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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涟无话可说。他既不能说服对方,让不可一世的新任魔皇改变主意;又无法赞同他的做法。毕竟弑神机刚生了孩子,哪有做人家伴侣的连个面都不露就直接写休书的?

别说是弑神机那种外柔内刚的人,就算换成他,也受不了陆演的所作所为。

“你连他的面都不敢见,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颜涟撇了撇嘴,翘起二郎腿飞给他一个白眼。

他平素在司马御风面前极尽温柔端庄,在外人面前则高傲冷|艳,也只有和陆演相处的时候才会展露真性情。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这位表哥有多看重,恰恰相反,正是由于完全不在乎,所以才能彻底无视。

陆演对弟弟妹妹向来放纵。颜涟也好,巴布昆、慕雅也好,全都被他主动揽在羽翼之下。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大哥。

白眼算什么?颜涟小时候还往他衣服上撒过尿呢!还好在世人眼中他俩根本毫无瓜葛,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在十几年前就认识。否则两个人的脸都别想要了。

“这封信,切记一定要让司马御风亲手交给他。”陆演最后叮嘱了他一回,又摸了一把司马如卿的小脸,随后出门离去。

“罗里吧嗦的。”颜涟笑哼着转过头,见儿子伸手想去拿桌上的信,忙把这调皮鬼抱到软榻里边儿。正要说他两句,忽然想起小厨房里炖着的东西,“哎哟”一声蹦了起来,紧接着就风风火火地往隔壁屋子小跑而去。

他这一耽搁,少说也有半炷香的时间。待他回到竹屋,如卿已经趴在榻边睡着了。

“小懒猪,快起来尝尝爹爹炖的雪蛤。”颜涟拿帕子擦干儿子嘴角的口水,顺手就把汤碗搁在了桌上。然后惊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扭头一看,桌上的信竟然不翼而飞!

他初时吓了一跳,随即冷静下来。药王谷守卫也算森严,外人断难潜 伏进来。况且他只出去了一小会儿,谁会跑进来把一封其貌不扬的休书给偷走呢?

这么一想,东西肯定还在房间里。而唯一有可能去碰它的就只有……

颜涟把视线投向睡得正香的宝贝儿子,哭笑不得地帮他翻了个身,果然在他肚皮底下看到了信封的一角。然而在把它抽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懵了,“我的天……”

只见那原本四四方方的信封,如今只剩下一个角儿是完好的,另外三个全都被咬掉了!肯定是宝宝刚才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信拿去磨牙了,边缘的口水印和牙印就是证据。

婴儿半岁开始长牙,如卿现在总共只长出了四颗米粒大的小门牙,稍微硬一点的东西他都咬不动,只能用口水泡软了再用牙齿去磨。估计他把信封当成玩具了,每咬烂一个角就换个地方继续咬,结果……好好一封信,被他弄得像狗啃过似的。

“呸呸呸,我儿子才不是狗。”颜涟看了一眼仍在呼呼大睡的臭小子,实在不忍心骂他。况且他还那么小,听得懂什么呢。

只是这信封被搞成这样,总不好就这么交给弑神机吧。他也不可能跑去找大表哥重新写一封。左思右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给它换个信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干就干!颜涟叫来小婢,令她去书房拿了个信封过来——还特意提醒,不要药王谷特制的那种,尽量找最普通、最常见的。不一会儿,东西就取来啦。他把下人都挥退之后,自己研了墨,模仿陆演的笔迹在上面写上“休书”二字,把它暂时晾在一边。

随后把原来的信件小心拆开,准备把信纸取出。没想到才刚把它拿斜了一点儿,里面就掉出一物。颜涟赶紧接住,晃眼看了一看,心头有些不解。

只见此物色彩鲜亮,有如琉璃玄晶;总体又带有透|明之感,似玉且似冰。而它的形状却是及其怪异,连蒙带猜才能勉强认成是一把钥匙。最奇异的是,它几乎没有重量,放在手心里甚至会脱离手掌,自然漂浮到空中。难怪他之前没有发现信封里还装着这个东西。

“难道是定情信物,要退还给人家?”颜涟挑眉猜道。然后看到刚才取出来的信纸,犹豫了一下,决定瞟一眼。

真的只瞟一眼!拿都拿出来了,不看看怎么甘心。

于是拈起信纸,抖了开来,从上往下扫视过去,只见上面写道:

