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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霄约见陆演,当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跟那个人见面。所以借助迦明罗之口,跟陆演打了一个哑谜,把时间和地点用隐晦的方式告知对方。

在等待夜晚降临的这段时间里,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帝葬生落水一事已经查出一些眉目,所有证据都指向龟兹国的一名官员。据说他当夜本来是想谋害摩国王子,结果在黑暗中认错了人,误将国师的徒儿推进了湖中……

这些消息尚未向外公布,全是由平流王身边的随从私下跑来告诉他的。银霄心知此案被人做了手脚,恐怕是皇上暗中施压,硬把责任推给了龟兹。这招“祸水东引”,用得虽然草率,但也确实讨好了魔皇——至少不会影响到两国邦交。

只可惜,陆演不是那么容易受人蒙蔽的傻瓜,银霄更不可能白白放过伤害他两个儿子的罪魁祸首!此事摆明出自后宫之人所为,不说别人,张贵妃就有很大的嫌疑。之所以暂时不作计较,皆是因为他此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风儿身上,无心他顾。

“师父有心事?”帝葬生心细如尘,银霄再怎么隐藏情绪,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夏初雪前日交给他的功课,是要他把《平沙落雁》练熟。因为今日出去玩了一整天,功课难免落下,夜里不得不抓紧时间练习,希望明天能够通过三师父的考校。所以他此刻仍然坐在琴桌旁,一遍又一遍地练习那首曲子。

银霄坐在窗边赏月,手里捧着一个金丝掐花的暖壶,不知不觉便出了神。直到听见生儿的询问,才回过神来,懒洋洋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心里不免感慨。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歇,别熬坏了身子。”

“嗯,徒儿省得。”帝葬生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带着微笑,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润可人。

——师父?徒儿?他怎么忘了,就算风儿回到他的身边,生儿跟他却是早已演变成了师徒。崽崽敬重他,就如同敬重另外两名师父一样,但是永远也不可能把他当成真正的亲人。

普通人家的孩子是怎样跟父母相处的呢?大概就像风儿在陆演身边那样吧。骄纵、任性,肆无忌惮地撒娇和哭泣……他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甚至不能给予孩子们真正的父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两个孩子尽快相认,令他们兄弟二人相互依偎、彼此扶助。

“生儿喜欢风儿对吧?”银霄放下暖壶,从座位上站起身,“师父把他带回来,跟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把风儿带回来?”帝葬生手指一颤,弹出一道刺耳的杂音。他茫然地转动着脑袋,蹙眉问道:“风儿有自己的爹,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娘,咱们为什么要去拆散他们呢?我虽然羡慕他,但是心底里还是为他高兴。世上能够少一个孤儿,就会多一个幸福的家庭。”

“……”

银霄说不出话来。当他跟陆演决裂的时候,就注定他们的“家”已经完了。那时他还一度想要拿掉孩子,跟那个人彻底两清!可是他最后却把孩子们带到了这个世界。接踵而来的不是初为人父的喜悦,而是痛失爱子的绝望!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是当初不应该把风儿交给陆演吗?还是一开始就不应该生下他们?亦或者,不应该来到凡间,不应该嫁给陆演?

一时间思绪万千,却始终摸不到半点头绪。

银霄再次回头看向生儿,心中涌|出一股坚毅——不,他的决定没有错。如果不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他就不会拥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也不会看清凡人的真面目。将来回了天域,孩子们会有爹爹、外公、众多叔叔伯伯,那样的大家庭一定可以抚平他们心里的创伤。

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更响三遍,月上中天——

京城的夜景带着一种其他地方所没有的浮躁,即使整座都城皆已陷入寂寥,风声之间仍旧夹杂着名利与喧嚣的味道。这时,只见两道起起伏伏的光影在街面上飞快地掠过,分别从南、北两个角落朝着西郊汇聚。

