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棋书画。孪生姐妹。
因为家穷，从小就被卖到各国。
那年，我十三岁，这里住着我的养父养母，生活并不富裕，却也温饱。可爹爹好赌成性，家里的钱渐渐不剩下多少了，他赌输了回来都会打我和娘，说我们是扫把星，害他输钱，娘总是护我在怀里，然后遍体鳞伤。
娘说，“这是娘当年的嫁妆，好好收着，我的乖女儿以后要嫁个如意郎君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翡翠玉镯。
很美。
有一次，爹爹赢了好多钱，他带回来一个妖娆的女子，爹说叫二娘。那个女人把娘赶到了外面，那一夜，下着雪。
然而娘再也没有醒来，冻死在院中梅花树下。爹爹却只是叫人草草的埋了娘亲，他说，“丑陋的女人。”
之后，爹总会带回来一些漂亮的女人，她们都是妓院的姑娘，她们长的都很美。那时我知道，美丽的女人都是蛇蝎心肠。
那年我十五岁，杂乱的头发和破旧的衣裳已经掩盖不住我的美丽。二娘说，“这小妮子长得不错，卖去妓院一定会是个好价钱。”她清脆的笑声格外的刺耳。那时我看到爹爹猥琐的眼神。
爹喝醉酒来到我房间，说，“这么漂亮的妮儿我一直没注意，卖给妓院可惜了，让爹爹先来享受享受吧。”
我大喊着救命，撕声裂肺。我被摁在桌上，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我不知拿起什么东西狠狠的砸在了爹的头上，他倒下去了，再也没醒来。地上都是血，红的刺眼，我很慌张，我杀人了。
这一晚，依旧是个雪夜。
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手里紧紧攥着娘留给我的镯子。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终是没力气倒下了。雪薄薄的盖在我身上，很冷。
睡着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娘了。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点点火光，很暖和。火堆旁坐着一个女子，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她有些一双苍蓝色的眼睛。
我问她，“你真美，为什么你的眼睛和我的不一样？”她笑了，那样温柔的笑，温暖人心，她说，因为她不是人，是妖。
我信了她的话，却一点也不怕她。她望着我说，“你也很美。”我却突然想起了娘，冷冷的说，“美丽的女人都蛇蝎心肠。”她摸了摸我的头，轻轻地说，“美丽的女人要懂得保护自己，美丽的女人也会很善良。”我眨巴着眼看着她，反问道，“像你一样么？”她微微一愣，呵呵笑了。
我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想起刚才的事有些害怕地抖了起来。“我，我刚才杀了人…我杀了，我爹爹…”
“我知道。负心之人死有余辜。”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似乎没那么慌张了，她说，“以后你就跟着我。”
她带我去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她教我武功，教我读书弹琴，我学会了很多乐器。我知道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都会去街上闲逛，现在的我出落的妖娆妩媚，风姿万千，我也从不遮盖我的美貌，所经之处总会有猥琐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们总会受到教训。不经意间走到爹爹常去的那家妓院，我隐在暗处，看到了二娘。
二娘执着一把羊皮鞭在后院狠狠抽打着一个如我一般大小的女孩。那女孩粗布麻衣，蓬头垢面，硬生生的挨着鞭子也不曾哭泣。
“让你洗衣服！你偷懒去睡觉！活腻味的是不是！啊？！”女孩只是低头站在那，咬着嘴唇，二娘气急败坏之下拿起脏水桶泼在了她身上。女孩拿袖子抹了抹脸，并未说话。
“你是哑巴是不是？！问你话你给我回答！抬起头来看着我！”二娘插着腰嚷道。女孩微微抬起头，似乎刚才那一抹抹去了她脸上的脏污，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和我的模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更大些，二娘看着也觉得眼熟，沉默了片刻。
“我困。”女孩嘟囔着。
二娘突然一改常态，笑眯眯的说，“小姑娘，跟我来。”二娘把她带回屋子，吩咐人给她梳洗一番换上了漂亮的衣服，齐鬓的灯笼发显得整个人玲珑可爱，只是眼微睁着，想必真是困了。
“哎哟哟，真是美人胚子，困了吧，去躺那睡会，啊。”女孩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真爬上床睡着了。
二娘退出了房间，不一会便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怎么样？够标致吧，绝对是上等货，值个好价钱。”那男子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女子，清秀脱俗，灵动可人，满眼的迫不及待，“好好，成交！这价钱买回去当个十姨太值了！”说完递给二娘银子，二娘笑的更妩媚了，揣起银子就退出了房间。
男子迫不及待的脱了外袍，扑上床去，“美人儿。”
我连忙闪进屋中，大叫住手。男子回头看到我先是一冷，然后笑的更邪恶了，“怎么又来一美人儿，难道大爷我这么有魅力。”
我笑了笑斜靠在座椅上，娇滴滴的说，“公子，那位妹妹睡的正熟，也玩不尽兴，奴家伺候公子如何？”
男子开心的大笑，“甚好甚好。”他走了过来抚摸上我的脸，“真滑嫩。”我轻轻一侧头，耳环上的刃便割伤他的手，他哎呀一声退开一步，“美人儿快拿了去耳环。”我咯咯笑着，娇嗔道，“我要告诉你这不是耳环是暗器呢？”
男子有些惊恐地又退了一步，忙去看他的伤口，我甜腻腻的扑到他怀里，“没毒的呐。”男子以为我在和他开玩笑，便放松了警惕。我的手在他喉结出来回摸索，他不知，指甲其实也是一种暗器。
“美人儿，你摸的我好痒呐。”
我轻轻在他胸前一哈气，柔声说，“一会儿就不痒啦。”正准备对其脉搏下手，床上那位姑娘喃喃醒来。
