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御书房,没有想到景棠竟然会深夜求见。
“臣叩见皇上。”景棠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风吹草动。
“平身吧。”康熙看着景棠的眼睛,想要探查一点他所来的目的,可是景棠狡黠而带着笑意的眼睛却让他有着不解。其实,康熙明白,景棠所来必然是为了九茉莉。只是,为何不见他有任何的低姿态,反而有点洋洋得意的意思?
“皇上深夜操劳,臣子们真是汗颜。”景棠看了看康熙桌子上那些公文,也就顺势做了开场白。
“你来此应该不是为了说这种话吧。”康熙端起茶浅啜了两口,敛眉瞪他。
景棠咧开了嘴,并不否认。
“臣来此,是为了将行痴大师的一封密函交给皇上。”
“父皇的……密函?”康熙被这番说词震住了,怎么景棠的手中会有皇阿玛的密函?
“正是!”景棠看出了康熙的疑惑,于是自己主动说道,“这是九茉莉准备从‘慈善寺’启程进宫接受行赏的时候,行痴大师单独交给臣的。行痴大师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这个来。”
“传上来。”说着,旁边的梁九功便过来。
康熙接过梁九功手中的密函,打开来一看,果然是皇阿玛的笔迹,一点不假!可是看完了此封密函,康熙却全然没有了力气。他沉默着,阴霾的脸色让景棠吃惊——为什么不是他所猜测的情况。
他以为皇上看到这道密函或者生气,或者无奈,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阴沉。
“九茉莉是我父皇的徒弟,而且父皇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康熙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力过,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将九茉莉处死,知道她是女儿身倒也让他从心里舒服,本想收她做嫔妃,却没有想到,皇阿玛竟然……
“老皇上真的是很厉害!不但一眼看穿了九茉莉的伪装,还料到了今天的一切!”景棠想起了老皇帝给他的那封信,要他一定要照顾好九茉莉,这句话的含义简直太明显了。
“父皇所谓的要你照顾好九茉莉的一切,是合用意?”康熙抬头看着景棠,心里窝火的要命。
“启禀皇上,行痴大师一直知道,我和九茉莉两情相悦。”他可不能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就是皇帝也不行!
“景棠!”康熙低吼一声,却说不出什么来,父皇的这道密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还是父皇厉害,看来我还是需要成长。”
得不到九茉莉,还要成全她和景棠,皇帝也无可奈何。
康熙冷笑,然后将密函收好,对梁九功说,“明日早朝之后,要索额图、遏必隆、纳兰明珠、苏克萨哈到养心殿见朕。”
“嗻——”梁九功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又看了看景棠,心里明白却不多话,径自退了下去。
康熙看着景棠的沉默,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选的得力臣子,真是内敛而深沉的到家!不过,如果用一个女人换一个忠心的臣子,也未免不是一个好的交换。
“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朝以后到养心殿外候着。”
“臣明白。”景棠不再多问,他相信,皇上应该有他认为合适的抉择了!
*
九茉莉完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病倒了,心里的担忧、精神的紧张,再加上监牢里严重的潮湿,她很快就在大牢里一病不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回事,就是知道了,对于这样一个被关进宗人府的犯人也不会多么的在意。
她是大夫,可是没有药,没有器具,她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任自己继续病的更严重!
九茉莉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然而当她张开眼睛的时候,竟然看见了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会回到她在礼亲王府的屋子里?怎么会睡在这张舒服的床上?
一定是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魂儿在到处游荡,可为什么偏偏要回到这里?难道她对景棠真的放不下这颗心吗?
“九儿?”司空敖野坐在床边,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了。他还记得那个傍晚,景棠把她带回府时她那副就要支离破碎的可怜样。
他心疼,着急,却只能在景棠的身后看着,一直到府里的几个大夫的庸腐医术让他再也忍无可忍,才上前对九儿施了针。看着她那双沉重的眼睛终于张了开来,敖野的心终于死而复活!
“九儿……”他轻轻的拍着九茉莉的脸颊,那份因为她的病痛而有的担忧,以及那份因为她的醒来而有的快乐都那么显而易见!
“九儿醒了?”坐在一边的景棠一听敖野喊九茉莉,马上从浅眠中醒来。
“九儿!”景棠最近忙的恨不得有分身术,一边忙着为皇上分忧解难,一边为了九茉莉的身份而大费周章。另外,皇太后的赐婚也让他雀跃不已!
九茉莉隐隐的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可是那双眼皮却沉重的让她无法张开,终于撑开了,却还没有看见什么,便又阖了起来。
司空敖野看着双眼瞬间黯然的景棠,心里说不出的酸楚,这个男人是真的对九儿动了心。
“她怎么了?怎么又睡过去了?”景棠惊慌无措,对于这一切都不了解,只是心急气躁的摇晃着司空敖野,希望他能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
“别担心,她只是身子太虚了,让她好好的休息吧,弄点蔘汤给她慢慢的滋补,慢慢会好起来的。”把九儿交给这个男人,他应该是可以一百个放心的,只是……那个能够陪在她身边的人再也不是他司空敖野了!
入夜,天好冷!
累了三天的司空敖野终于在卢克顺的劝说下回房休息。
“敖野,你睡了吗?”卢克顺轻轻的敲门,声音柔和的问。
“没有。”敖野起身为卢克顺开门。“找我有事吗?”
“我给你端了一碗面。”说着,卢克顺就走进屋子,将面放在了桌子上。“你这几天也没吃好,也没睡好,吃点热面,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谢谢。”敖野坐下来,满腹的心事不用说别人也能看出来,虽然三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可是却没有一点食欲、
“敖野,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卢克顺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
“您但说无妨。”司空敖野抬起头,猜测着卢克顺想说什么。
“感情就像江山,不是你的莫强求。”卢克顺是个习武之人,说话不懂得转弯,“我是个下人,人微言轻。但是,看着敖野你这样的沉溺着实不忍。但是,你一定要想明白,九姑娘只有跟了我们贝勒爷才有活命的机会!当然,我们贝勒爷和九姑娘之间也是有千真万确的情意。既然两情相悦,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圆满。敖野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
司空敖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释然的笑道,“兄弟,你放心!就算我对九儿的这份情再深,也不会说出来的。我希望她好,只要她快乐,我愿意离开。但是,如果景棠贝勒有什么对不起九儿的,别说我司空敖野没有提前说明白——上天入地我也饶不了他!”
卢克顺听到他的话,不气反笑了,“你只管放心,我还从来没有见我们贝勒爷对哪个女人这么在意过!他对九姑娘是再喜欢不过了!”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苦涩在心里蔓延,可是司空敖野却只是点点头,要自己咽下这杯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