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离开,当依夜到达时,武藤池作的车已经停在路边,而且等待多时的样子。
她淡定地向那辆车子走去。
咦?怎么没人?!
依夜环顾周围一圈,无论车内还是附近,都没见到武藤池作的影子。
难道已经去店里了?
正思量着,突然,有人从背后伸过手来捂住依夜的眼睛,刻意压低声音道:
【猜猜我是谁?】
依夜先是一惊,紧接着小脸一沉,冷声回答:
【武藤先生。———请放开你的手,我不喜欢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武藤池作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玩笑竟让依夜这样反感,于是慌忙把手放下,转到依夜面前急声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
【等等!】一时间,依夜忘记了该有的礼貌,用手指着眼前一脸"清爽"的魁梧男子,诧异地问道:
【你...你是武藤先生?】
【呃...是,是啊。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武藤池作摸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面露窘色。没了络腮胡的遮掩,深麦色脸颊上的飞红一览无遗。
天知道他当时是花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走进那家美容店的!现在看着依夜那张没有惊喜反倒像是被惊呆的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依夜直愣愣盯着眼前那张有些陌生的脸:
~喔,变化是不是太大了点?有胡子和没胡子的前后差别竟然这么多,给人的感觉好像换了个人!
......笨蛋,你感叹个鬼啊!
依夜被自己的劈头冷水浇醒,定定神道:
【武藤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相反,我觉得你比之前帅多了。只是第一眼时没认出来,所以有点失礼。】
【真的吗?】原本颓丧的武藤池作似乎瞬间活了过来,眼睛绽放出光彩,双手也激动地按上依夜的肩,【那…对昨晚那个问题的回答———】
移开身体,依夜摆脱他的手:
【武藤先生,我现在需要先去店里打工,有事可不可以等到我下班后再说?】
武藤池作被她突来的冷淡和疏远刺痛了一下,可是依然面带笑容道:
【好...那我在店里等你下班。】
【去店里?要两个小时呢!】
【没关系....因为有你在,所以再长的时间我也可以等。】
【......随便你好了!】甩下一句话,依夜快步走入。
依夜工作的两个小时里,武藤池作前后点了三杯咖啡,却半杯没碰,只是一直静静坐在吧台的最外侧——————
透过那里,无论依夜在大厅的哪个位置忙碌穿梭,他都能清楚看到。
四周依旧是被悠扬凄美的《蝶恋炎》包围着,一遍遍,一遍遍,轻轻回荡。
花瓣泪,因为你的美,
为你犯罪也无所谓,
在你的怀抱我慢慢成灰,
无痛无悲,
因为我的爱,你太美。
在你的怀抱我慢慢成灰,
无怨无悔,
因为我的爱,此生只为一回......
如果爱情是一场未知的赌局,在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爱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表面上,蝶为了焰,灰飞烟灭;可是焰又何尝不是在蝶的生命消失之际,让自己与它永远同化呢?
......
总算撑到下班时间,依夜觉得自己都快“千疮百孔”了,两个小时的辛苦并不算什么,真正让依夜叫苦的,是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
换下制服,依夜冲进洗手间用凉水一遍遍冷扑自己的脸—————
在持续了几分钟后,依夜关掉水龙头,抬眼看着面前镜中的自己:
几缕长发贴附在脸颊上,水珠一颗颗沿着睫毛鼻尖和下巴滴下来,有些狼狈。就像此时的内心一样,充斥着压抑的紧迫感。意识飘摇间,隐约听到镜中那个人说:
“感觉到了吗?武藤池作那家伙对你多么痴迷!为了你,他不顾家族企业,延迟了回新加坡的时间,天天按时等在这家咖啡屋里,为的只是多一些时间看着你;为了你,他不惜花重金买来鲜花首饰,剔掉蓄留已久的宝贵胡子,为的只是让你开心,不想你对他有丝毫反感…不止这些,他对你的用心有多深,你应该感觉得到,从他看你的眼神就可以断定,他是真的爱上你了———就像伟雄爱他一样!你现在的态度,不仅可以影响他的生活,甚至可以左右他的灵魂!去啊,去告诉他,这只是你穷极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场游戏,你从来都不曾对他认真过,更别提喜欢!现在厌烦了,所以以后不想再见了…正如你先前预想的一样,在最短的时间,用同样的方法,让他体味与伟雄当时同样的痛苦和绝望!……你不是一直期待这一刻吗?现在马上就能如愿,怎么又突然犹豫了?…为什么不安?为什么退缩?你只是为了朋友做你该做的事!”
“但是,自从知道武藤池作对伟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也曾为自己对伟雄造成的伤害忏悔自责后,我就无法再像先前那样对他仇恨了…万一,他真的也像伟雄一样想不开……”依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迷茫,那天夜里他离开前说的话,并不像在开玩笑:
【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愿意为你彻底改过自新!我是…真的很爱你!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那么,我宁愿去死!】
“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把爱说得天花乱坠谁都会!再者,仅凭一点毫无实际可言的悔意,就能抵消伟雄所受的痛苦么?…难道,伟雄的全身心付出,就只有一句对不起那么廉价?所有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恶果!……难不成,你因为害怕良心不安,所以要继续对他演戏下去?别傻了,那样只会令他伤得更深!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还是聪明些,快刀斩乱麻吧!”
......
依夜的脊背渐渐挺直,她用手拭去脸上的水滴,镜中映出的瞳仁变得更加漆黑—————
是的,除此以外,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转过身,带着一脸冰冷和坚毅,依夜握紧手里的提包带,向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