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时候几场大雪如期而至,云苍山又被拢在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
山上的景色与山下又是不同。许是人烟稀少的缘故,让元容几乎产生了错觉,竟有好多时候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皑皑白雪下是枝干挺拔的树木,除了雪地上偶尔一见的足迹提示着在这片山林中还有着别的生灵。
入冬后大雪封山的日子能做的事情少了很多,元容起的也比平时稍晚了些。才梳洗收拾利落开了房门打扫着院子里的积雪,竟意外地听见的院门被拍响的声音。
“这么早能有谁来?”停了手里扫帚,元容没动地方,盯着院门伸着耳朵倾听着,直到院门又一次轻轻地响起,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赶紧走了过去,一边问着:“谁啊?”,一边已是随手打开院门。
“胡婶子!”元容惊叫一声,一把丢了手里的扫帚,伸手就把院门外站着的穿成球一般的管事娘子的手拉住了,如孩子一般的晃悠着说道:“您怎么来了啊!真真没有想到……”语气里透着欢喜。
管事娘子的眼里也是亮晶晶地,一张圆脸此时倒是通红的,想是路上走得急了。口中呼哧呼哧呵出的白气将她的面容都模糊了,只听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夫人,咱们进屋聊……我可是要先讨杯水喝……”
“是是是……”元容连连应着,拉着管事娘子的手就往院内走去,边走边说道:“这猛一看见您,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这里可是不好找的……”
说着话就进了元容的屋子。不大的房间内收拾的利利落落,新蒙的窗纸也白的耀眼,占了小半间屋子的火炕此时烧的暖暖的,连室内都带着浓浓的暖意。
被迎面而来的热气一扑,管事娘子赶紧脱了身上那厚重的棉斗篷伸手在自己的胖脸边扇着风说道:“夫人这里甚好,倒是比府里还要暖和……”
一句话没有说完,两个人便都一愣。管事娘子回手就往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夫人莫怪,我这嘴就是……”
“胡婶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拉了她的手,引到椅子前请她坐了,元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桌上,随即也扶着桌子缓缓地坐到了另一侧。
“原是都随意说话惯了的,这里也就我们几个,哪里讲究那么多。”元容轻声说道。
端起茶杯管事娘子也不客气,一饮而尽,随手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要再饮一眼望见推门而入的猫莎莎,她转头对着元容问道:“这便是你收留的孩子?也是个俊丫头!”
“莎莎,过来给胡婶子见礼。”元容笑眯眯地看着猫莎莎听话的走到管事娘子身边似模似样的福了福才说道:“这房子原本就是这孩子娘亲留下的,我和果果才离了占易司府那时也是无处栖身的,所以正好两家人凑成了一家人……”说着她伸手一指才在床上爬起,坐在那里揉着眼睛还没有清醒的绿豆芽,“再加上这个胖小子,好歹我们也是四口之家了!”口气中是难得的满足。
“真好!”管事娘子拉着猫莎莎的手上下打量着,忽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就向门外跑去:“看我这猪脑子狗记性……”
弄得元容也是一愣,身形才站起,那管事娘子已然提着一个大包袱又跑了进来,呼哧呼哧的,才平息的气息又不稳起来:“眼瞅着过年了,我带了些吃的给孩子们。”说罢用眼神一止元容才要说出的话,“夫人万不可说那些多余的话,也显得我们生分了!我这做婶子的原是应该的。”
听她这么一说,才觉得不好意思的元容也真是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感叹这胡管事夫妇委实是一对儿好人,让自己都无法报答了!
“你还别说,”将包袱里的东西掏出摆了一桌子的管事娘子忽地又停了手,抬头说道:“这家里左近的邻居可真是不错!我将这包袱忘在门口这么久居然都未见有人动过呢。”
看了家里忽然来了自己并不相识的客人,坐在床上的绿豆芽原本还有些怕生,只偷偷看着那一桌子的吃食流口水,直到听了客人开口说了这话,他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家的东西就是摆在那里一年也是没人敢动。”
“为何?”管事娘子疑惑地问道。
“因为果果会揍他们的,他们怕果果怕的要死!”绿豆芽满是自豪的说道。
“这才几个月啊,果果竟这般厉害了?”管事娘子将目光转向了元容,“原本我还以为这孩子是个……”
原本是想说以为果果是个哑巴呢,忽然想起这并不是一句好听的话,才赶紧断了,没有说出来。
“果果呢?怎么未见这孩子过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寻到果果的身影,管事娘子开口问道。
“她啊,定是又在发呆。我这就去叫她过来。”钻出暖暖的被窝,绿豆芽几下就穿好了元容新给他做好的棉袍,提上小皮靴开门就往隔壁跑去,口中大呼小叫道:“果果快来,娘屋里来了一个婶子,带来好多好吃的呢!”
声音传进屋里,弄得元容一阵脸红,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孩子,是该教教规矩了!”
哈哈大笑了几声,管事娘子倒是不以为许,她倒是觉得小孩子可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我这里并不好找,胡婶子是怎么找到的?”看着管事娘子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元容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来。
“这事也是巧合。还是好多日前你下山到过山脚的镇子吧?正好我家那老头子也在镇上,本想着过去问问您和果果小姐的情况,又怕惹人闲话,这才偷偷地跟了到这里。他那个人最是古板。这不,就是这大雪天爬山路也不肯陪我一起来,非说只我一个妇人来才合规矩。我就不明白他那就那么多的破事!”说完她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似是还和胡管事怄气一般。
元容低头用手掩住嘴偷偷的笑了,她明白胡管事原本就是面冷心热的人,行事最是知道进退。更知道人家对自己的老婆宝贝的不行,所以自是不好插嘴。
“胡婶子。”果果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聊天。
转头望向门口那美的如画上仙子一般的少女,管事娘子的眼泪竟冒了出来,她站起身几步走到果果身边一把就将那纤瘦的身子搂紧怀中,用手抚着她的满头青丝颤着声说道:“孩子,你可想死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