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依夜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看着好友两眼红肿,似乎为了照顾自己整夜没睡的样子,依夜心中冒出一份小小的期待:
“伟雄,你…已经不再生我的气了,是吗?”
“傻瓜,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依夜,你能原谅我吗?我当时心情很乱,也不知道怎么就口不择言说出那些蠢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纯心的……”武伟雄把头埋在胸前,哽咽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自责和忏悔。
“别在意,我并没有怪你。”依夜撑起上半身,伸手抚住伟雄颤抖的肩,语气故作轻松道:
“从我们认识以来,昨晚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老实说,还真被你吓了一跳。不过呢,我一向是大人有大量的,只要下次你再请我吃一顿法式牛排,我就完全原谅你了!”
“依夜…你真好。”武伟雄用手背把鼻涕眼泪一起抹掉,一颗心感动得稀里哗啦。
“拜托,别这么肉麻好吧?!害我的头又开始发晕了!”
“是吗?快躺下,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说着就要往门口冲。
“哎~,等一下,逗你玩的啦!”依夜拉住武伟雄的手,微笑着说。
心中暗暗庆幸:总算…没有失去这个朋友……
可是心中石头落下的同时,又不免想起昨晚的意外:
“伟雄,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印象中,我好像被人从身后敲了一下,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是啦!”武伟雄急声否定:“负责安全检修的工人已经确认过了,是客厅的吊灯松动,又恰巧在靠近你身后的位置砸了下来!…好在那个吊灯不重,才没造成大的伤害。”
“但是客厅所有灯的开关失灵———”
“那是因为电源短路啦!”由于心虚,武伟雄反而说得很大声。
唔~,不知道骏一哥哥吩咐应对的这个理由,能不能把依夜蒙骗过去……。
“原来是这样……伟雄,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还有,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依夜垂下眼帘,抱歉地说。
见她丝毫没怀疑自己的话,武伟雄刹时得意忘形起来,笑嘻嘻道:
“哎呀,这你就谢错人啦,昨晚是———”刚说了一半,武伟雄忽地用手捂住嘴巴,两只眼睛惶恐地睁大,像被蛋黄噎到了一样!
依夜狐疑地抬起头,盯着那个说漏了嘴,悔得快要跳楼的伟雄,发出一个连鬼都退避三舍的鼻音:
“嗯~?”
“依,依夜,我刚才,我刚才要说的是,是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说‘谢’的话,就太见外了,对吧?……”
“少在那里和我装傻!你老实交代,到底又对我隐瞒了什么?”
在依夜的注视中,武伟雄觉得自己正被一遍遍抽筋扒皮,仿佛只要自己不招供,这残忍的酷刑就会无止境地继续下去!
“我,我怎么敢有事隐瞒你啊……依夜,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我先去趟洗手间。”说完,扭头就想溜。
“站住!…伟雄,你应该知道,我最憎恨我在乎的人对我撒谎!而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要让我再对你失望。否则…我们就真的不是朋友了,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依,依夜———”硬生生定住自己逃命的脚,武伟雄转过身,可怜巴巴地求饶。
这一刻,她从灵魂深处羡慕那些曾被她暗地嘲笑的哑巴:
因为他们永远不会“祸从口出”!
现在的状况是:前有狼,后有虎。
不老实坦白的话,等依夜康复回家,绝对是前脚进门,后脚收拾完行李就和她分道扬镳!
老实召了的话,就是违背骏一哥哥的嘱托,搞不好,还得把作为交换酬劳的那栋宅邸完璧归赵……
一番权衡与挣扎后,武伟雄痛下决心道:
“依夜,就像你说的,我的确向你隐瞒了两件事情!”既然要坦白,就干脆全抖出来吧!
“两件?”
呵!比预想中的还多一件!
“第一件,刚才和你说电路事故是假的…昨天夜里你和相臣离开后,我也跑出去散心了。没想到的是,竟然有歹徒潜进家里来行窃,他们没有翻到值钱的东西,就把所有电源掐断了,藏在家里等人回来———再后面的,就是你被他们打晕,相臣为了救你,好像也受了伤……”
“等等!你说相臣受伤了?什么是‘好像’?他现在哪里?也在这家医院吗?”依夜一边连珠炮地问,一边快速扯掉左手背输液的针头,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武伟雄见状马上按下她快要离开床的身体,急忙道:
“依夜,你先冷静一下,相臣没事!———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且很快就被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人接走了!”
“接走了?…你当时不在场吧?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是…是骏一哥哥及时赶到,才救了你和相臣。也是骏一哥哥…送你来医院的。他担心你会受惊吓,所以才不准我告诉你实情…这也是我隐瞒你的第二件事———”
“是他?…他怎么会在日本?”依夜轻皱眉头,诧异地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依夜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气恼堆在脸上:
怎么又是他?!
这个世界上,最想让她撇清关系的,就是那个“恶魔”!可是,却又偏偏接二连三被他救下!
……也罢,先放下这些,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知不知道带走相臣的是什么人?有没有报警?”依夜再次抓住武伟雄的手,神情更加急切。
“别担心!…我们也没必要为他担心。依夜,你刚来不久所以还不清楚…相臣龙飒,他是在日本有着显赫背景的世代贵族———相臣家的少主!其实当初你和我说他姓相臣时,我就已经在怀疑了,但是考虑到一个街头行窃的小男孩,又怎么会是那种家境的孩子?也就没再深究,没想到,我当时觉得荒谬的想法,竟是真的!连我自己现在也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这么说…相臣是被他的家人接走的?”
“对啊!那小顽童还骗我们说他无依无靠…事实上却是他自己偷跑出来的!”早知道就应该跑去相臣本家报信,把相臣精包装一番送回去,说不定还能有一大笔酬谢金!
唉…真是错失良机!
武伟雄哀悼着从嘴边飞走的鸭子,眼里的血丝似乎更红了。
听完伟雄的解释,依夜悬在空中的心,总算又回到原位上来。看着伟雄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依夜拍怕她的肩,安慰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相臣———可是,既然相臣不是被坏人劫走,也没有危险,从现在起又有深俱背景的家人照顾,你就别伤心了!相反,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啊!”
“…依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仅此而已?”武伟雄不可置信地望着依夜。
听到这样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的消息,还能保持如此平静!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正常人?
依夜却误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会不会因为相臣撒谎骗了她们而生气,微笑道:
“嗯,怎么说呢…得知相臣其实是有家的孩子,我突然有种卸下‘负担’的感觉…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依夜的小手挠挠腮帮,有些惭愧。
“直到今天,我才确定了一件事……”武伟雄无力地瘫倒在病床一角。
“什么事?”
“你,绝对是异类!”
“你说什么~?”
依夜恶恶地撇撇嘴角,装模作样地撸起一边袖口,刚要扑上来“施暴”,放在她床头的手机响了。
屏幕一闪一闪,显示来电人:
咖啡店老板—————
中村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