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欧阳季没有如往常一样赴约视频,梦溪只以为他起晚了,想到他每天全力以赴的背英语,心疼的便没有追究,早早的爬上床睡觉。
4月3日,梦溪看着视频里眼里写满了疲惫的欧阳季,主动提出不再每天都视频,改成每个礼拜3次,对此,欧阳季只是颔首点头,没有异议。
4月5日,欧阳季仍显得无精打采,梦溪问他原因,推说学习太累,梦溪便不再多问。只是将半小时视频时间缩短成15分钟。
4月8日,俩人愉快的结束了视频,将时间重新恢复成半小时。
4月10日,欧阳季提出将时间改回每天视频,梦溪高兴的答应。
剩下的日子,对梦溪而言,没有任何改变。日复一日机械的做题,和欧阳季视频,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改变时,高考结束了。
6月9日,梦溪和同学通宵唱歌,没有回家,自然没有视频。
6月10日,当补完眠的梦溪打开电脑时,一封邮件提醒在桌面右下角闪烁着。是一封匿名的邮件,很标题党的一封邮件,主题是:沈梦溪,你不看绝对会后悔。
梦溪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大头真是,想耍自己也不用这样嘛,还特地注册了个新的邮箱,费不费时啊。
邮件里是个视频,梦溪深吸口气,做好了十足被吓、被耍的准备,却还是在看了第一秒时便呆住。
画面里,一男一女,在床上拥吻着,那个男的,热烈的,却是温柔的,吻着下面的女生。
目瞪口呆的看了两秒,梦溪连忙脸红心跳的关了视频,捂着发烫的脸,拿起手机就拨给了大头。
“喂。”那边睡意浓浓的声音,暗示着主人刚睡醒。
“你什么意思啊?发个那样的邮件是想干什么?你发春了也别拉上我呀!”
大头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问的摸不着头脑,“小姐,我牙还没刷,你想干嘛?”
“是该我问你想干嘛把?你那邮件什么意思?”
“什么邮件?”
被大头一问,梦溪愣了一秒,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语气便软了下来,转为询问,“你没发过邮件给我?”
大头翻了个白眼,“你扰了我的清梦,就是为了个破邮件?靠!我有这么无聊给你发邮件吗?有事不会打电话啊?”
“那是谁啊……”梦溪愣愣的拿着电话,疑惑起来。
“什么邮件?”
“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个视频。”
“什么视频?让你这么残忍的把我叫醒?”
“是……”瞳孔猛的收缩,想起视频里的那个背影,心猛烈的一颤,语调也跟着颤抖,“是恐怖的东西。”
“切!”大头非常不满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有你恐怖吗?哼!没事我挂了,拜拜。”
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可能?!深深吸口气,又打开了视频。
再次看那个视频,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之前是担心被它吓到,那现在则是担心那是真的。
死死的盯着屏幕,虽然视频不是很清晰,但还是看清了那个背影,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挺拔的背影,那个曾属于自己的背影,此刻正趴在那个女生身上的背影,如两个图钉,狠狠的扎向瞳孔,痛的不得不闭眼。
这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梦溪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为了什么?这么做他/她能有什么好处?梦溪又睁开了酸涩的眼,看着他身下的女生,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呵呵,那头长发啊!那头和她一样的长发啊!除了夏蓉,还有谁拥有?高三她们同桌时,总是有人把她们搞错,就因为相似的长发,相似的背影。
夏蓉,你到底还是没有放弃啊!你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异国他乡,两抹孤独寂寞的灵魂,怎么可能不碰撞出火花呢?
梦溪冷着脸的看着视频,心底有根丝线随着欧阳季的动作,狠狠牵扯着她的痛神经。
他吻她的唇,饥渴而温柔,他吻她的颈,贪婪而珍惜,他吻她的胸,热烈而青涩,他每吻她一寸,梦溪就攥紧手指一分,直到一分钟的视频戛然而止,她才松开手掌,掌心已经留下四道血印。
深深呼了口气,将破碎的心从鲜血中打捞起来。
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分钟是那么漫长。
现在才知道,原来,看着爱的人在面前和别人亲热,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才知道,原来,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
视频里他们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就结束了,梦溪心存侥幸着希望他们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然而,发件人仿佛直到她的想法一样,邮件里还有张图,梦溪颤抖着打开,呼吸猛的一窒,血液顿时停止,睁大眼睛,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
晚上照例十一点视频,梦溪看着屏幕里微笑着的欧阳季,只觉得心痛与刺眼。
“发个东西给你,你看一下。”梦溪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她结束高考后第一次与他用话筒讲话,却没想到,第一句说的话,是这个。
她将视频发了过去,她看见他眼中的吃惊,然后是慌乱。不等他看完,又将那张图发了给他。
一声吸气声后,便是沉默。
耳机里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便只剩下沉默,骇人的沉默。
她对着视频里的他笑的绝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你不解释一下吗?那个人……”
心里疯狂的希望他出口否认,只要否认,她就不管不顾的原谅他,不论原因,不管那是不是欺骗。
那一刻,就像个抓住悬崖边缘的人,哪怕是一丝希望,也不想掉入那万丈深渊。
他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是我。”声音低沉,却不容质疑的肯定。
绝美的笑容变得苦涩,心脏剧烈的收缩,感觉胃部积压了一块大石,带着她下坠。
“你还爱我吗?”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她颤抖的抓住它,只要答案是肯定的,她就还有最后的希望。
电脑那头的人顿了一下,看着视频里美丽的脸,不说话。眼中却写满了绝望与挣扎。
她看着他的绝望与挣扎,笑容顿失,鼻子一酸,睫毛跟着轻颤。
她问的这是什么傻问题?!爱又怎样?再深的爱也抵不过那个孩子,那个他和夏蓉的孩子……
孩子啊!他们都只是半大的孩子,要如何面对那个弱小的生命?
那个即将出生的新生命,那个有他一半血肉的新生命,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它面前,远隔重洋的爱情是显得那么的渺小,渺小到你不得不舍弃。
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一句‘我爱你’便可挽回的。
再深入骨髓的爱恋,也只能狠下心放弃,再无法割舍的感情,也只能埋入最深的心底。
只因他一夜贪欢!
从此,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从此,我们只能是曾经。
从此,我们就成了‘我’和‘你’。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她最后看了眼那张让自己梦回缠绕的脸,弯腰拔了电脑插头。
屏幕一下子漆黑,周身的力气也随之抽走,终于放开了手,堕入那无底的深渊。
她想哭,却无力。
心里茫然空洞,只剩下悲凉的恨意。
哀莫大于心死,终于深刻体会到了。
她缓缓拿出手机,“我祝你们幸福,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吧?”在通讯录里找出那个叫‘可怜的同桌’的号码,按了发送键。
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可怜?梦溪看着手机里自己给夏蓉起的昵称,心中一酸。
恨意如一条吐信的毒蛇,在身体里四处穿梭,最终来到胃部,在里面肆虐翻搅。眼前浮现出视频里的画面,毒蛇化为一阵恶心冲向喉咙,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得撕心裂肺,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得干净,仿若想把那颗离碎的心也一并吐出。
吐到红了眼眶,胃里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消耗时,才无力的跌坐在洗手台旁。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梦溪嘲讽的勾起嘴角,拆了手机,将SIM卡拔了出来。
再见,我的初恋。
缓缓松开手指,那张小小的SIM卡便随着厕所的水流被冲走,带走了过往,却,带不走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