“唔，好吵。”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并未觉得稀奇，眉眼扫到那男子受伤的指头。
“血…血…”那姑娘眼神有些迷离，缓步走了过来，抓起男子的手，将那含血的手允在了嘴里。
男子先是一愣，后大笑起来，“今天我真是艳福不浅呐，哈哈。”
我能看出那姑娘吸了很多血，男子也渐渐觉得不对，一把推开了她，“你！”突然间觉得腹部疼痛，全身泛乌，吐了几口黑血便倒了下去，一命呜呼了。
那姑娘的眼神慢慢清澈了，我愣在原地，这女孩把毒藏哪里了…她看到我，凑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直直盯着我，“你是我姐姐么？”她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放松了戒备，她指了指我继续说，“你长的和我一样，你是我姐姐么？”她的眼神突然忧伤起来，“带我回家好么姐姐。”
真是个可爱可怜的女孩，我拉起她的手，温柔的说，“好，我带你回家。”
那天，妓院里死了客人，却再也找不到失踪的她。柒阳宫。
“这是你妹妹？”月璃仔细打量着那女孩，觉得她们二人长的真是非常像。
“你是仙女么？”她很天真的问，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从妓院里逃出来，她牵着姐姐的手来到一个美丽的地方，见到美丽的女子，姐姐告诉她，这是宫主。
我笑着对宫主说，“我们长这么像，说不准真是姐妹呢。”女孩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个玫红烙印，是个如字。她说，“娘临终前说我有三个姐妹，她们的胳膊上都有如字。”我看到那烙印愣住了，也挽起了我的袖子，也赫然的刻着一个如字。
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胎记，从未在意过，今日才知原来我有三个姐妹。这个消息让我喜出望外，原来我不是孤单一人。我看着宫主，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宠溺的笑了笑，“我们去找你们其他两位姐妹。”
我开心的抓住妹妹的手，开心的忘乎所以，“太好了太好了，我有妹妹了。”月璃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既然是四姐妹，以后你们就叫琴棋书画如何？”
“小妹妹，你读过书么？”
“略识一二。”月璃很高兴，点了点头，“嗯，一个会弹琴一会识书，那你叫如琴，你就叫如淑。”
那天，我们有了自己的名字，我长这么大从未这么开心过，如淑也甜蜜蜜的笑了。她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悄悄地说，“姐姐，我困了。”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妹妹身上还有着蹊跷呢，忙把妓院里的事告诉了宫主。听到这事，宫主也皱起了眉，急忙为如淑把脉，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这易困的事从何开始的？”
“唔，两个月前，在妓院的后巷里，肩膀好像被什么咬了下，回来以后就一直困，但喝了血就好像不怎么困了，我晚上偷偷地跑到厨房去喝鸡血，可那些鸡第二天都莫名都死了。”
我也开始着急起来，忙问，“妹妹她怎么了？”
“血蛊。”听到这名字我就知道定是什么毒物。
“相传江湖里有个神秘的组织，里面的人善于用毒，尤其是毒蛊，也不知是属于哪国的。血蛊便是其中一种，它能在人的体内潜伏一年，慢慢啃食人的内脏，起初只会泛困，之后越睡越困，直到死亡，能缓解的方法是不断吸血供它食用，而如淑的血液甚至唾液也是有毒的。”
我紧张的跪在地上，“求求宫主救救她！”我很怕失去这个妹妹，宫主把我扶起来说，“放心，我会救她的。”
宫主说救她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她找来了专门以血蛊为食的另一种蛊，我看着它从如淑的肚脐钻了进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妹妹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表情像是看到可爱的事物一般，让我更加觉得妹妹的喜好异于常人。
我不知那两只蛊在她的肚子里怎么样，妹妹只是开始的时候叫了疼，而后静静的躺着，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让我担心得不得了。
不一会，宫主的手指了指妹妹的肚脐，一个胖乎乎乌黑的虫爬了出来，猜想它定是吃了那只蛊，不过亲眼看到这样恶心的虫一阵反胃想要呕吐。
宫主为如淑把脉，摇了摇头，“不知是祸是福呢。”
“怎么？”我疑惑地问她。
“蛊是取出来了，毒却留在了体内，但却对她的身体没有影响，似是已经融为一体了。”
这个消息让如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那时候宫主没有告诉我，如淑只能活到二十岁，能让妹妹变成平常人的方法是与人换血，而换血之人必死无疑。
换血咒，我直到那一天才明白为何宫主一直隐瞒着我们。今后的日子，如淑总是独一无二的，吃饭的时候她是专用的碗筷，她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她的食物别人不能吃，她的水别人不能喝。从此，她有了个外号，叫毒娘子。
她却对此不以为然，甚至喜欢上了毒物，她养了很多只，知道我不喜欢，也从来不给我看。有一次，宫主回来送她了一只蝎子，通体雪白，如淑叫它小白。
渐渐地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妹妹还是那么容易困，走着走着都会随便找个墙靠着就睡了，为此我在她的脚上绑上了铃铛，她醒着的时候总是活蹦乱跳的，极其可爱，铃铛也清脆做响，要是突然没了响声，那肯定是她又在哪儿睡着了。
她真的是在哪儿都能睡着，每一次都要找好久。不过也一直相安无事，妹妹因为爱睡觉的原因也不爱练武功，只是学了轻功，我和宫主都很疼爱她也没有勉强。
有一次，宫主出远门去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女孩，我认得那张脸，那是我们的姐妹。
宫主说，“她叫如画。”