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宾一直都无言地、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眼神却老成地未曾离开李书哲阴晴不定俊朗的脸。不知不觉间二人又来到杭城外的那片竹林,竹林深处,李书哲静默地、定定地看着岩石下那汪清澈透底的潭水,幽幽叹了口气:"满城桃花春依旧,只是容颜改。"他的双眼在四处兜寻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期待,让李书哲的心被一种矛盾的酸楚冲击得痛痛地。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地从腰间抽出玉箫放在唇边,一阵清扬、高亢箫声从竹林间飘起,只是多了一丝淡淡的愁怅。
一行清泪从寒奕的双眼夺眶而出,站在竹林中的她是第一次可以这么静静、不被干扰地看着他。那曾是她多么期待看到的身影,初遇时在她回眸的那一刻,他飞扬的浓浓的剑眉,深邃、冷峻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弧形优美而红润的双唇,和她一起合奏鸾凤和鸣,她苍白已久的心终于找寻到了一片安静而温暖的地方。可当他们在竹林再次相遇而他又无情地转身后,这一切对她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啊,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个身影了,没料想,因为散心却可以和他在此再次相遇。寒奕的思绪茫然而无助:"该怎么面对他?根本无法掌控的命运,自己和他之间还有任何可能吗?"抬起泪眼望着他挺拨的身影矗立在空旷中,显得是那样地高大、清瘦,在山风中飘扬的衣衫、随箫声而起落的双臂在夕阳浅金色光芒的衬托下,是逍遥而不受约束的。一阵山风吹来,带动片片竹叶沙沙地随风起舞。
突然,箫声嘎然而止,李书哲猛然回头,他终于看到连日来魂牵梦绕的身影,也终于明白那股似无若有的期待是因何而来。
随意挽在脑后的发髻、略显瘦弱的身影在山风中显得无比单薄,尽管她的半个身子藏在竹后,李书哲还是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她的眼泪和憔悴。在二人四目相对的片刻间,寒奕本能地将头深深低下。多年来风月场中的生活,让她变得不想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都让她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本能地拒绝。可在她低头的刹那间,李书哲感到一股凉意从心头升起。
"李公子,真巧,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遇见了。"叶子在这时终于明白寒奕郁郁不乐的真正原因:并非因为她即将嫁给刘端,而是她将自己原来就已伤痕累累的心交给了眼前这个相识不久、却深信不已的陌生人。就在寒奕和李书哲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叶子看到了寒奕深深的无奈和退缩。
"是啊,真巧。"李书哲有口无心地回答叶子,双眼却一直未曾离开过寒奕的身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等待,让他自己也无法捉摸。
"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毕竟自己身处的环境是永远都无法让人接受。"这种想法使她感到绝望,"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徒增彼此的烦恼呢?"想到这里,寒奕脸上原本因意外看到李书哲而欣喜的表情在刹那间消失无踪,一股淡淡的忧愁又悄悄爬上她的双眉。这几年的生活,让寒奕的心变得极其敏感,使得她本能地隐藏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况且此时她感觉到了李书哲直射过来的眼光,使她马上收拾起所有纷飞的思绪,本能地用毫无表情的脸迎上李书哲直视的目光。
李书哲的心虽充满凉意,但这是他们分开那么长时间后的再次相见,他心中是多么期待能看到她的欢欣和笑颜。但他却无法在寒奕的脸上发现丝毫愉悦的表情,这让李书哲的心在倾刻间跌入谷底。他收起心里所有的希翼,目光在瞬间变得冷峻。
在她收拾好心绪和李书哲四目对视的刹那间,寒奕看到了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柔情。"那是因为她吗?"她多么希望可以有答案,可她心中却又是万分清醒,"有了答案他们又能如何?谁可以和刘端以及他身后的势力相抗衡?也许一切都只能是他们徒增彼此烦恼而已。"思绪至此,寒奕柳眉微蹙。
看到寒奕微蹙的双眉、游离的眼神,李书哲顿觉心中一股无名火起,"自己是这么看重她的喜怒哀乐,而她的心神却不在此时、此地。"李书哲原本冷峻的眼神变得阴冷,寒奕感觉到迎面逼来的寒气。在他眼中已无法再见温柔,代替的是不小的冷漠和寒意,他更为冷峻的双眼中,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意和关注的事情,嘴角流露的不屑味道却令她顿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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