【爱妻亲启,

成亲五载,未尝报答当年相顾之情,心中甚憾。细数过往种种,亦有切肤之痛。回肠九转,不可名状。

陆演一介凡人,恋慕天颜,其罪一矣。

婚后冷落爱妻,恋栈权位,其罪二矣。

为君不仁,以致家人受难,其罪三矣。

言行失德,罔顾妻子意愿,其罪四矣。

危机当头,不能守望在侧,其罪五矣。

然,余之脑伤日益严重,过往记忆逐渐混淆不清,唯恐将来彻底忘却前缘。凡人百年,天寿有别。余深知,不应再拖累妻子儿女。

妻若忘情,权当陆演一厢情愿。

时至今日,已无颜面对妻儿。遂,特立休书一份,自行废黜夫权,还汝自由。

附赠天域秘钥,祝汝早日归乡。

陆演亲笔】

颜涟放下信纸,久久不能言语。他万万没想到,陆演的休书不是要休了弑神机,而是休了他自己。幻蛊对他影响甚深,怕是连他自个儿也感到极度无助,以至于心中生出绝望之感。

嘴上对弑神机不闻不问,说什么过往情爱皆是虚无……其实呢?心里别扭得跟什么似的,既怕弑神机不爱他了,又怕弑神机还爱着他。也不想想,这样一封“休书”送到人家手上,谁还能受得了他?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嗯?不对……”颜涟转念一想,陆演此举貌似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看他信中罗列自身五大罪状,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也算是情真意切。初看之下,很容易搏得他人同情。实际上,他的态度却是非常强硬——弑神机如若对他无情,必然会当场把信烧了,因此永远不可能知道陆演也有认错服软的一面。除非那人还爱着他,至少愿意拆开这封休书,才能得知他曾经付出的用心。

如此,方能保全魔皇的骄傲啊!要知道,王者的真心就如同蚌壳里的珍珠,你不去敲碎他的壳子,又怎么能够看到他内里的软弱和珍贵呢?

不过……弑神机多半会把信烧掉吧!颜涟回忆起某人刚才那副死样子,显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想必他对这封休书也没抱太大期望。或者说,没对他自己抱太大希望。

“表哥啊表哥,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怕老婆。”怕到将自己藏进壳子里,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用战争来麻醉自己……

还好他家司马不像某人。就算他们两口子吵翻天,司马还是会调过头来哄他,道歉认错做得不要太顺手。男人还是自家的好哇!

颜涟感叹了一会儿,把信纸放进新的信封。而后捡起“天域秘钥”,却不禁犯了难。

这把钥匙能够开启两界通道,同时也会是点燃战火的直接契机。不管此物是从何处得来,现在陆演要交还给天域中人,都将是及其危险的举动。修者有修者的野心,凡人有凡人的立场。何必要将平静的湖水搅浑?

战争一旦降临,弑神机倒是可以带他儿子回天域,可是如卿怎么办?等到凡间变成主要战场,药王谷真的还能置身事外么?孩子这么小,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让他的童年在战火中度过?

并非他不相信司马御风,而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凡间如果沦 陷,他们这些凡人还能活得下去么?以奴隶的身份,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还是被天域的妖魔鬼怪当成饵料,尽情猎食?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带着孩子像没事人一般照常过日子。

“此等祸源,不该留存于世。”颜涟喃喃一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接着转头打量屋内,目光落在熏笼之上,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他起身来到熏笼前,揭开上面的罩子,让窗外透进来的微风把火苗煽动起来。犹豫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一把将钥匙和信纸一齐扔了进去!

这玩意儿会不会被火烧毁,全凭天意。至于陆演那封表里不一的休书……反正弑神机也不会看,干脆一并烧了,以免留下后患。

天域五将必须留在凡间,谁也别想回去,更别想拉上司马!弑神机和陆演要闹自己去闹,永远也别想扯上两域。

颜涟看着熏笼里的纸张化为灰灰,钥匙也在高温中完全融化变形,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虚,他忙不迭将罩子盖上,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了半晌,确认没人看见才迅速地退回榻边。

——表哥,你不能怪我。你自私了这么久,难道不能让我也自私一回么……

他坐在榻边缓了缓神,脸上重新挤出笑容。伸手把儿子摇醒,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声说:“如卿小乖乖,起来吃东西咯!”

“唔,嗲嗲怀……”被吵醒瞌睡的小懒猪捏着拳头揉揉眼睛,软软地抱怨道。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我已经丧 失“虐”的能力了?不!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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