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碗的热水进了肚子,岳西身子暖和了些,觉着贴身的衣衫也不是冻铁似的凉了,她沉了沉气,走到床榻前,抄起昨夜盖在瓷枕上的那块锦缎把瓷枕包在里面,对角打了结,用手提着朝听涛殿门口走去。
“主子。”云画喊了她一声。
“怎么?是不是大家伙儿说好了,今天都辟谷绝食一天?”岳西马上就停在那里不走了,眼睛亮晶晶地等着有人挽留她。
天见可怜,她才来古代一天好不好,连东南西北都没有摸清呢,现在就要养活一大家子男男女女了,这还真有些难度。
“瓷枕不值几个钱,就是买个新的,也就十文钱……”主子打小就不管银子,对银钱的概念模糊,云画见她拿着瓷枕出去,以为主子是想把瓷枕卖掉换钱。
“哦……”岳西两只眼睛瞬间失去了光彩,原地转了身子,推门大步走了出去:“老子这是出去觅食的,手上没样顺手的家伙什行吗?瓷枕就很好,累了可以坐着歇歇,若是遇到了有银子的不给咱,哪怕他的脑袋硬的像个核桃,一瓷枕下去,老子也能给他砸开!”
云画盯着主子竹竿似的背影发傻:这到底是找粮食去还是抢粮食去啊……怎么觉着主子像是劫匪下了山呢……
门外,清晨皑皑的晨雾贴着地面飘飘渺渺,走在上面是腾云驾雾的感觉。
岳西没见过这样的景象,瞅着新鲜,不禁伸出脚去在雾气里前后踢踏着,搅得薄雾随着气流前后流动。
“好玩儿!”不过外面也真冷,才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冷气已经顺着鞋底袭了上来,连脸皮都冻的生疼。
“这时候下山,还要走一阵子才能到镇子上,正好能赶上店铺开张。”慧太嫔立在听涛殿的门口,身子贴着墙壁站着,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岳西慢悠悠地回头,原来殿外面已经立了一排筷子了。除了刚刚说话的慧太嫔冯慧慧,还有一对儿双生子姐妹花——褚婉,婉太嫔,以及她的妹妹褚容,容太嫔。
“皇后娘娘!”映雪和秀珠都是没有品级的下等宫女,年纪早就到了放出宫的岁数。只是被留在这里的女人,主子都没有人记得,还有谁会去为几个婢女多费心思呢。
“老子再说一次,谁他娘地再叫我皇后娘娘,就罚她三天不许吃饭!”岳西发了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对,咱这里最多也就是喝粥,确实没有饭。”话一出口,岳西就发现有些不对头:“难就罚她三天不许喝粥吧。”
“奴婢记住了。”映雪和秀珠不敢抬头,心里还没搞清楚到底要叫她什么,口中早就习惯性的应了。
“乖!”岳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都别送了,我弄到粮食就回来。”说着,她把手里的包袱往后背上一搭。反手只用一根手指勾在系着的结里,迈开大步就出了院门。
“月夕。”
才下了几个台阶的岳西回头,院门口堵了一堆女人,江岚领着喜来站在最前面。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还会回来吧?”
原来是担心死而复生的皇后娘娘独自一个人跑掉不管她们了。
岳西马上就笑成了花儿,还是最难看的那种花儿!
“岚岚啊,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了。要不你跟着我一起下山吧。”
岳西用那只没有拿东西的手摸着下巴挑眉说道:“行宫里实在是没有东西可以卖了,女人中也就你生的貌美如花,不如就把你卖了吧……卖了银子八成够我们这些人吃个一年半载的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看看岳西再看看江岚。
“呸!你就死在外面吧!当初怎么不早点把棺材钉死呢,你说你人都活过来了,满嘴还不说人话呢!”江岚梁红脖子粗的骂道。
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是笑话,江岚还是气得腿直哆嗦。
“哈哈!”岳西抬头大笑,对着身后挥手:“都回去吧姑娘们,等着爷给您带回好吃的来哈!”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人话啊,岚岚你不是听懂了吗。”岳西一步一个台阶地往山下走,不忘和江岚调笑。
“让你说的我们姐儿几个都和花楼里的狐狸精似的!”
“狐狸精?!”岳西再次停下脚步,皱眉回头,在她们每个人脸上都扫了一遍,然后嗤笑道:“别逗了,就你们还狐狸精呢?一个个瘦的光骨头没有肉,尖嘴猴腮的,就是成了精也是耗子精!”
说完,不等一众女子醒过来,她就兔子似的三下两下的蹦跳着跑出去老远。
身后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高一声低一声的笑骂声。
见没人追来,岳西放慢了脚步,调整着呼吸。跑的快了,身子吃不消,气息紊乱。不过方才言语上她占了便宜,调戏了一众女子,心里还是很愉快的,此刻她唇角轻扬,笑的很欠抽。
她自己就不照照镜子,要说像耗子精,行宫里最像的那只可是非她莫属的!
“主子。”不宽的台阶上高公公和苏谨言侧身而立,给岳西行礼,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搂枯枝。
“早啊!”岳西习惯地用现代人打招呼的方式和他们打着招呼。
两个人对这样的谈话方式显然有点不适应,因此都垂着头没有说话。
“没事儿的话我先出去了,回来的时间未定,总之,我会尽量弄点吃的回来。”岳西等了片刻,见二人没有话说,抬步就要走。
“主子。”高公公问道:“要不,老奴跟着您吧,让您一个人下山,总是……不太好。”
五年时光,韩月夕别说下山,就连静中圆都很少迈出,高文确实担心她独自一人出去后是不是能应付。
“算了。”岳西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他。
高公公为了山上这些人能填饱肚子,几乎把镇子上能赊的铺子都赊过了,‘名声’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带着他并不能对自己有所帮助,没准儿还倒成了麻烦呢。
岳西决定还是自己一个去就好。
问清楚了方向,和镇子的位置,她头也不回的下了山,脚步轻松。
“她,能成么?”苏谨言望着那个很快就要走出行宫大门的瘦高的背影问道。
高公公摇了摇头:“只怕娘娘这一出去,京里的人就不会来了,我们原来的打算也会落空。”
……
山上到山下的镇子上只有一条道可以走,而是修得非常宽阔平整的大道,岳西并不会迷路。
只是从行宫到华盖山下的镇子路并不太近。有四五里的样子。
岳西走得快,直到身上见了汗,她才走到了镇子上。
镇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云梦镇。镇上的人口不少,大部分都是过去守卫行宫的军营兵士的后人。
如今行宫没落了,老皇帝和小皇帝都不再来。而他们这些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代,早就在这里扎了根,子子孙孙地繁衍开来,云梦镇也是周遭的大镇了,有千余口人。
岳西起来的早,出来的也早,她到镇子上的时候,正是云门镇才忙碌起来的时候。
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道路两边的商铺大多还没有开门做生意。
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出出进进,大多是女人们忙碌的身影。
这样的画面,完全都是古代人生活的真实场景,岳西自然没有见过,而她身子里的韩月夕的记忆中又没有这些东西。
所以她看得津津有味,瞅着什么都新鲜。
她看着别人,别人自然也会看着她。
“天哪!”一个出门倒水的中年妇人,只看了岳西一眼,就惊得顺手连盆子一起丢了出去:“这人怎么回事,竟穿了件女人家的棉袍?”
虾米?!
岳西茫然了。
她知道韩月夕的模样瞅着不咋地,可也不至于让人瞅着分不出公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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