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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周蔓英来说,这一年的大事,就是她生下了她的长子长女。与婆婆的关系依然僵硬,但是有了两个孩子做缓冲,毕竟比之前要好很多。有时周蔓英甚至想,就这么过上一辈子,也算不错了。

只是周蔓英没有多少奶水,月子里就不够两个孩子吃的;等出了月子,就不得不到处找其他的替代品。王婶子将米粉煮成糊糊来喂孩子,可是俩孩子毕竟不大会咀嚼,消化也不大好,小脸上看起来黄黄的,让人看着好不操心。

这天王婶子出外回来,兴冲冲的告诉周蔓英:“奶奶,隔壁村子有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妇女,孩子却是不幸夭折了,奶水却还很充足。听人说起您没有奶水,她的丈夫就求人来托告我,说愿意将老婆送到咱们家做奶妈,不过一年要十块大洋。”

周蔓英听了很是欢喜,说道;“那就去告诉她,叫她马上来我们家罢。”

家里增加人口,还是要禀告婆婆的。周蔓英就往婆婆屋子里去,将事情说了。

婆婆正窝在床上养神呢,听了,翻翻眼睛说道:“本来么,给孩子喂奶是亲娘的事儿。我们章家,是不尚这么奢侈的。但是你既然没有用,那也就只好奢侈了。家里空屋子倒是有,叫她与王婶子一道住就成了,不过你要注意点,不要不三不四的人都叫道屋子里来,到时候整个家当都给人家半空了都不知道。还有呢,我手上也没有闲钱,你自己要叫奶娘,这钱你自己付了罢。”

周蔓英知道婆婆的脾气,本来也不打算让婆婆来付这个钱,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说了一句:“手上没有钱?婆婆,前些日子人家才将租子钱送进来,连带我的嫁妆租子钱,都在你地方放着呢!您怎么可能没钱?”

婆婆怒了,敲打着床沿,大声说道:“我这是给你家女儿攒嫁妆!你的女儿你要管是不是?你这么无忧无虑坐吃山空,将你自己的嫁妆老本都吃光了,将来拿什么给你女儿做嫁妆?不早早准备,将来等你女儿出嫁了,连一张床都没打好!只能临时去买一张花床来凑数,丢的是我章家的脸面!”

周蔓英也是心中来气,忍不住冷笑说道:“女儿姓章不姓周!将来出嫁了,丢的是章家面子,那就应该有骨气,动用章家的钱给你孙女办嫁妆,别动用我的嫁妆钱!如果你们置办不出来,不如将我的嫁妆钱还给我,我自己给她置办!”

婆婆气得直打哆嗦:“你给她置办……到时候你给她置办多少东西?就你这个散漫花钱的性子,能攒下钱,能攒下女儿的嫁妆?我不看着一点,你迟早会将你的嫁妆还有孙女的嫁妆全都花光!”

周蔓英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果然不如婆婆,婆婆是会将家中谁的钱都抓在手里的。成,既然您已经打算给孙女办嫁妆了,我马上就请人去打听打听,找一个木匠回来。趁着现在人工钱便宜,早些将女儿的嫁妆办好是正经。去年前年两年的租子钱,婆婆您先备好,到时候我看好了木料,婆婆您去付钱!”

周蔓英说着,利索的转身,出去了。经过廊檐下的时候,却见章炳吃得醉醺醺的,从外面进来。不觉心中有气,对丈夫说道:“叫你不要随便与人喝酒,却是一定要喝!你那群狐朋狗友,总有一天会将你骗死!幸好财务大权不在你手里,否则家还不够你亏空的!”

章炳睁着朦胧的醉眼,听见妻子埋怨,于是大着舌头说道:“好好好,别啰嗦……下次不会了。”

周蔓英看着丈夫,恨铁不成钢。见他那跌跌撞撞的样子,又有些担心,于是伸手扶着他,回自己屋子里去了。安顿丈夫躺下,丈夫马上打起了呼噜。周蔓英伸手从口袋里摸摸,却找不到钥匙——怔了怔,打开另一个箱子,找到了备用钥匙,然后打开衣柜,翻到衣柜下面,触手就怔了怔——钱少了!

周蔓英的陪嫁除了东西地契之外,还有五百大洋。如果省着点花,也够周蔓英花上一辈子了——当然,前提是物价没有大的变化。这年月也不流行有钱存银行,周蔓英就将钱锁在柜子里。这种柜子是专程为放钱准备的,木料厚实,体积庞大,十分沉重,寻常三四人也难以抬走。

然后挂了两把锁。至于两串钥匙,一串就藏在衣服箱子里,一串就贴身放着。却不想贴身放着的钥匙竟然不见了,而箱子里的钱竟然明显少了!

家里也没有其他佣人,能进屋子的人也就只有王婶子,而且房门上经常是挂着钥匙的。周蔓英想起丈夫那薰薰的酒气,于是伸手,将丈夫的身子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其实也不用摸,才找了两个口袋,就从丈夫的袋子里找到了柜子的钥匙!

想要伸手将丈夫推醒吵架,但是不知怎么的手上竟然没有力气了。

岁月是一把矬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人的勇气销蚀……

周蔓英坐在床沿,拿着钥匙,想着婆婆的嘴脸,看着丈夫的嘴脸,忍不住怔怔的落下泪来。

摇篮里孩子动了。

周蔓英将柜子锁好,将孩子抱起来,给孩子换尿布。

换完尿布,周蔓英决定派人去买料子,找木匠——不论如何,先将手上的钱变成东西再说!

黄帝旌旗去不回,片云孤石独崔嵬。有时风激鼎湖浪,散作晴天雨点来。

缙云有仙都,仙都有鼎湖。

鼎湖峰与其说是山峰,不如说是一块石头;一块孤零零的石头耸立在青山绿水之间,就像是一把冲天的宝剑。据说黄帝曾经在这里炼丹升天,将炼丹的鼎遗落在峰顶之上,天长日久,那鼎就陷落进入峰顶泥土山石之中,变成了一个小湖。于是此峰就被命名为鼎湖峰。

鼎湖峰之前三四里路,有一个书院,叫独峰书院,据说是宋代大儒朱熹曾经在这里讲学。而进入了新时代,独峰书院也被改造了,变成了仙都中学。

向来活蹦乱跳的好溪,到了仙都中学的门前,也变得安静了;怕是惊扰了学子们的学习。

山水如此清秀,好溪边洗衣服的女儿家也显得特别美丽。陈定坤有一个幸福的烦恼,那就是主动来帮他洗衣服的女子特别多。家中已经有了怀孕的妻子,陈定坤当然不能招惹任何未婚女子,所以即便真的很忙要洗衣服,也是委托已经结婚的嫂子大妈们动手。但是嫂子大妈们总爱似乎是随意又似乎是故意说两句荤话,让人很不适应。好在王雅尔虽然听见了,却也只是笑吟吟的听着,不会与自己闹小脾气。

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但是这些……离陈定坤都已经很遥远。虽然他也经常在讲台上指点江山,但是毕竟少了少年时代的那份书生意气。

正在与学生们讲述这十多年来的白话诗发展史,却见扫地的女工黄妈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行动莽撞,陈定坤心中一惊,急忙放下手中的书本迎接出去。却听见黄妈低声说道:“陈先生,快回住处罢,你家奶奶要生了!”

妻子要生了?妻子要生了!陈定坤跳起来,匆匆忙忙对学生们交代了一句,又与隔壁班级的老师说了一声,立马就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跑。

生孩子是一道鬼门关。

------题外话------

前面已经修改妥当,大家可以翻回舞厅的第二部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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