艾辛泽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国师已经在那里等待了须臾。

月光洒满大地,如丝如瀑,如雨如幕……空气中飘散着清冷的花香,缠绕在鼻翼之间,使人飘然沉醉。国师身穿一身简便的白衣,及膝的白发柔顺地垂在身后。而他的表情恰好对应今晚的月色,同样是那么美好,同样是那么孤寂。

魔皇步履沉稳,并没有被美|色所迷。

与国师全然相反的是,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衣,头上戴着象征身份的赤金飞鸿冠。血红的长发由于月光的照射,呈现出一种绮丽而迷幻的色彩。哪怕脚下踩着郊野小路,他身上的高傲之气也丝毫未经折损。

听到近旁响起的脚步声,银霄便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男人。他并不敢小觑如今的魔皇,因为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改变不下于他。

十年了,谁还记得当年通州初见时的刹那倾心?谁还记得成亲那日的海誓山盟?

他们错过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从相爱到相杀,回不了头,也无须回头!

艾辛泽停住脚步,负手而立。他的目光仿佛带着深切的悲痛,仔细再看,却又依旧冷漠如霜。胡人的体型存在先天优势,使他可以俯视任何对手,当然也包括现在。

银霄没有说话,仅仅是用目光锁定着对方。气氛开始凝固,无形的气势在双方之间酝酿,似乎是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隔空厮杀!不过这种程度的杀气根本不能撼动久经战场的魔皇,那个男人甚至不屑于使用内力护体。

“你不适合杀人。”艾辛泽如是说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调|教不自量力的孩童,既武断,又轻|浮。

“今夜——你必要死在这里。”银霄已经不再隐藏身份,竟然当着这人的面幻化出妖精的本体,捩血龙胆花!

只见他的身后蓦然出现一株极其庞大的植物,在魔皇根本来不及退让的时候,碧绿的藤蔓就已经遍布了方圆数里!湛蓝的花瓣逐渐伸展开来,光是花蕊就有常人的手腕粗细。当五片花瓣完全舒展之时,金黄的花粉便像烟雾一般散入风中。

他没有使用妖术来对付陆演,而是选择用毒。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特意为此人举行的告别仪式。因为妖族的本体对他们来说是最为神圣的。

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再也隐藏不住,立时暴|露无遗!魔皇的眼睛迸发出慑人的幽光,他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来打量眼前的白衣人儿,从激动到平静,俨然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

是他!真的是他!他没死,他没死……哈哈哈哈!

如果艾辛泽真的只是一个凡人,那他肯定难逃此劫。不过事实却是,他的种族天赋对毒素存在天生的抗性,否则当初张巧芝在迦明罗的酒里下药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就不是银霄,而是他了。

当他第一眼见到国师,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不去。他忍不住猜测,此人也许与弑神机有关!这个疯狂的猜想几乎让他失去了一惯的沉稳。以至于,风儿答应和帝葬生一同出游的时候,他故意把阿元也赛|进了他们的队伍,借此试探国师的反应。

后来,暗卫回报给他的消息,其中便包含了此人和风儿单独相处时说过的那些话。这让他进一步肯定,国师一定认识神机!有了这个大前提,这人之前的一切行为都说得通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原来银霄并不是他妻子的故人。他本人就是弑神机!

这很好,非常好!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要他还活着,别说是“陆演”,就连身为魔族之主的艾辛泽都不禁要拍手庆贺。为什么?这个问题还用问!难道当时下定决心侵略天域,不是藏着为了救活这人的私心么?

艾辛泽的嘴角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是想笑,但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天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复杂,简直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小妖精掐死,再缩回地底魔宫彻底洗掉关于“陆演”的所有记忆。

然而,他不能。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一见到这个人就走不动路!他现在才知道,即使他变成魔王,心里依旧渴望着这个人。

那么接下来,就看他如何翻盘了——

“我可以把儿子交给你。”一句话,奠定成败。

银霄浑身一震,果真心旌动摇。但他并未停手,而是抬手一挥,利用妖力改变了风向,暂时把带毒的花粉吹向另外一边。如果对方敢轻举妄动,他随时都能再把风向调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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