的轻功这么好,好的竟然真的让他看见了木府的宝琴,后来尉陵偷了数不尽的宝物,把玩几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仔细想想,或许就是因为这第一次很是成功的关系,给了他不小的信心。眼前地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却活生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嘴甜的一句句的师父叫着,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不会什么,就这一身轻功是他最骄傲也是唯一拿的出手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收了这么个徒弟,便只能应了她的请,隔几日偷偷溜到木府来教她武功,她学的认真,连他那些三脚猫的功夫也一一学了去,着实让他佩服。
尉陵就像是木泽兰女侠之路上的一道明光,可惜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本就是不入流的武功,不过能制伏几个泼皮流氓,碰到再厉害些的,就只剩下木泽兰从尉陵那学来的那一身好轻功可以好好地派上用场,再后来,木泽兰就遇见了白尧。
那是段挺好又不太好的回忆,木泽兰抬起头来,不想去想那些陈年往事,也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开始喜欢想过去的事,好像自己有大把地时间无事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