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出现的两个纤瘦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顾盼间只一眼,那些目光就都凝在了果果身上,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少女本就是还未长成的样子,但她的姿容已是惊艳了大家。
这些人里最震撼的莫过于霍隐修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这么多年来自己只记得去躲闪她那能看穿一切的目光而忽视了这个人的成长呢?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孩子已长成了这般模样……
一片静默中,果果扶着元容在众人的各色眼神里缓缓地走了进来,四下打量了下,就冲着上首位置上坐在霍隐修旁边的八夫人走了过去,迎着她的目光,尽管是贴在占易司大人身侧,八夫人还是哆嗦了一下,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躲到了霍隐修的身后,颤抖着开口道:“大人,您看啊……”
“咳。”霍隐修清了一下嗓子才想开口,却发现果果连看都未看他,而是直接搬着椅子走到正中,往摆着喜烛贡品的香案前一放,然后扶着脸色苍白的元容走过来,稳稳的坐下,那位置倒是堂堂正正的主位。让坐在左侧的霍隐修显得有些滑稽。
看着宾客中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他的脸更黑了!索性站了起来,对着元容厉声喝道:“还有规矩么!”
一直扶着母亲肩膀的果果感觉到的元容的颤抖,她轻轻地拍拍元容的肩以示安慰,口中随意地开口说道:“一个连小妾都能坐在上首的人,还谈什么规矩。”
“你!”一句话噎得霍隐修连反驳的词语都没有,只憋的一张俊脸直成了猪肝色。
下首坐着的几位如夫人本就对这位新进门的八夫人坐在霍隐修身边是有着不满的,但大人都只顾着安抚据说是受了惊吓的新娘子,宝贝的不行,她们几个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又能怎样呢?倒是这个从未见过的面的大夫人母女一出手就是让她们很是解气呢……遂不免都在心里暗笑着,看那八夫人的笑话。
“你娘就是这么教你和父亲说话的么!”想了一下,霍隐修终于决定还是冲着元容发难。所以一张口俱都是指责元容的话语。
“我没有父亲。”果果清冷的声音响起,传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原本是看热闹的人们‘嗡嗡’地议论开来,有人还不由的摇起头来。
虽说妖们身上都会有一些元身的习气,比如狼妖喜欢夜里出没,蛇妖都要冬眠等等,但是不承认自己的父亲也绝对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了,即便是妖也不敢随意说出来的。
听着耳边人们的窃窃私语,霍隐修扯了一下唇角,身子都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盯着元容,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责怪她这个母亲教女无方做人失败了。
“我叫什么?”不理底下众人的纷纷议论,果果开口问道。
“什么?”突然的问题,问得霍隐修一愣。他脑子转了一下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半晌都未出声。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个口口声声指责我母亲的人居然会连他女儿的名字都说不出,天下有不知道自己孩子名字的父亲么!”
果果抬头不看霍隐修又添了几分狼狈的面容而是直接面对众人说道:“我再请问,诸位当中那位做了父亲的会连自己的孩子长到十三岁都未抱过一次的!有哪位父亲会不管妻女的死活断了她们的月银!又有哪位父亲心心念念地都是置自己的女儿于死地呢!”果果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质问,都是在众人面前揭着霍隐修的伪君子假面,让他那种安奈不住的狂躁感觉又浮了上来,直恨不得立时就果果的嘴巴堵上,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一派胡言!本尊若不养你们母女,你们如何在这府里能生存一天?此时到来这里大放阙词,真真是不孝之极!竟敢还说本尊心心念念地想要杀死你?我若想杀死你何苦养你到现在?”说道最后,霍隐修有些无力地做到旁边,倒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你口中的‘养’是如何养的呢?就是断了我们母女的月银让母亲变卖首饰度日么?睁开你的眼看看,你府里的这些人都穿戴的是什么,而我母亲又穿的是什么,还真当大家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众人的目光随着果果的话语在元容身上扫过,渐渐的议论声小了,看着连府里的下人都穿的比主母光鲜的情景,谁心里都明白这是意味着什么的。事实摆在这里,总比霍隐修的话更有说服力。
“果然是妖性不改,颠倒黑白祸害苍生的狐媚真是留不得!”霍隐修咬牙切齿的说道。
‘狐媚’这个词一出,原本安静的大厅就又乱了起来,这个被人们忘却了十几年的话题今天在这个时候被抛了出来,显然是霍隐修祭出的杀手锏了。
在这云苍山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狼狈过?本想借着占易司府起火的由头一举收拾了云容母子的。谁知这事情竟由不得他按照自己的安排去进行,完全被这个孩子牵着鼻子走了,而自己竟只有招架的功夫。本来刚刚有一瞬间看着她美色倾城还想留她一名的,现如今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想速战速决,给她安个罪名,然后‘大义灭亲’也就是了。
“狐媚?”果果仰头望了一下屋顶,仿佛是在隐忍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那种不屑的目光淡淡的看向霍隐修,开口问道:“因果,因果。无因无果。请问占易司大人您是通过何因来得出我是狐媚这个结果的呢?”
“啪”!霍隐修一拍椅背霍然而起,惊得在场的人不禁都是一颤。
望着一向温润如玉的占易司大人那扭曲的面容,大家知道他是真的火了,于是有人开始后悔留在此处。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听得多了对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好处的。
“孽障,你这是在质疑本尊的法力么!”他走近几步,阴森森地问道。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一直没有坐在那里垂首听着二人对话的元容心里是绞痛的。女儿与亲身父亲以这种方式面对,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进而被霍隐修的逼近骇得哆嗦了一下。在内心深处她对他有着那种不能言说的惧怕,这种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的。
“我不是怀疑你的法力,”感觉到元容的情绪,果果慢慢地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站在她的前面挡住了霍隐修逼迫的气息。锦纱轻扬素手自袖中伸出捻起一缕青丝别在耳后,然后直视着他清冷地说道:“而是你说的话我根本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