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去的时候已是凌晨两三点。酒店的工作人员给薛邵祁添置了洗漱用品,并且还特地送来了一套换洗衣物和几碟精致糕点。
薛邵祁草草吃了几口,便在浴室快速的清理了一下。熄了灯,周遭静下来,才依稀有点深夜的感觉。
借着窗外黯淡的光,屋中大大小小的物件勉强可见。大床上展馨月依旧分外安静的趴着,浅浅的呼吸缓慢而又均匀。她身上的瘀伤已经被很好的处过,腰间搭着那件水蓝色长裙,双脚裹着薄毯,露在外面大片大片的肌肤掩盖在不算难闻的药膏下。
黑暗中,薛邵祁慵懒的靠着沙发,一面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短发,一面阖着双眼刻意培养着睡眠。待到睡意浓得化不开,薛邵祁才扔了毛巾起身走到床边,和衣挨着周身药味的展馨月仰面躺下。
屋子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熟睡的呼吸声交替。
不知何时,金色的晨光洒进了玻璃窗,睡去的城市又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昏睡了一整宿的展馨月难耐的睁开双眼,浑身的酸痛让她很不适应,试着挪了挪有些发麻的手脚,毫无意外的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脖子有些僵硬,后脑勺还火辣辣的疼。展馨月忍着痛,缓缓抬手想要去后脑勺探个究竟,却不想手才抬到半空便被人给轻易的握住。
“恭喜你,展馨月。”耳畔响起薛邵祁淡淡的调笑声,修长的手指复又把玩起对方的一缕长发,似乎兴趣还十分的浓厚,“昨晚的惨剧使然,展小姐您脑后冒了个包,半个鸡蛋那么大的一个包,看来没两三个月是消不下去的。”一声轻笑,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鉴于此,送你个昵称如何,包包小姐?”
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有人,趴了一整宿的展馨月艰难扭了头,男人笑得有些欠修理的俊脸近在咫尺,展馨月心中立生了几分不悦,但思及此刻强弱悬殊的情势,自己又是几乎裸着身子,不用想,身子是被这花花大少给丝毫不落的看去了。仍旧沉重的脑袋转了几转,又想到昨夜实实在在欠了这男人一份大人情……
“嗯……谢谢。”不悦归不悦,谢意却要表达。
“为美女服务,荣幸之至。”望着对方皱起的双眉,薛邵祁含笑吻了上去,紧接着那个吻便滑到白嫩的耳垂,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好歹也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就罢了,以前的约定作废,我们正式交往如何?”
话音一落,没来由的,展馨月旋即一个寒颤,艰难却快速的挪了身子。“薛少您……”基于对昨夜搭救的感激,展馨月侧着脸,哑言半晌咽下讽刺的话语,“……您想要结婚了?”
“结婚?”笑声中带着难以捕捉到的轻蔑,当他薛邵祁的老婆未必好过只当他的情人。
情人他还会花点心思去讨好,至于老婆……他恐怕没那个心思。
薛邵祁撑起上身侧卧在展馨月旁边,之间依旧缠绕着柔亮的青丝,腰间的带子有些松散,垂在万分柔软鹅绒被上,白色的睡袍半敞,露出胸前大片的春光和结实的腰腹,不是不诱人的,只是有人偏偏选择视而不见。“我刚才说的是,交往,正式交往,做我女朋友。”
恐怕是做你的女朋友之一吧!展馨月心里暗自翻了白眼,因昨晚搭救之恩才生出的几分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不屑归不屑,拒绝却不能太直接,毕竟受了人恩惠,更何况此刻稍有不慎,激怒了某人,后果难以预料。
“但……”漂亮的双眸顷刻间浮现了一种叫做纠结的情绪,随即为难却毫不迟疑的声调响起,“我的原则是,交往就必然结婚,不结婚,就不交往。不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人生何其短暂,我不打算浪费宝贵的生命。”
“你拒绝?”俊美的脸上,笑意带上了几分由怒而生的邪气,指尖的发丝依旧流转,薛邵祁好脾气的缓缓道,“听说交往能让人成熟,你就不想试试?”
