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用我们做决定了。”
梦溪低着头,最先看见一双白色的球鞋靠近自己,然后,便陷入了一个怀抱中,一个陌生的怀抱。
梦溪闻着他身上清淡的皂香,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原本突然加速的心跳便渐渐慢了下来,听话的没有挣扎,反而多了些许欣慰。
宁狐狸狡猾的声音说,“他来了,我会做好这最后一场戏的。”
……
欧阳季因为妈妈的突然出现,家里被搞的鸡犬不宁,人仰马翻的,这三天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事,等一切安排妥当了,他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去找梦溪。
那天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他始终没有完全相信,他不相信梦溪会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忘记他们三年的情谊,爱上其他的男生。
所以他决定要去问清楚。
结果去了2班,没有看见她。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好心’的告诉了他,梦溪和她男朋友去花坛了。
好心要打引号,是因为那个女生一脸准备看好戏的样子,眼眸中的精光让他不寒而栗。
匆匆来到花坛,看到的却是……
痛,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感觉自心脏处蔓延开的丝丝苦楚,绵延全身,扩散到四肢,双拳紧紧握住,仿佛想将痛楚捏碎。
对上那双邪魅的瞳仁,微勾的唇角,积攒的怒气终于爆发,上前拉开拥抱的两人,力道之大,痛的梦溪轻呼出声。
隐忍的低吼从喉咙里发出,带着愤怒与悲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梦溪看着欧阳季发怒的脸,看着他双目的微红,看着他太阳穴出暴起的青筋,心里一阵暖流滑过,手臂上的痛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她的嘴角扬起得意的笑,珍珠落玉盘般的声音清晰响起,“当然知道,在和高二的人谈恋爱!”
‘高二’两个字说的尤其响亮突出,听的欧阳季眉头一跳,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头一闪而过。
宁熙宇见此情景,轻轻一叹,心中的酸涩绵延到嘴边,说出的话也略带醋意,“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说罢幽深如古潭的眸子看着梦溪,眼神复杂难辨。在梦溪还没揣摩出他眼中的含义时,转身离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只因那双清澈如冰水的瞳眸。
长如密刷的睫毛下,那犹如星辰镶嵌般闪亮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映衬着的不是不舍与爱慕,反是一些释然与理解。
那不应该是男女朋友间的眼神。
看着她的眼,顿时安心了许多,手下的力道也放轻,语气轻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质问,是询问。
梦溪收回视线,落在欧阳季的脸上,见他神色已平静,不似刚才的激动愤然,柳眉一挑,反问道,“那你和郭卿又是怎么回事?她让你吻,你就吻?”
欧阳季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哼。”梦溪不屑的移开目光,投向骄阳下盛开的花丛,烈日下的花瓣眼色越发艳丽,艳丽的有些刺眼,“亲眼看见的。”
欧阳季侧头一想,便轻轻一笑,那一笑,如三月春风拂面,轻扫去心中的忧悒,顿时感觉云开见明月。他手上用力,将梦溪拉到眼前,墨黑的瞳孔如一潭深湖,却泛着丝丝涟漪,“我没有亲她,角度问题。”
梦溪皱眉,角度问题?可是……
“你不信?”欧阳季的气息又逼近了几分,深湖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加深,转眼便成了两处漩涡,捆住了梦溪的手脚,在她不能动弹之际,牵引着她慢慢沦陷。
心中的妒忌与愤怒瞬间被那漩涡吸走,只剩下柔柔春水,酥麻着她心底的最深处。“我信。”
他笑,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暖。
外面的骄阳似火,却没有树荫下两双晶亮含笑的眼眸夺目。
……
宁熙宇站在楼梯上遥看着花坛处,心中幽幽一叹,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走廊上望着花坛方向的郭卿,垂头眯眼,遮去了隐隐的悲凉与苦涩。
待他重新抬头,勾起魅人的嘴角,又成为了那个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宁熙宇。
……
梦溪牵着欧阳季的手,走在橡胶味浓重的操场上,恍然想起,他们已经结识五年,相爱四年了,日子真是快如飞梭,当年的自己怎会想到现在会牵着这个男生的手,心跳如鼓?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男孩,心有灵犀般的,他也同时低头看她,只见她两颊笑涡春光荡漾,照的他睁不开迷乱的双眼。
“你这三天在干什么?”
欧阳季想起这三天发生的事,顿时头疼不已,稍稍整理了下思路,便缓缓开口,“我妈要和她的继任去美国,想带我一起去,和我爸争论了三天,终于妥协,自己走了。”
梦溪听到‘美国’两个字心头一跳,手不自觉的握紧他的,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你不会去吧?”
欧阳季感受到她瞬间的紧张,心里仿佛吃了蜜般甜润,手亦紧紧回握她的,给她最大程度上的慰藉,“应该不会,除非我爸也想去美国。”
梦溪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眉头微蹙,只是将手上的力道放轻了,语气有些怅然,“你要是真去了,我也拦不住是不是?”
欧阳季没有回答,只是更紧的握住了手心里的手。盛夏光年,她的手却冰凉如玉,怎么也捂不热。
或许真有叫做第六感的东西,在高一的那年夏天,梦溪已经隐隐对‘美国’两字个产生了不可言喻的抵触。直到数年后再次回想起那景那情,梦溪不得不感叹,命运之轮终没有停下残酷的齿轮。也不得不佩服自己敏感如动物的嗅觉,那时已经闻到了离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