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朝日曈曈,芳草萋萋。
夜玄瞳独自持剑披荆斩棘走在通往流镜湖的密林里,她一边扫剑一边嘟囔着抱怨流云师哥没有跟来。
近日,玄云门的人个个面色威严,不苟言笑,好似遭遇什么鬼魅邪事,搅得人面色冷凛,心藏暗云。近几日,玄王多次召见玄冥商量要事,昨早流云师哥与其他弟子跟着玄冥骑马朝城外官道驶去,行色匆匆,扬尘蔽天,不知是何急事走得这么急。
她试图从流萤嘴里打探什么,可流萤只顾着画眉涂粉,嘤嘤嗡嗡不清不白说着,愣是打马虎眼。
罢了,玄云门的事轮不到她操心,她何必刨根问底查问,自寻烦恼。
走了一阵,她额上沁出些汗,停住脚步,拂袖擦去。她站在绿意蓊郁的山岗朝下俯瞰,流镜湖好似一面硕大银镜置于林木森森的丛林间。清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好似坠下千金万银,细细点缀。
她忙不迭地朝下跑去,身影窜得像个小鹿。
山岗下开满遍地红杜鹃,姹紫嫣红,招蜂惹蝶,好似泄洪潮水朝山脚漫延涌去。
夜玄瞳一袭白裳衬在红色花海里显得格外显眼,好似天上落下的浮云紧紧贴地前移。
流镜湖边,新荑碧翠,绿影扶疏,湖水澄澈好似一面翡翠。映着日光,湖水倏尔碧绿,倏尔靛蓝,倏尔幽紫,色彩纷呈。四下寂静,一只翠鸟沉身从水面轻点而过,落去一圈涟漪。
湖对面腾起的浓雾还没消散,覆在水面幽幽潜动,一湖碧波映入夜玄瞳的眼,在她澄碧的瞳眸里荡漾。
流镜湖的美是温婉含蓄的,是清新恬静的,让夜玄瞳情致盎然,心驰神往,她娉婷莲步急急走去,竟不顾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她一脚踏空,从陡然下落的坎上摔下,待她啊的一声叫去,竟发现自己不偏不倚落在一陌生男子身上。
两目相对,她倏地羞红脸,不知将脸朝哪搁。
她端倪着眼前陌生男子,见他斜飞入鬓的眉下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似深潭般深邃,似皓月般璀璨。
他邪魅的脸庞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一张翩若惊鸿的脸生得比女子还要入木三分,让人不禁多想,他莫不是饮瑶池甘露,吞仙道灵丹,才生得此三分疏狂七分清雅之态。
男子见她倒伏在身,眉头一皱,睖睁着朝她一看。瞬即被她俏丽端庄,捧心西子之貌所震惊,她好似深谷雾霭中乍现的一朵幽兰,洁白无瑕,带着馥郁之香,袭人而来。
夜玄瞳自知刚才不慎,一脚踏空,落在他身,甚为尴尬。她立马起身,哪知这男子一手搂来,深深钳住她的蛮腰,让她不得动弹。
好个狎亵之徒,她不过无意倒去,他倒好,心安理得居然认为她是投怀送抱?天上可以掉馅饼,这美人也能掉?
她立即使出蛮力,挣脱他手,硬是起身站起。
这男子也跟着坐起身,一手斜撑茵茵草地,带着酡颜之色看着她,好是沉醉。他墨发高束,垂肩落下,顺着望月般圆弧肩头逶迤拖地,缀着露水,抹着斜日,黑如墨浸的乌发越发光亮丽人。
这男子眸眼顾盼生辉,朝夜玄瞳瞥去一眼,淡然说道:“呵呵——春困十足在这酣睡,竟不想被你打搅,都说千金难换春宵一刻,你说怎么赔?”
夜玄瞳涨红脸,突然跌落怪她没长眼,只当给他说句谦词便可。而他偏说要赔,她怎么赔,难道用金银细软来赔唐突一撞,搅了他大好春梦?看他衣冠楚楚,玉袍绫衫,不似缺金少银,那要她怎赔?
她吞吞吐吐说道:“公子,我是突然路过,不小心跌倒,所以才……望你不要计较。”
“哦?你说是突然,突然撞倒我怀?刚才还在做梦,梦到天上一群仙子妙曼身姿款款走来,难不成你就是梦中仙子?哈哈——哈哈哈——我路莫知三生有幸,居然遇到仙子投怀!”男子咂咂舌说道,眸眼藏着一缕魅惑,一丝放荡不羁。
夜玄瞳听得他名,顿时怔住,心窝顿被马蜂蛰得火辣清醒。
她知当今江湖,东西南北中各有一顶尖高手。
中为怪侠路莫知,此人行踪诡异,很少见到,仅仅靠一帛扇叱咤江湖;北为师傅玄冥,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南为盖石天,技艺高强,持方天画戟战无不胜;西为柳峨眉,虽是女流之辈,但暗器之术堪称第一,听人言她对江湖甚是厌弃,大概早已归隐,杳如黄鹤;东为剑圣宇文道奎,剑技高超,无人能敌,使的是名震江湖的七星剑。
五年前,路莫知仅靠一把帛扇荡平北域来犯敌寇,以扇当剑,霎时天地变,激起飞沙走石,铺盖寰宇。喷薄剑气,白浪扫去,只见敌军血流成河,尸体遍横,惨绝人寰。
五人中,路莫知年纪最轻,看去不过跟流云般大,令人惊诧。
高手在此,一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样,着实让夜玄瞳惊愕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