“那薛少您认为您自个儿够成熟了吗?”如果交往能让人成熟,那眼前这位‘交友无数’的花花大少应该熟透了才是。
但事实……
展馨月状似无辜的眨了眨眼,心中却为对方暗自叹息一声。
“好你个会演戏的展馨月。”薛邵祁大手一挥,径直罩在了展馨月后脑勺新凸起的大包上,唇角勾起,眉一挑,威胁的意味十足,“既然与本少爷交往会浪费掉你宝贵的时间,那本少爷就不必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与你客气周旋。给句准话吧,愿不愿意做本少爷的床伴,我快乐,但我保证,”最后几个字刻意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拂动耳畔的碎发,扬起浓浓的蛊惑,“相信我,你会更快乐。”
展馨月瞪着眼,磨了牙,但此刻反击毫无胜算,就只能隐忍。
“别那么看着我。”薛邵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目光放肆而轻挑的展馨月身上慢慢扫了一遭,口中忍不住啧啧称赞一番,虽然那臀部惨不忍睹的瘀伤依然那么煞风景,“我知道你心里骂正我卑鄙无耻什么的,但本少爷自认对你还是很十分的照顾。你知道我那两发小怎么对待不听话的女人吗,嗯,包包小姐?”
展馨月干脆埋了头,闭了眼,不再理会。
引狼入室,悔不当初!
拳头握紧了,又不得不松开,做砧板上鱼肉的感觉,真是不爽透了。
可头顶上薛邵祁那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中一个叫钱牧庸的家伙,遇到上心又不乖顺的女孩,直接吩咐手下把人给绑了送到别墅。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是个变态,总喜欢把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再如帝王般静坐着等对方来求饶,即便是花再大力气弄到手的女人,都无一例外的是用完就扔。”
“那请问薛少是否更甚一筹?”果然多钱多败类。
“这个嘛……”薛邵祁煞有介事的思索一番,然后轻松得出结论,“本少爷对女人一向比较有耐心,还没遇到过不识好歹的女人。”比如像你展馨月这般不识好歹的女人。
“那要是遇到了呢?”
“我想,应该……”薛邵祁刻意顿了许久,才盯着身边趴着的撩人身躯微笑着唤缓缓道,“先出演钱牧庸,再出演李霄豪,再出演钱牧庸,再出演李霄豪……一直到本少爷腻了那个女人。包包小姐,你该不会想要出演这部戏的女主角吧?”
果真是更甚一筹!展馨月鄙夷,心中的悔恨却更甚。
招惹到什么不好,偏偏招惹到一匹狼,还是一匹不容小觑的色狼。
前不久,自家父亲大人已经私下告诫过,薛家的二世祖薛邵祁绝非表面上那么无所事事,只知道香车和美女,或许薛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正是由这位不务正业的主打理。
这也就不奇怪,她家母亲大人为何会如此痛快的卖亲生女儿。
可叹呐……
“包包小姐,想好了吗?”岔开的主题重新被找回来。
“什么?”明白,却硬要装糊涂,拖一刻是一刻。
“床伴。”指尖把玩的长发,又柔又亮,单单只看着这女人的长发,就有赏心悦目的感受。
呵,钱牧庸那家伙的梦中情人,也就是他的女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真是让人爱不释手,他要让这头长发只属于他。
“不可能。”展馨月依旧趴着,语气却坚定,“展氏家训,凡展氏女子,必洁身自爱。”
“包包小姐,容在下提醒几句。”薛邵祁指尖挑起另外一缕发丝,把玩得愈发欢快,“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和尚都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人生中的另一半,你还拿封建的教条来束缚自身,是否也太过‘古人’了?”
“我心保守,无可奈何。”
“既然如此,我们就立马领证结婚。”反正他家母亲点过了头,展馨月进薛家已是早晚的事。咳嗽一声,整了整面部表情,薛邵祁郑重其事的开了口,“鉴于展小姐如此坚贞纯良,薛某人昨夜迫不得已览尽小姐玉体风光,又兼之与你同床共枕一宿,若不与展小姐你共结连理,薛某人良心实在难安。”
言辞恳切,句句听来真心,但眼中的笑意却溢满了戏谑。
既然注定是他薛邵祁的老婆,那么早一点行使做丈夫的权利,他求之不得。但照眼下这女人的一身淤青,即便现在结了婚,洞房也会在十天半个月之后。
实在有些可惜。
但依然趴着的展馨月,有了挥拳的冲动。
明明是花心萝卜,装什么正经公子。
结婚?!脑袋再长一对包,她或许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答应。
可世事就是那么的难料,展馨月刚想扮古代小娘子不紧不慢的回绝,却不想一个电话来袭,直接给了她一个霹雳。
隔了许久,薛老太太那兴奋过头的声音还在她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乖孙子啊,大家都知道你们昨晚圆房啦!结婚证已经给你们办好了,网上那些流言蜚语就不用怕啦!快点把孙媳妇带回宅子选婚纱啦,奶奶给你们当伴娘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